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四人行 卷四 康熙四十一年 第百零五章 失望

作者 ︰ 安錢錢

陸維揚方解開繩結,不料追得最近的餓狼後肢一用力,便撲將上來,陸維揚猛的往左邊扯韁繩,這變故來得太突然,馬竟失了蹄,青顏直滑下鞍去,陸維揚忙騰出一只手去抓她,馬一下失了平衡,重重跌在地上,頭狼瞬時咬住馬喉嚨,緊跟的眾狼已來至面前,摔在地上的陸、洛二人但覺魂都飛了,腦中一片空白。

與此同時,一支利箭劃破凝滯的空氣,頭狼的申吟才發出一半,便永遠的停在了喉嚨中。緊接著「嗖嗖嗖」一陣箭雨落下,惡狠狠的覓食者便俱成了死物。射狼的馬隊高聲呼喝著趕過來,兵卒們迅速收拾起狼群尸首,並圍起包圍圈,將三人護在中間。領頭的朱衣少年先扶起青顏,復又拉起陸維揚和奕琪,二人驚魂未定,身體不由控制的顫抖著,全然不知他在說些什麼,待听到「翁牛特部札薩克多羅杜凌郡王倉津」幾個字,青顏如被電擊一般,靈魂瞬間歸位,上下仔細打量起他來。

原來三人走錯了方向,此番已出了圍場,進入到翁牛特領地中,所以再沒遇著巡視圍場的兵丁,反倒是遇上了從熱河回家的倉津。倉津因沒能從十三皇子那里打听到未來媳婦的消息,得了皇子近侍必可塔的指點,會晤一結束便迫不及待的趕回翁牛特去接家中女眷,以便前往熱河下營拜見八公主,不想卻在半道上遇到了,還上演了精彩的一幕英雄救美,其欣喜激動不言而喻。

不過陸維揚沒給他獻殷勤的機會,一晃過神來便急催眾人護送五公主回下營去,倉津提議道︰「從這里回下營最快也得兩個時辰,這前面不到十里處有個村莊,村里應該有醫生,不如到那里去。」

陸維揚點著頭便要上馬,青顏止住他,轉頭問倉津道︰「今天是幾號?」

倉津回道︰「已經翻過凌晨,七月初一了。」

青顏皺了皺眉,略一思量道︰「咱們還是回下營去,萬一村里沒有醫生怎麼辦?而且蒙古大夫未必看得來這種熱癥。」

倉津一句「看得來的」剛要出口,他手下一位長者忙給他使眼色,他只得生生咽住了。長者見五公主已然沒了生氣,若將她迎到翁牛特的地界上出了事,這罪責翁牛特是萬萬擔當不起的,遂連忙止住了他。陸維揚覺察出不對勁,向二人投去詢問的目光,長者假咳一聲道︰「原野草莽給粗人們治治跌打擦傷還行,公主玉體尊貴,他們哪里瞧得來?別白白貽誤了時機。」

陸維揚一時拿不定主意,向翁牛特眾人詢問起蒙古大夫的事宜,長者怕他遂了倉津的主意,選擇就近,一咬牙,干脆說那大夫進旗里給人治腿傷去了,陸維揚無法,只得下令回熱河下營。

陸維揚親自將奕琪扶上馬,她的嘴唇干得如同昆蟲褪下的殼,方才還不時發出嗯嚶聲,此番任自己怎麼呼喚輕拍,都沒了反應。陸維揚心猛的一揪,大喝一聲,急揮三鞭,眼淚迎風揮灑。

*

陸維揚獨自坐在營地角落,什麼都不想,待听到身後一個嬌女敕的聲音輕喚道︰「十四阿哥……」才發現天色不知何時已經大亮。多西琿走到他身側坐下,見他眼中含著淚光,便將一直握在手中的帕子遞給他。陸維揚將整張臉埋進微潮的粉色手帕子里,任涕淚傾瀉。多西琿見那日意氣風發的十四阿哥竟如此無助,就像走失的孩童一般,女性的關愛都涌了上來,柔聲道︰「阿哥,我唱一首歌給你听吧。」多西琿說畢便哼唱起搖籃曲來。曲子輕柔緩慢,寄托了母親對孩子的滿滿喜愛,和美好祝願,陸維揚緩緩抬起紅腫的眼楮,呆呆望著一臉溫柔的多西琿。多西琿唱罷,微垂了眸子道︰「我額捏走的時候,我還很小,什麼都不知道。稍大一些,听弟弟他額捏唱這歌哄他睡覺,我告訴自己沒關系,沒有額捏唱搖籃曲哄我入睡,我就自個兒唱給自個兒听,這樣就好像有額娘一樣。不怕阿哥您笑話,我到現在每天睡覺前都還唱搖籃曲給自己听呢。」陸維揚深吸一口氣,喉頭動了兩動,多西琿繼續道︰「我阿瑪說,人和人之間的緣分,上蒼是給定了長度的,等緣分盡了的時候難受也沒用,不如感謝上蒼曾經給過緣分。若是在一起的時候沒有珍惜,分開才來難過那就是虛情假意,走了的人也不屑要的。」

「若是分開前才開始珍惜的呢?還有資格難過嗎?」。

「阿哥和公主兄妹情深,後面那句是奴婢多話了。阿哥別太難過了,更用不著自責,公主在天有靈,定會感念你這樣惦念著她的。阿哥同公主共處了這麼多年,只要時常想一想,她就會像還在著一樣。」

陸維揚長嘆一口氣道︰「就是想到同她共處這麼許多年,心里才更加難受呢。很小時候爬在地上一塊玩兒,冬天擠在一個斗篷里取暖,稍大些的時候一起讀書寫字,騎馬射箭,零零總總點點滴滴,回想都回想不過來……」

「我瑪法不在的時候,叔父也這樣說,我阿瑪他那是貪心呢。那些往事已經經歷過一遭了,如今有得回憶的不但不知足,還奢望著每每想起來的時候,還能重來一回,不是貪心是什麼?」

陸維揚微微破涕道︰「你阿瑪真有些意思,原來是我貪心了。那你阿瑪有沒有說過,如果人能預知未來會怎樣?」

多西琿眨巴著眼楮不解道︰「預知未來?」

青顏當得知當日是七月初一,即歷史上五公主薨逝的日子後,便主張舍近求遠回熱河下營,免得給她未來的婆家惹麻煩,陸維揚為此心里梗得十分不舒服。雖然當時即便將奕琪送往臨近的村落,找蒙古大夫來整治也未必能幸免于難,可青顏此舉依舊讓人寒心。

陸維揚拉長了臉正色道︰「你阿瑪不知道,那我來告訴你吧。身邊有可以預知未來的朋友,很可怕。他們自以為能權衡利害,卻忘了人與人之間,除了利害之外,更可貴的是情誼。為了趨利避害而不顧情誼,就算飛黃騰達了,失掉了本心又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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