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添寫給四阿哥的信寄出不過兩天,卻意外的收到了胤禛自京城捎來的手札。信函如往常一般,厚厚的一摞,從生活瑣事聊到讀書所感,從收藏品鑒談到人生百態。不過這封「回信」絕不僅僅為了談天說地,夏添一眼便從洋洋灑灑一大篇文字中注意到了看似平常的寥寥幾行。後1宮按捺多年的暗斗已成破繭之勢,但為了保險起見,四阿哥並未詳談,只安慰夏添放寬心,他自會周旋維護。夏添看完信後心中不免擔憂,便揣著信函去找秦緋。她一向消息靈通,或許知道些詳情。
胤院中一派忙碌景象,秦緋听報十三阿哥來了,滿面春風的迎到門口,也不顧眾目睽睽之,拉了夏添就往屋里走,口中喜道︰「帶你去看個好東西。」
夏添抽回手用眼神提醒她注意避諱,秦緋卻不以為然道︰「有了家眷也還是小孩子,阿沙牽牽你怎麼著了?」說話間已拖著夏添大步流星的走進了次窩間里,扯了扯衣領道︰「天熱起來了,這屋里真悶……」
夏添大窘︰「秦緋,這里怕是不妥當吧……」
秦緋聞言一樂,轉身斜倚在案幾上,故意做出的樣子,右手食指輕刮著夏添臉頰道︰「怎麼,夏小妞,怕我對你行不軌啊?」見夏添滿頭豎線,仰身大笑道︰「哈哈哈,你別告訴我你到現在還是‘魔法師’啊!」
夏添暗暗甩了一把汗道︰「來找你說正經事呢。」
「怎麼,覺得我不正經了?誒,對了,說起調戲你這事兒,我忽然想起大一那會兒班里盛傳我暗戀你哈?」
夏添苦笑道︰「有你那樣大張旗鼓‘暗戀’的麼?我一直都沒問你到底是玩的什麼花樣,開學沒幾個月就拿我尋開心。」
「哎喲,夏大才子,你不會真的不知道吧?」
夏添繼續半含苦笑,不置可否。秦緋直起身道︰「就知道你心里清楚得很,偏偏假裝不知道。我們寢室的秋文那麼喜歡你,人家內向成那樣的姑娘,好不容易拉下面子暗示明示你了那麼多次,你居然半點回應都不給,害得她終日茶飯不思,神情恍惚的,你這個可惡的家伙,本小姐怎能不路見不平,好好教訓教訓你?」
「我沒有義務誰喜歡我,我就必須也喜歡誰吧?」
「可是你不該給人留有念想的空間。」
「我哪里有讓人留有念想的空間了?」
「你不拒絕就等于告訴別人還有希望,不喜歡就要明明白白的說出來,懂麼?」
夏添品了品秦緋這話,低聲道︰「那樣不是很傷人麼?」
「你以為讓人飽受不可能實現的相思折磨就不傷人麼?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要明明白白,干干脆脆,懂不?」
「哦了,那麼秦緋同學,我,夏添,今天明明白白,干干脆脆的告訴你,我,對你沒感覺。」
秦緋笑得直拍夏添道︰「誰要你喜歡了?寒磣死我了。」
「拒絕完畢,可以說正事了吧?」
「給你看樣東西。」秦緋說著轉回身,小心翼翼的展開案幾上的絲織品——赫然是一幅長約三十尺,寬約十八尺的雙面繡!一面是長篇詩文,一面是巨幅山水畫。秦緋見夏添目瞪口呆的樣子,得意道︰「怎麼樣?夠炫吧?這是給你們康老爹的賀壽禮。請了江南最有名望的文士們題的詩,繪的圖,聘了近百名秀匠用了一年的時間才趕制出來的。」
夏添捧起一角端詳了一陣,目光里滿是稱贊,但又不由擔憂道︰「會不會讓皇父覺得太過奢糜了些?」
「哼,得了吧,你們康老爹的那點脾性我還不清楚?嘴上說著不收禮,貢上來的東西還不是照樣揀著可心的挑;打著不擾民、不必遠迎的旗號,有人大張旗鼓的接風,他樂得跟什麼似的,假惺惺。」
夏添無可辯駁,又道︰「皇父最忌諱皇子與臣下私相交結,如此會不會太高調了些?」
「不過是些舞文弄墨的酸文人,又不是為官做宰的,交結個屁?」
夏添徹底被秦緋打敗,正待開口詢問宮中之事,門簾挑動,舜安顏卻進來了,也不行禮,笑若春風道︰「 ,十三皇弟也在呀,阿沙又在顯擺呢?」
夏添瞠目結舌,在清口時才听說秦緋打了舜安顏,太後為此大發雷霆,自己還為這事如何了結擔心著,怎麼一轉眼就好成這樣了?
舜安顏從懷中模出一截布料問道︰「阿沙看用這個瓖裱如何?」
秦緋接過來仔細瞧了瞧,又比對了一番,喜歡道︰「藏青的邊配秋香色的底料正好!我之前一直想著用相近的顏色,但都太浮挑了,還是你會搭配。」
舜安顏婉約一笑道︰「謝阿沙夸獎。」惹得夏添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舜安顏的出現,夏添的詢問只好作罷。陪著兩人閑扯了些不疼不癢的話題,便抽身回屋去了。
天色漸昏,初燃的蠟燭透過茜色的紗窗,泛出暖融融的柔光。夏添忽然感到,那里便是自己的家。曾有話說,無論在喧囂的都市,還是寂靜的鄉野,只要有一盞燈等待著你的歸來,你便不再漂泊無依。夏添又回想起昨天夜里貼住他的那個小小的身體,輕聲低訴著青澀的心意,便不忍對她「明明白白,干干脆脆」;卓琦雖然愚鈍些,但當感情受到威脅時,卻照樣毫不猶豫的堅決捍衛,他又怎能對她「明明白白,干干脆脆」?
夏添雙手負在身後,舉頭望著摻雜著些許烏雲的晚霞,耳邊響起一個聲音︰「夏添,你有沒有認真的看過夕陽?」「哥,你覺不覺得夕陽能讓人非常平靜安詳?我想之所以把老年人喻為夕陽,不僅僅因為它即將隕落,還因為它們擁有同樣的泰然自若。」
回憶間,夏添忽然渴望起那個聲音明明白白,干干脆脆的對他說︰「夏添,我對你沒感覺。」思及至此,夏添的眼眶中不由得泛上一陣濕潤,待回過神來,馨硯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屋門口,正朝著夏添淡淡的微笑。橘紅的晚霞均勻的灑在她周身,此情此景竟似在夢中一般。
注釋︰魔法師全稱「萌系魔法師」,魔幻中第二個本命年還是處男的就能夠學到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