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文見妹子撒嬌纏著自己。心里明知道她的那一點小心思,但是卻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再說顧文琪也在這里,怕堅持拒絕會落了這位姑娘的面子,于是他便在小桃頭上彈了個腦崩兒,走到顧文琪面前笑道︰「顧姑娘,別听桃子胡說,我這棋藝也是平常得很,若是顧姑娘閑著沒事,在下就陪顧姑娘下兩盤也行,只當是消磨時間罷。」
顧文琪雖則害羞,但是畢竟性情是個比較大方爽朗的姑娘,見樂文已這樣說便欣然應允了。當下便重新坐回那椅上,又將棋盤上棋子重新撿回到棋盒里,跟樂文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樂文一笑,也在小桃方才那個位置上坐了,趁著顧文琪撿棋子時,暗瞧了對方一陣。
顧文琪今天穿著一身隻果綠的衣衫,墨綠的長裙,發間點綴了幾根碧玉的釵環,精致又不張揚。那張清水臉上只薄施了一點脂粉,顯得氣色極好,臉上微泛著紅暈,因她垂著眼簾,那長睫毛在眼瞼下投出兩排陰影,顯得非常好看。樂文不知道這位顧姑娘知不知道自家妹子那點子想做媒的心思,但是瞧著顧文琪這樣羞澀的樣子,也不知怎的心里也是一動,趕忙別開了眼去。
誰知他這樣一別開眼,正好和妹子的眼光踫在一起,只見小桃做個鬼臉跟自己偷偷眨眨眼楮,又用那雙會傳神的大眼楮瞧了瞧顧文琪,下巴一翹,那意思分明是怎麼樣,我的眼光不錯罷?樂文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拿這個寶貝似的妹妹沒辦法。這虧得是她這主意沒有跟自家娘親說,若是讓娘親知道了,更不知做出什麼事情來了?
小桃見他二人開始對弈,便用手故意在腮邊搖了搖道︰「啊呀,想是我今日衣裳穿得厚了,怎麼這會子覺得這屋子里怪悶的,大哥,文琪姐,你們自在這里下棋,我回房換一身輕便些的衣裳就來。」
樂文瞅她一眼,想是這丫頭要借換衣服的借口躲了罷?顧文琪一愣,覺得這屋里根本就不悶熱啊。又不是夏天,轉頭去瞧小桃時,卻見她悄悄向自己眨了眨眼楮,又偷偷朝自家大哥身上瞄了一眼,捂著嘴轉身便快步出去了。
這下子,就連顧文琪也明白了小桃的意思。原來這丫頭是真的打算撮合自己和她大哥啊?顧文琪頓時羞得臉通紅,只是當著樂文的面又不好說什麼,只飛快的從眼睫毛底下飛瞄了樂文一眼,看他是何表情?結果卻見樂文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絲毫沒有尷尬的神色,這才放了些心。她見樂文青年才俊,生得又清秀儒雅,倒象是表哥風湛然那一類的風格,心中也有些喜歡。況且小桃如今和她也算是閨閣好友,這樂家人又是極溫和好處的,若是自己將來真的嫁入這麼一家里做媳婦,還真的挺讓她滿意的。
想到這里,顧文琪連耳根子都紅透了,手下棋子也不知落到哪里去了?樂文見她一子落歪,竟將方才自己的黑子都撞歪了,抬頭一瞧。見顧文琪一臉羞澀,忙提醒她下子下錯了,顧文琪哎呀一聲,這才回過神兒來,安心下這盤棋。
方才小桃才將她的棋藝大吹了一番牛皮,這會子若是下得不好,豈不叫這樂文笑話?于是把剛才飛到天外的思緒慢慢收回來,專注于眼前的對弈上,跟樂文果真下了個難解難分。兩人心中都對對方的棋藝暗自佩服,全神貫注之下倒忘了那個小桃怎麼去換衣服反倒沒了影兒了。
小桃安排好了自家大哥和顧文琪在書房里,又叫了平日里伺候大哥的小廝和自己的丫頭豆兒去書房里伺候著點心和茶水,自己回了桃仙居里先趴到床上樂了一回。就她剛才瞧見的情景,看來把大哥和顧文琪撮合成一對兒還真的是有可能的,看來她得更努力了才行。
丫頭們見她一副象偷了腥的貓兒似的那樣笑起來,便上來問詢,小桃只作神秘不答。她這里也預先留了一個心眼兒,怕這話若是先說得早了,若是萬一到時大哥和顧文琪事情不成,自家大哥是個男人倒還好些,豈不是要落了顧文琪一個大姑娘家的面子?
