豫清 第二卷 一諾千金 第四十五章 有完沒完

作者 ︰ 蘇惠茜

跪在皇太極和海蘭珠腳下,正恭恭敬敬請安的身影……那團小小的淺藍色身影。

原來她竟是打的這樣的主意

「青哥兒,快來我這兒坐。」青玉福身請安後,海蘭珠扯了帕子,一面嬌弱的咳嗽著,一面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著。「好些日子不見,倒叫姐姐好想。」

青玉皮笑肉不笑的迎合著,上前揀了下首的位置坐下。瞧了瞧坐在皇太極腿上的多尼,有點頭疼。「我說近幾日多尼回府的時間怎麼越來越晚,原來是來叨擾姐姐了。」

「難為他有心,還記掛著我這沒有血緣的額娘。」海蘭珠看著多尼,蒼白的臉上綻放出溫暖的笑容。

「那還不是弟妹教導有方。」皇太極笑著插話,雙鬢已經沾染了霜色。他才不過四五十歲,怎麼就老的讓人難以相信?笑容里少了前些年的銳利,多了幾分蒼涼。就連說話的語氣和聲調也不及過去那樣振奮人心。

青玉客氣的寒暄著,和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打折太極。等著他們最後的攤牌。

其實踏進宮門看見多尼的那一刻開始,青玉就知道海蘭珠想干嘛。無非就是兩個字,過繼

「百靈兒,你帶二阿哥去清寧宮走走,今兒幾位阿哥都在皇後那請安。」皇太極叫了近身的一個宮女,將多尼送至她的身邊。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多尼有些茫然的看了看青玉,見額娘點頭,便放心的跟著那宮女一溜煙的走了。

海蘭珠伏在皇太極胸前好一陣的咳嗽後,終于開始了自己的無力要求。話說的冠冕堂皇又可憐兮兮,悲涼中透著無奈,又有好些你不得不接受的道理。她前面的話青玉都沒听明白,可最後一句卻尤為刺耳,「所以,想要正式將二阿哥過繼于我關雎宮撫養。」

有完沒完,總搶人家兒子

青玉沉吟半晌,看看皇太極陰晴不定的臉,又看看海蘭珠殷切的目光,「這要等我回去和十五爺商討過後,才好給皇上娘娘答復。」

她需要時間來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管怎麼說,她都不能把多尼讓給海蘭珠。

「那就給弟妹幾日時間思考吧。」皇太極說著,繼續安撫著懷中咳嗽不止的海蘭珠。

「想必娘娘身子也是乏了,臣妾告退。」青玉見狀,識趣的告了別。向清寧宮走去,她在去瞧瞧多尼。在沒商討出結果的日子里,他不得不留在宮中陪著海蘭珠,名義上他雖還不屬于海蘭珠名下,但實際上卻多半已經可以作為她的兒子看待。

是夜,一封八百里加急件從十五府傳往錦州城外主帥營帳。

「皇太極欺人太甚」一掌重重擊在桌案上,兵書隨著桌案的起伏散了一地。

多鐸俊朗的面容因為瘟怒而罩上一層緋紅,聲音嘶啞,透著還依然上漲的怒氣。

「怎麼了?」多爾袞起身,拿過被拍在桌案上的書信。一目十行,不,應該說一目二十字,卻看到觸目驚心

不得不說,多鐸娶了一個好福晉。如果這事情攤在小玉兒身上,恐怕就是哭天搶地的要多爾袞想辦法,吵著嚷著要給海蘭珠好看。

可青玉的信中就只有二十個字,「宸妃欲恩養多尼于宮中,皇上命妾身請爺的示下。」

雖然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也沒有任何陳述或者抱怨,但是還是成功的惹惱了多鐸。「宸妃欲恩養多尼于宮中」,點明了是海蘭珠開口要的多尼,「皇上命妾身請爺的示下」,一個命字便表明了皇太極的態度。人家勢在必得,他們兩口子只能任人宰割。

「趁我在外打仗,他就在宮中搶我的兒子這是何道理?」多鐸憤憤不平,全然不在意自己的聲音太多彪悍,就連守在帳外五里的士兵恐怕都能听的見。

「十五,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多爾袞任憑信在跳躍的燭火中燃燒成灰燼。拍了拍多鐸的肩膀,「宸妃娘娘喪子心痛,想要過繼一個孩子是人之常情。」

「可為什麼偏偏是我的兒子?皇太極什麼意思?」

「要是我有兒子,興許就不會連累你了。」多爾袞黯然神傷,聲音頹然的讓人揪心。

多鐸有些愣怔,「哥,這事兒與你無關。」是他粗心,戳了多爾袞的痛處。多鐸神情愧疚,重重的坐回那鋪著虎皮的檀木寬椅子內。「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怎麼能送去給皇太極。哥,快幫我想想辦法。」

「你不是才剛又得了一個兒子?」多爾袞詫異,多尼之前不是有長子珠蘭,而後不是又有了三子巴克度,這會兒怎麼只有一個兒子了?

