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平郡主聞言上前來細瞧小桃臉色。見她眉頭輕蹙,臉上神情也是淡淡的沒有精神,問道︰「可是中暑了麼?這一會兒子功夫好好兒的怎麼不舒服了?」
小桃苦苦一笑,將雲平郡主扯到一邊,俯在她耳邊小聲低語道︰「郡主,實是這兩日是我來葵水的日子,方才我在那欄桿邊的石椅上坐了好一陣子,想是著了涼氣,這會兒子肚子有些墜著痛呢。」
雲平郡主一听,皺眉道︰「你怎麼不早說呢?咱們哪天聚不得,偏趕上這日子讓你遭罪。得了,只怨你沒口福罷了,我那廚房里好東西都做得差不多了,只好下次你再來吧。我也不虛留你了,回家好生歇著。」
說著,便叫素月將剛才取來的一匹月白色輕紗遞給喜鵲接了,笑道︰「這是前幾日進宮時太後賞賜的月籠紗,總共給了我兩匹,我瞧它若做件夏衫甚好,既風涼又好看,就送你一匹好了。」
小桃忙道︰「郡主。這是太後賞賜于您的,我怎能奪愛呢?還是郡主留著自己用吧。」
雲平笑道︰「哪里那些規矩,既是賞賜于我就是我的東西,我愛送誰就送誰。再說這紗匹的顏色你穿著很配,你皮膚甚好,什麼顏色都穿得,尤其是這月籠紗若是膚色稍黑些稍暗些都襯不上這料子,若給了別人也是糟蹋了東西,你別客氣直收了就是。」
小桃見她如此,也就道謝收了,心想以後再還回人情也就是了。雲平郡主要讓自家馬車送她們主僕三人回去,小桃忙說自己雇了車夫就在後院候著,又客客氣氣的跟風湛然告辭。
風湛然自是知道她這是借故開溜,心里著實有些不爽,但也不能硬扯著她不讓走,再加上方才兩人談話說僵,氣氛確實有些尷尬,便裝作無事般笑笑也不阻攔。
雲平郡主讓素月將她們三人直送出將軍府,直待小桃上了馬車,這才重重的喘過一口粗氣來,一派如釋重負的輕松模樣。
喜鵲和畫眉對看一眼,低下頭想說話又不知怎樣開口。方才她們兩個一直站在水榭涼亭下的樹旁,對風湛然和小桃那場小插曲是一點沒漏全部看在眼內,雖然自家姑娘和那位四皇子的對話兩個丫頭沒有听見,但看情形她們也大概明白了七八分。
那位英俊文雅的四皇子竟然將她們家姑娘抱在懷里,雖然只是很短的一小會兒,但是給喜鵲和畫眉兩個丫頭心靈上的沖擊卻是相當大的。在她們思想里。一個女人若被男人那樣抱住,不出意外的情況下,男人若不是跟這女人成親,就是男人是個無賴流氓,該送到官府以調戲良家婦女嚴刑治罪。
可是眼下的情況卻很詭異。四皇子明顯不屬于後者,但是自家姑娘的反應的表現又似乎不屬于前者,兩個丫頭羞紅著臉研究著主子的神情,卻絲毫沒看出一點郎情妾意的苗頭兒。難道是那位四皇子殿下燒火的棍子一頭熱?
兩個丫頭看著坐在車廂里,板著臉一言不發,露出少有的嚴肅表情的小桃,心里忐忑不安。畢竟畫眉是個火爆脾氣,直腸直肚,心里藏不住事兒,憋了這陣子肚子里的話都快憋炸了。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姑娘,方才在涼亭里,我看到四皇子他……嗯……跟姑娘你挺親近的……」
小桃讓她說的撲哧一聲樂了,敢情剛才風湛然摟抱了自己一下被這兩個丫頭看到了,自己還沒覺得怎樣呢,畫眉這丫頭倒比自己還害羞,哎,封建的古人哪。若是跟她講講現代男女動不動就在公眾場合擁抱接吻。甚至做些親密舉動,這丫頭還不得嚇昏了?