小桃叫來小珍,讓她去找周管家派人到自家大伯家里送個口信,讓大伯娘溫氏明日若是沒事就帶著那個從南邊來的親戚到家一趟,商量些事體。一切安排好了,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小桃又親到書房里拖著大哥和顧文琪到飯廳里吃飯,也想側面的讓娘親林氏見一見這個自己滿意的大嫂人選。
顧文琪畢竟是大家里出來的姑娘,雖然害羞但是卻不忘禮節,在飯廳里給林氏和樂山行了小輩禮,又見到了小桃的二哥樂武和三哥樂賢。林氏對這個女兒的朋友印象很是不錯,覺得這個姑娘不似一般千金小姐那樣嬌嬌弱弱的,是個行事大方磊落的,不由得十分喜歡。吃飯的時候,小桃不住的跟二哥三哥打眼色,于是這兩人也明白了小妹原來是打著大哥的主意,便對顧文琪更加注意,也不由暗道這顧姑娘配大哥實在是挺合適的。就是不知人家一個四皇子的表妹能不能看中他們家。
雖說小桃如今是平遙王妃,自家也跟著水漲船高,可畢竟大哥只是個小小文書,這顧姑娘的表哥是當今四皇子,她本人去世的父親和祖父又是當年赫赫有名的重臣,怕是她也自小見過不少高官,能將自家大哥這樣一個小文書看在眼里嗎?所以,這樂文還沒有表態,他這兩個弟弟倒替他擔心起來了。
席間,林氏問了顧文琪幾句家常里短的話,顧文琪都答得有禮又得體,這讓林氏覺得若是自己有這麼一個兒媳婦該有多好?小桃在一邊瞧著娘親的神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著什麼,不禁暗笑,決定明日就找個機會跟娘透透口風,看來娘親對文琪姐也是挺滿意的。
當晚,顧文琪便在小桃的桃仙居歇下。小桃要令收拾房間給顧文琪住下,但是顧文琪卻堅持要跟小桃住在一起,小桃也高興的答應了,兩個女孩子興奮得又聊天又說話,直鬧到半夜,還是喜鵲和畫眉硬勸著她們休息才睡去。
第二日上午,收到信兒的溫氏便早起去那個親戚家里找了他,帶著他一起到樂府里見小桃去了。溫氏的兒子樂叢也在幫著小桃管著一家鋪子,一家子自搬出桃花村來日子過得挺舒服,而這一切又是自家佷女兒的功勞,因此難得佷女有了事情求著自己。溫氏當然願意把事情辦好。
溫氏的這個親戚姓劉,是溫氏娘家一個遠房的佷子。這人姓劉名遠,這劉遠的父母就是這京郊的人,因著劉遠從小跟著在染坊里做工,慢慢學了一手染布染線的本事,後來便由人介紹到南邊的染坊里去做工,慢慢熬了幾年,因他手藝出眾人又老實厚道,便升做了掌櫃的。可是誰知有一次他得罪了東家的兒子,被那個少爺二話不說便將他的鋪蓋卷兒扔在了大街上,這劉遠也是個硬氣的,一氣之下便跟老東家辭了工要回京城。那老東家見劉遠是把子做活的好手,便罵了兒子一頓不願意放他走,但是劉遠堅持不受那閑氣,便硬著骨頭回了京城。這些日子想找家鋪子重新做工,上次和父母來溫氏家里串門時便說了在南邊的遭遇,溫氏來找林氏嘮家常時,便當做一件新鮮事兒無意中說了,讓一旁的小桃听了去,便記在了心里。
這劉遠跟著溫氏來到了樂府,他听溫氏說到過夫家的這個佷女是個極能干的,開了好幾家鋪子還有酒樓,更听說這位姑娘還是平遙王爺的王妃,便更是大氣不敢出,也不知道這王妃找自己能是什麼事兒。只在一旁心里猜測著跟著溫氏進來了。
小桃听說人請來了,因著劉遠是個男人,便讓丫頭在前廳里準備了茶點招待兩人。待小桃說明了請劉遠來的來意,劉遠這才明白這位樂姑娘是看中了自己的染線的手藝。溫氏不等劉遠說話,便一拍大腿先就笑道︰「四佷女,這是好事兒呀。我這佷子如今正閑在家里想要找個活計做,雖說咱們京城也有幾家染布坊,可是那幾家只答應讓他去做伙計,他這一身手藝卻是委屈了,若是四佷女你想染線,他便是最合適的人了。」
劉遠正餓著呢,天上掉下個大餡餅,自然是極樂意的。便問了小桃要開的染線坊的規模和細節。兩人說了一通,小桃又問了劉遠一些染線方面的問題,見劉遠都答得明明白白,便滿意了八分。劉遠便主動要求給他一天時間,他親手買點染料染上幾捆絲線來給小桃看看。小桃知道這是劉遠怕自己不信他的手藝,要親手證實給她看,便答應了後日讓他來交線,若是滿意便當場拍板讓這劉遠來當線坊的掌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