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康熙視察畿甸地區(京師外圍)河務,皇太子允礽、皇長子多羅直郡王允禔、皇四子多羅貝勒胤禛、皇九子允、皇十三子允祥隨駕。出發當日,康熙令多羅安郡王馬爾渾為纂修玉牒總裁官,這讓秦緋心情大靚。
話說馬爾渾襲爵後,被封為宗人府大*OSS——宗令。秦緋在穿越前因為《還珠格格》才知道的宗人府,于是乎對宗人府的印象就是皇家黑暗殘暴的監牢,在某天雷電視劇中,不單皇親國戚,就連犯了錯的宮女太監也往宗人府里扔,幸虧洛青顏及時闢謠,否則秦緋真要以為宗人府就是個管天管地的大雜燴監獄了。
其實宗人府的雛形在元末就已出現,明代初期正式命名,專門管理皇室宗族的譜牒、爵祿、賞罰、祭祀等項事務。清代宗人府沿襲明制,又因滿洲統治架構是由部落演變而來,宗族比之前代更加舉足輕重,是以宗人府也愈發重要。如果把皇帝比作旗人大家族的家長,那麼宗人府宗令就是旗人的大管家。
只是康熙帝與安王一脈芥蒂不淺,是以馬爾渾雖當上了宗人府宗令,但是很多事情都做不得主,且常被掣肘。馬爾渾為人寬厚,四十二年囚禁索額圖時,因念他是滿洲世家名族子弟,又曾為國有功,所以存了惻隱之心。幸得審問索額圖一事由胤祉、胤主理,胤竭力周旋,才將馬爾渾的松懈失職蓋了過去,否則不知又要受到皇帝的怎樣料理。不過因為此事,康熙越來越不待見馬爾渾,他的宗人府宗令也越來越形同虛餃,所以此次命馬爾渾總理玉牒纂修,很讓秦緋高興。秦緋一直在為自己的家庭奮斗,這種通過自己努力得到回報的感覺,最叫她受用。
這日陽光明媚,秦緋心情甚好的檢視這幾年來自己用心栽培的花,照這個氣溫回升勢頭,過不了幾日,迎春等早發的花就該開了。秦緋從自己院子開始,沿著抄手游廊一路瞧過去,行到書房所在的那進院落時,胤的隨府伴讀老師何焯正巧從書房中走出來。
何焯出生于蘇州大名鼎鼎的「義門」,幼年喪母後寄籍寓居于今上海崇明。四十一年康熙南巡時,經李光地推薦,被賜為舉人,次年考中進士,因擅長書法,所以被分到了皇八子府上,輔導胤練字。
何焯可謂是胤集團的一員得力戰將,秦緋夫婦十分尊敬他。人多稱贊何焯的學問,但他最讓秦緋崇敬的,是他籠絡人的本事。因著何焯的關系,胤與炙手可熱的大學士李光地、尚書徐乾學等人熟絡起來,更在何焯的牽線搭橋下,在江南士大夫之中,獲得了極高的聲望。需知李光地是極不待見徐乾學的,說他「譎詭奸詐,是朝中的危險人物」。如此水火不相容的兩人,何焯卻能左右逢源,兩不得罪,實在厲害得緊。
不過人無完人,何焯有一個「八黨」沒有意識到的致命硬傷,那就是喜歡發表評論。四十三年時,何焯在寫給其弟的信中,委婉道出十三殿下是皇上最寵愛者,前途不可估量。因有這些喜歡揣度聖心的臣工存在,夏添倍感壓力,有時候真想告訴他們「下一任皇帝不是我,別再對我另眼相看了,更不必在我這兒下注。」
何焯剛進貝勒府時,著實為常「偶遇」福金尷尬焦灼了一陣。何焯生長于程朱理學最為興盛的江南士大夫家庭,只有在小說段子里才听說過幕僚賓客與主人家女眷踫面的。有一次何焯正在書房里同胤討論朝堂上的局勢,福金居然在窗外听牆角,然後大笑著走進屋來和他們一起談論,而胤對此並不見異色,讓何焯在心中大大感嘆了一番滿洲風俗的淳樸奔放。相處的時間久了,何焯逐漸習慣了八福金的豪放。起初非常看不慣女人干預政事,經過交談接觸,很快便發現了八福金不讓須眉的膽色見識,于是常夸贊八福金是「奇女子」。
幾年的交往下來,主賓兩家已經熟得如同一家人似的。何焯的女兒養在貝勒府里,前年他回江南奔喪時,胤還親自致書問候。秦緋見著何焯,立起身子笑著迎過去打招呼,何焯也走前幾步回應。何焯留了一口直垂至月復前的大胡子,跟戲曲里男演員戴的髯口似地,秦緋頭次見他時很是驚異加竊笑了一回,私下給他冠了個「瀑布胡」的雅號,如今這口胡子已讓秦緋有一種親切之感。
「先生早啊,怎的沒去衙門?」
何焯緩緩捋著長須道︰「福金早。我來瞧瞧貝勒爺這兩日練的字。」
秦緋嘿然一笑道︰「先生明知道那些字都不是胤自個兒寫的,大可省了這趟辛苦差事。反正是在自家府里,範不著做樣子與人瞧。」
听福金這麼說,何焯神色不但沒有絲毫釋然,反蹙了眉沉聲道︰「福金還是勸貝勒爺抽空練練吧。」
「呵,說句不怕您惱的心里話,我覺得吧,字的美丑不過是個花樣子,只要寫出來的字別人看得懂就行,用不著花那麼多時間心思在上面。把這些功夫用在實在的事上更劃算,您說是不是?」秦緋見何焯面露難色,遂又關切道︰「莫不是叫皇上覺察出來,責備您了?」
何焯沉吟片刻方道︰「老朽被責備還在其次,只是皇上喜好書法,貝勒爺短了這一項,就少了一樣討皇上歡心的地方。昨日皇上到書房檢視各位皇子的功課時,又夸十三殿下的字大有精進了呢……」
何焯省略掉的話秦緋心里清楚。這幾年過來夏添越來越得康熙喜愛,雖然他為人一如既往的低調,但做事卻絲毫不含糊,雷厲風行,鋒芒犀利,有幾件事上雖還談不上沖突,但多少有些抵牾的地方。秦緋起初只是覺得偶然,經過幾件事後便覺出味兒來——自己這邊一門心思的倒太子,夏添那邊卻在玩平衡,兩人就此交流了多次,卻一直沒能達成個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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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工作實在太忙,很難保證日更,請各位讀者見諒,我會盡量抽出時間來寫的。
話說又寫了一章期刊哈。猶豫了好久要不要寫這麼多,想來想去,關于秦大小姐的努力,之前都寫得太側面了,偶爾還是有必要正面一下的,咳咳,大家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