好笑的瞥了畫眉一眼,「別繞彎,有話直說吧。」
畫眉瞅了瞅一邊的喜鵲,兩個丫頭的臉更紅了,此時的畫眉全沒有了平日里爽利大咧的作風,反而象個害羞的小媳婦似的,囁嚅了半天,才道︰「姑娘,奴婢按理不該問您的事兒,只是……只是這關乎姑娘的名聲……所以……姑娘打算怎麼辦?」
小桃一樂,忍著笑道︰「什麼怎麼辦?啥事兒沒有要辦什麼?日子一樣過啊,銀子一樣賺啊,有什麼不同?」
這回連喜鵲也忍不住了,開口道︰「姑娘,可是……可是剛才四皇子他那樣對您,總得有個交待吧?」
畫眉在一旁連忙贊成的點頭。
這下小桃真的是忍不住了,大笑出聲,過了好一陣肚子都笑疼了,轉眼看了看一旁帶著莫名其妙神情的喜鵲和畫眉,她使勁揉了揉笑得發疼的肚子。
「要什麼交待啊?你家小姐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了?」只不過抱了一下,看她們把這事兒看得比天都大,「四皇子不過是沖動了一下,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只當沒發生過不就好了?這算個什麼,還值得你倆大驚小怪的?」
畫眉下巴都快砸到腳面上了,眼楮瞪得如銅鈴般大,「姑娘,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咱們女孩兒家的清白可比什麼都要緊。」
小桃白眼一翻。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我的好畫眉,難道你覺得小姐只是被四皇子抱一下就沒了清白了,那我是不是要跳河自盡啊?」惹麻煩的風湛然,沒事瞎抱什麼啊,是故意讓人看到,好讓她講不清的嗎?
「不是的,不是的,」畫眉連連擺手,拼命解釋︰「我是覺得四皇子若對小姐無意,就不該做出那樣的舉動。若是對小姐有意,就應該跟小姐說清楚,上門提親,而不應該那樣……那樣做……」
小桃看著畫眉的緊張模樣,就連一旁的喜鵲也是神情鄭重,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看來不跟這倆丫頭說個清楚,她們能嘮叨死她。
嘆了口氣,小桃正色道︰「你們想什麼我都明白,不必多說了。我只告訴你們,今日的事情回家後不準跟任何人講,雖然我覺得不是什麼大事,但老夫人的脾氣你們也素日知道,若是被她知道了。估計小姐我就沒幾天好日子過了。」她娘若是知道,八成逼著她跟四皇子湊成一對。
「我要跟你們說的是,不管四皇子他怎樣說怎樣做,小姐我對他是無心的,只把他當作朋友看待。今日之事是他一時沖動情不自禁罷了,你們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四皇子,也當知道他不是那種舉止不端的人品,所以這件事我沒往心里去,也沒必要糾纏于這件小事上。不過,我今日已跟四皇子說清楚了,以後這種事不會發生。你們不必擔心,放心好了。」
畫眉听了自家姑娘的這一番話,倒是沒詞了,又想想姑娘素來性格大方爽朗,頗有幾分男兒的豪氣,就有點不在意了。只是喜鵲悶著頭听了半晌,有些小心的問道︰「姑娘,你既如此說,那我們也就放心了,只是,那四皇子若對你有意,你雖拒絕了他,但若他不放手,真個上門提親來如何是好?」
小桃笑道︰「我瞧他不象那樣的人,若是我無心于他,他還要那樣做,豈不是強行逼婚了麼?我樂小桃又不是嫦娥下凡,也不是美若天仙的官家千金,哪里值得他冒著被人說三道四的風險來做這種于他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你多慮了。」
畫眉一旁插口道︰「奴婢放肆問一句,姑娘可是心里有人了?」
小桃心中就是一跳,見喜鵲和畫眉四只眼楮直直的盯著自己,不知為什麼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低頭垂下了眼簾看著自己修整整齊齊的指甲,低聲道︰「別混說,哪有的事。」
畫眉見她臉上有些不自在的神色,倒覺得有些好笑,她何曾見過自家姑娘這種模樣,分明是裝相呢,于是忍著笑道︰「夫人常提起,說姑娘年紀不小了,正是談婚論嫁的好時候,若有合適的人姑娘也不要害臊,不妨就告訴了奴婢們,奴婢們雖是奴才但也中些用,別府的奴才們也認識幾個,幫著姑娘打听些消息兒卻是最方便的。」
喜鵲听了在一旁偷著捂著嘴兒樂。小桃分明知道畫眉是在打趣她,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不咸不淡的搭了一句︰「省省吧你,總共伺候都是在家里,出府幾次十只手指頭都數得出來,你又認得幾家的奴才,吹牛不用稅是吧?」
畫眉將頭一歪,笑道︰「姑娘莫要不瞧了我,別家的奴才我還真不認識,但跟著姑娘在七王爺府里住了快兩個月,認識的人可算不少。別家的我不敢說,只這七王爺府里的丫頭們我都認識大半了,那個蘭香我過幾日還想找她來咱府上聊聊呢。姑娘可有話想問她?奴婢就幫著打听了。」
小桃越听越不是味兒,這話里話外敢情是暗示她想打听那風翊宣的消息?這不明擺著取笑自己對他有意思麼?
小桃臉一紅,悶聲道︰「都是我慣的你倆,敢拿我來取笑了。還不閉嘴養會神呢,小心我急了,把你這丫頭放到迎客來里說書唱曲兒去。」
畫眉樂不可支,嘴里卻笑道︰「知道啦,姑娘莫急,我不說啦。」
說罷和喜鵲相視一眼,低著頭偷偷樂去了。
小桃把眼瞧向別處,只當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