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通……」隆珠阿半抬起頭望著天上一輪明月,語聲帶了苦澀道︰「若沒有意思,我和他又怎會辛苦冒這個險?若能坦然相處,誰又會去犯這麼一個不雅的詞?」隆珠阿輕嘆一聲,又道︰「我們還能奢望什麼好處?不過希求少些牽掛罷了。」
秦緋听了她這一番「我和他」、「坦然相處」、「我們」「少些牽掛」,內火猛躥,強忍了半天才把「臭不要臉」四字吞了回去,壓著脾氣道︰「名分不可變,倫常不可違,和嬪娘娘還請自……」話未說完,隆珠阿哂笑一聲打斷道︰「八福金,你我都是穿過來的人,又何必說這些空話?」秦緋聞言,腦中瞬間空白。隆珠阿信步往前邁近兩步,黑暗中看不到秦緋的表情,但她的震驚不必想也知道,隆珠阿更添了幾分底氣道︰「你可以追求忠誠專一,那我追求戀愛自由又有什麼錯?」
「破壞別人的幸福便是錯!」秦緋說得十分堅定,語氣不怒而威。
隆珠阿激憤道︰「當年你們又何曾考慮過我的幸福!」
「你是在以此報復麼?一碼歸一碼,我們欠你的自會補還,這不是你插足別人婚姻的理由。」
「哼,報復,我不會拿自己的感情去做這種事。如何補還?讓我飛出這高牆大院,重覓良人麼?」隆珠阿走回窗畔,垂頭雙手緊緊扣住窗欞,大口喘著氣,月光映照出她痛苦的表情,半響才平了情緒繼續道︰「我對胤是真心的,我並不想听那些大公無私、大義凜然的話,道歉之類的也沒有必要。人都是自私的,這個時代更深的教育了我但憑本事活著,範不著對別人客氣,這一點八福金你再深諳不過,你不也只念著自己的幸福,我又有什麼可責備的?」
「事已成定局,再糾纏也沒用,接受實事吧。」
隆珠阿堅決的從牙縫中咬處一句︰「我已經認過一次命了,這次絕不!」
「好吧,既然你不理好話,那麼隆珠阿你听好了,我鄭重的警告你離我們家胤遠遠的!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呵,八福金你想如何,再掀一次三十七年那樣的後1宮陰謀麼?我也不妨告訴你,當年沒呈上去的那些,還在我手上呢,你好自為知吧。」隆珠阿說著便挺胸昂首的下樓去,秦緋幾乎是下意識的追了上去,一句「等一下」還沒說完,忽然頭一昏,竟整個人栽倒下去。隆珠阿聞聲,連忙回身幾步跨過去,黑暗中也分不清哪是頭哪是腳,但聞秦緋痛苦的申吟聲,隆珠阿提聲大喊道︰「春蘭!春蘭!來人吶,快來人吶!」
畫舫外面候著的下人們听聞和嬪如此失態的呼喊,便知里頭出了事,急忙趕進去。幾個非近身伺候的正在閑扯八福金與和嬪的八卦,听到呼喊,甚有一種預料中沖突爆發的感覺,半是著急半帶興奮的沖將進去。
燈籠朦朧光暈下,但見八福金歪躺在樓梯上,身遭緩緩溢出暗紅鮮血。兩人帶來的都是十來歲的女圭女圭,哪里見過這種陣勢,有膽小的已經大叫一聲靠到同伴身上背過臉去,沒閉上眼都楞看著,全身瑟瑟發抖,哪里還能指望他們有應對之法?還是貼身丫鬟心疼自家主子,瞧八福金這情形,抬也不是,背也不是,顫聲問道︰「和嬪娘娘,這……這該怎麼辦?」
隆珠阿穩了穩情緒,指揮道︰「去找硬板子來,不拘什麼,只要夠福金躺上去就行。春蘭,快去通知惠妃娘娘。」
大晚上的,下人心顫手抖的,沒頭蒼蠅似的尋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東西,隆珠阿掃視一圈,吩咐下人將山牆邊的條案搬來翻過身,親自主力將秦緋挪上去,讓太監穩妥抬著運到了樓下。沒出兩分鐘,春蘭便領著人趕到了。一路流著淚的惠妃見著一身血污的兒媳,頓時抽聲大哭起來,良嬪緊緊握著惠妃的手,背過臉去連連抹淚。胤心痛得幾欲窒息,半跪細細瞧了瞧秦緋的臉色,將手掌覆在秦緋小月復上,低聲哽咽道︰「緋緋,我來了……」說話間晶瑩的淚珠已是滾落下來。默了兩秒,胤站起身命下人將福金移往淑清院。良嬪忙行過來拉住兒子,待大多人都走出去後,方開口道︰「兒,你汗阿瑪已吩咐了將撒爾寧移往景山,他最忌諱傷病,尤其是婦人的這些。淑清院是他燕居的地方,未經他恩許都是去不得的,更何況撒爾寧現在……」
「額捏!撒爾寧現在命懸一線,經不起移往景山那麼遠距離折騰。」
良嬪見兒子急得幾乎要跳腳了,輕拍他胳膊兩下道︰「可咱們也不能自作主張,壞了規矩啊。」
隆珠阿听到母子倆的對話,心中略一掂量,走過來道︰「聖上賜了我一進小院歇腳,就在淑清院旁邊,將福金先移到那兒去吧。」
良嬪道︰「多謝妹妹了,只怕……」
隆珠阿握住良嬪的手,誠懇道︰「姐姐不必見外,絮兒自進宮,多蒙姐姐關照,絮兒能有今天,都是姐姐栽培的,如今絮兒不過略進綿薄之力,不圖能報姐姐提攜之恩,但求了一樁心願罷了,姐姐便準了吧。」
良嬪感動,含淚哽咽不能語,隆珠阿抬頭對上胤目光,兩人眸中都含了千言萬語,但待機會訴說。
月光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