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四人行 卷三 康熙三十八年 第八十九章 死亡

作者 ︰ 安錢錢

本章推薦配樂︰和平之月—First-Love

西華門、西安門、西直門,一道道厚重的城門挪動開巨大而木然的身體,轟隆隆的聲響帶來地獄般的沉悶震動。睡夢中的北京城飛速消失在身後,夜黑得猶如吞噬一切光芒的魔窟,夏添策馬疾馳入黑暗的深淵,瓢潑大雨重重打在雨服上,與砰砰心跳猛烈撞擊,恣意的閃電瘋狂的撕扯著夜空,那慘藍的光束愈發襯出夜的黑暗。夏添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可怖的時刻,無處不在的絕望幾近讓人窒息,上濕冷的不適,絲毫轉移不走內心的困頓。但是相比起即將降臨的覆沒,**反倒讓人心安,漸漸的,甚至會沉醉,希望就這樣一直持續下去,持續下去……當看到海澱朦朧的光暈時,夏添反倒緊張得無以復加,他不知道,在那燈火通明的地方,等待他的將是什麼。

夏添再次有意識的時候,自己已囫圇進了暢春園,踉蹌著踏入了清溪書屋。暖閣中皇帝面色沉重,手無力的支撐著頭部,太後和佟妃滿面悲切,不停抹著眼角,一旁的蘇麻喇緊緊繃著嘴,青顏則抱著敦兒泣不成聲,夏添最後的氣力瞬時被抽得精光,癱跪在地,一縷冷雨從發間滑過臉頰,滴落在厚密的地毯上,透心的寒涼。

張雅氏為了保護兒子,承認了自己被皇帝打碎姻緣,懷恨在心,加上難忘舊愛,所以欺騙胤祥他並非康熙血脈,讓他不以皇帝為親生父親,而認她心中依戀之人。如今陰謀泄露,她自裁謝罪,懇求皇帝看在十三阿哥乃是被她蒙騙,不知真相的份上,給予寬恕。

冷風胡亂吹著炕桌上的內務府檔案,卻沒有人再顧它。太晚了,真相來得太晚了。夏添心中由悲生愧,由愧轉恨,又由對自己之恨,轉為對生事之人的憤!夏添禁錮于北五所時,以為自己已經看開,是誰的陰謀手段已經無所謂,可如今他母妃含冤而死,不讓她清白而去,枉為人子。夏添定了定氣,變得異常冷靜清醒,咬牙道︰「汗阿瑪,那些蒙騙兒子的話,並非出自母妃之口,乃是三哥告訴我的。此事干系甚大,兒子惶恐,不敢張揚,因八貝勒福金對兒子素來照顧有加,所以兒子懇請阿沙幫助查證,是以才有了字條往來。奸佞之人得知後,模仿兒子自體,加以利用陷害,望阿瑪為兒子做主。」夏添說畢一叩頭,然後從懷中掏出竹筒,雙手踫過頭頂奉上,竹筒里正是在江寧時,誠郡王胤祉找人模仿夏添字體,謊約秦緋在太湖石陣見面的紙條。

先前事未發時,夏添自不會主動拿出來,否則無異于昭告天下他與秦緋有字條往來;事發後,夏添一時想不出當如何利用此條洗冤,現在終于徹悟,可惜母妃已經去了。

康熙緩緩站起身走過來攙起夏添,雙手扶著他的雙肩哽咽道︰「阿瑪有負你母妃……」言至此,父子二人相對而泣,其余人也都放聲哭出來,夏添挽過青顏和敦兒,以後在這險惡的皇宮里,只有兄妹三人相依為命了。青顏伏在夏添肩上,一手緊緊攛著他的後衣襟,夏添順勢將她攬入懷中,兄妹倆互相給予安慰支撐。敦兒年紀小,雖不知到這其中的陰謀糾葛,但近兩個月軟禁的日子,已讓她恐懼萬分。在听說母妃去世的噩耗後,強抑了許久的情緒終于爆發出來,直哭得兩眼腫得如核桃一般。夏添和青顏見到幼妹如此,愈發的痛心不止。

天方亮,康熙便親自帶著接引靈柩的隊伍前往西山。暴雨初晴,山里霧氣繚繞,樹木時隱時現,黑白相間的山景透著森森陰氣。石階濕滑,百余人默不作聲列隊前行,沉悶的腳步似乎在叩問世間天理何在?鳥雀都惶悚的禁了聲,只有烏鴉哀嚎著。眾人哭了大半夜,淚已竭,只剩下深埋心底的悲切。

囚禁張雅氏的屋子已改做靈堂布置,遺體也已打理干淨,安然躺在房間中央,上面附著白綾。康熙邁著沉重的步子走過去,隔著布輕輕撫著愛妃的面頰,心中百味雜陳,夏添亦緩步趨過去,默然看著白綾下母妃的輪廓,良久,聲如夢囈道︰「我想見母妃最後一面。」

邱嬤嬤顫著聲勸道︰「阿哥,娘娘她是割腕去的,怕是……」

「沒關系,自己的母妃,沒什麼好怕的。」

邱嬤嬤為難的探望向康熙,康熙思忖片刻,深吸一口氣,輕輕點了點頭。夏添雙手捉住白綾邊緣,恭敬的慢慢揭下。但見張雅氏全無血色,神色平靜,已然絕了這塵世間的一切紛擾。夏添微微向兩個妹妹招手道︰「你們也過來跟母妃道個別吧。」說話間眼淚不經醞釀便滾落下來,夏添也不制止,任由它們源源涌出。

青顏提了提膽氣,摟著敦兒走過去。青顏看著亡母,死死咬住嘴唇,卻依舊止不住、劇烈而頻繁的顫抖著。敦兒瞧瞧緊緊閉著雙眸的母妃,又瞧瞧哥哥姐姐,又小聲抽泣起來。對于死亡,皇室成員從來不陌生,敦兒深知這是怎樣的一回事,那便是從此往後,再見不著母妃的面容,听不著她的聲音,出行沒有她的車,宴席沒有她的位,她的名諱將成為宮人們的禁忌,然後迅速被記憶塵封,似乎從未有過這麼一個人。這,便是死亡。

想到這些,敦兒忽然覺得非常害怕,她不是懼怕死亡,而是懼怕遺忘。她的小手不由的伸進白綾中,去尋找母妃的手,緊緊握住,雖然她的手已然冰冷僵硬,但還是讓幼小的她感到心安溫暖。夏添和青顏受她感染,也不由自主的將手伸進白綾中,一家四口的手就這樣緊緊的握在一起。康熙見了,也情不自禁的將自己的手掌放在堆疊摞起的白綾之上,敦兒用小手背揩了著臉,抬起頭癟嘴哀求道︰「汗阿瑪,您把母妃叫起來好不好?母妃一向都听您的話的。」一句話,打破了康熙勉力築起的淚水的堤防,滿屋的人俱放聲痛哭起來。

戊戌。聖祖皇帝諭禮部︰妃張雅氏,性行溫良克嫻,內則久侍宮闈,敬慎素著,今以疾逝。深為軫悼。其謚為敏妃,應行禮儀,爾部察例行。

——————————————————————————————無良分割線——————————————————————————————

唔唔唔!偶想象著小老虎咬牙發飆的情形,甚爽甚爽。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清穿四人行最新章節 | 清穿四人行全文閱讀 | 清穿四人行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