「我和青哥兒就只有這麼一個孩子。」多鐸沮喪的靠在椅背上,目光悠遠而迷離。青玉現在已經非常焦急吧,原本就對他傷心又失望,如今若要是再失去了多尼,她一定會承受不了的。

本來應該好好呵護的女人,為什麼卻一再的以為他受到傷害。

「青哥兒是個聰明的女人,她一定也會想到辦法的。」

多爾袞不是安慰多鐸,他是確信青玉一定會想到好的辦法解決。她來這封信的目的,不過是多鐸慪氣,想要好好懲戒他一番罷了。

青玉是在三天後收到多鐸回信的,信中除了焦急和安撫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內容。看來她多慮了,皇太極不是用多尼來要挾多鐸和多爾袞,他們這次並沒有異心。或許單純的只是海蘭珠特別喜歡多尼,想要據為己有。

這樣她倒是大可以放下心來,好好的想個辦法。

「今兒是初幾?」青玉靈光一現,轉頭看向正在做女紅的阿特禮。

「回格格話,是初五。」

九月初五,再過二十天不就是額吉的壽辰。而且,是六十大壽。

「您是想到了什麼好法子?」見青玉嘴角上揚,臉上浮現出狡黠的笑容,阿特禮來了興致,將手中的女紅一放,湊到青玉身邊。

「恩,或許可以試一試。」青玉跳下床,匆匆的向書房走去。

蒙字不知道要比滿字寫著順手多少呢,青玉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長篇的家信,遞到阿特禮手上。這信中除了思念還是思念,除了想家還是想家,就算被皇太極截獲了他也說不出一個不字來。

青玉得意的看著信被送出門,一個驛站又一個驛站的轉送,最終到達科爾沁的金頂大帳內。

已經蒼老的再無一絲嬌柔媚態的科爾沁大媽媽,接著微弱的燭光看著青玉娟秀的小字,眼角眉梢掛著讓人沉醉的笑容。

抱在襁褓中的小女圭女圭,長成嬌蠻的小格格,最後成為一個皇子福晉,到最後變成現在這樣沉穩內斂的當家主母。時間過的飛快,她的女兒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是不是依然美麗如故?

大媽媽小心的將信按著原來的折印折好,放進懷里。支撐著沉重的眼皮抬起渾濁的眼楮來,握了握索諾木的手,「給皇上上個折子,要青哥兒帶多尼回科爾沁住些日子吧。我很想她。」

聲音滄桑無力,那個明顯比她年輕不少的索諾木拍了拍她的手,「順便也將巴特瑪一並找回來吧,這兩個孩子,都離開草原太久了。」

離開草原久了,就會失去原本的天性。在金絲籠里圈養久了的雄鷹,會忘記如何展翅飛翔。

青玉越來越頻繁的進出皇宮,其實不為別的只為了每天都能看看多尼。

這日她依然是在晌午前趕到皇宮,準備在多尼從學堂回關雎宮的路上來個每日必將上演的重逢。

可等來等去,卻等到了福臨的身影。

「九阿哥這是做什麼?」福臨一出現便撲通跪在地上,一口一個佷兒該死,一口一個嬸嬸饒恕的喊著。

「佷兒……佷兒對不起二哥哥」

對不起二哥哥?對不起多尼??這是出了什麼事兒?听到這,青玉不禁有些慌亂。連忙拉起福臨,「九阿哥別慌,有什麼事兒仔細和十五嬸兒說說。我好來同你一道想法子。」

福臨慌亂中話語難免說的顛三倒四,可青玉還是大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概是下了學堂,福臨和多尼一道回來的路上,見樹上有一個鳥巢,兩個小孩子一時興起便爬上了樹想要去掏鳥蛋。

多尼才剛爬上去恰逢身體略微好轉的海蘭珠出來散步,見了這一幕哪兒還了得,當場大呼小叫的要多尼下樹,問清了是為福臨抓鳥蛋,當場大發雷霆,要體罰多尼。

「都怪佷兒不該挑唆哥哥上樹,宸妃娘娘心疼二哥哥,才……」福臨說著便開始哽咽開來。

青玉蹲,抱著他不住的拍打他的後背,柔聲安撫,「不礙的,不礙的。二阿哥別哭,嬸嬸這就去瞧瞧你哥哥,你且和蘇姑姑一道回宮。」

青玉用眼神向身後的蘇茉爾傳遞了一個信號,便急匆匆的向關雎宮走去。

鬼才相信海蘭珠是因為心疼才要體罰他不過是見他和福臨混在一起心里不受用。

青玉腳下生風般的迅速向關雎宮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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