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管事的領路下,伊菲和星野走進聯邦議事堂三樓的一間貴賓室,孟菲斯城主布羅伊正在里面等候。這是一位頭發斑白精神矍鑠的老人,他曾是西陸最勇猛的將軍,孟菲斯雇佣軍的鼎鼎威名就是在他手下打出來的。
「伊蓮菲爾小姐,很高興見到你。」布羅伊和藹地說,他做了個手勢,示意伊菲入座。
「很榮幸見到您,城主大人。」伊菲還禮,在布洛伊對面的座位坐下,星野侍立在她的身後。
「這位就是伊利亞雙璧之一的星野閣下?」布羅伊炯炯的目光掃過星野。
「正是。」星野謹聲回答,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久經沙場、指揮千軍萬馬的統帥氣質令他不敢怠慢。
「七年前的馬拉加之戰,你只身殺入城頭,奪令旗,開城門,令我孟菲斯軍損失慘重,不得不棄城撤退。呵呵,我對你可是印象深刻。」布羅伊微笑著說。
馬拉加之戰,藍雅稱之為半島保衛戰,七年前,圍繞曼陀羅海峽幾座半島城市的歸屬,藍雅和西陸發生領土糾紛。藍雅派英諾森率伊利亞軍團迎戰西陸的孟菲斯軍,英諾森雖然贏得了陸上戰役的勝利,卻在海戰中遭遇失敗。最終兩國通過和平談判劃定邊境,解決了糾紛。
伊菲自然是知道這段歷史的,不過此時听布羅伊提起,不由心生幾分好奇,想不到星野當年竟然如此威風。她知道星野戰功顯赫,卻從不曾听他細說過,即使是在她主動問及時,他也只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帶過。
「不敢當。」星野淡然地回答,絲毫看不出對往日輝煌的懷念。
「不過也正是因為那場戰役,我和英諾森不打不相識。」布羅伊望著伊菲說︰「這世上我唯一敬佩的人就是你父親英諾森,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提到父親,伊菲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不由對眼前的老人生出幾分親近之感。
「其實這次結盟事宜,我個人是表示贊成的。」布羅伊說︰「但是你應該明白,西陸政局復雜,作為五大城邦之一的孟菲斯不好過早亮出底牌。」
伊菲點頭表示理解,問道︰「那麼現在是否到了亮出底牌的時機了呢?」
布羅伊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微笑著說︰「西陸很多城邦之所以持觀望態度,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對藍雅缺乏信心,即使是我,也對沒有英諾森的藍雅是否能抵御住聖天軍的入侵,持保留態度。不過,你在西陸的表現出乎我的意料,你的勇氣和智慧,征服的不僅僅是黛麗絲,還有很多暗中觀察你的人。現在很多西陸人相信,在你,還有你姐姐的帶領下,藍雅有希望戰勝聖天軍。英諾森雖然去世了,但他留下的兩個女兒有能力將藍雅支撐下去!」
……
西陸的最高決策機構——聯邦議事堂位于底比斯城西側,是一座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宏偉建築群。它的正面是一個半月形廣場,能夠同時容納八萬人以上。每當聯邦議會作出重大決策時,將在這里向全西陸人民公布。
今天整座廣場聚滿了人,人們手中拿著花花綠綠代表各個城邦的旗幟,似乎正在等待著什麼。廣場正對面的弧形拱廊上,一支上百人的禮樂隊正做著最後的準備。拱廊的上方是一個飾有精美浮雕的白色大理石陽台,名為榮耀陽台。陽台四周裝飾著鮮花和彩帶,二十四名身穿白色長裙的年輕女子手捧花束,列隊兩側。
一種期待而又激動的氣氛彌散在夏日晴朗的天空。明媚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格照進議事堂的黃金走廊,走廊的盡頭是一扇雕刻著黃金花飾的門,推開門扉,就是面向廣場的榮耀陽台。
伊菲靜靜地站在黃金走廊上。她身穿一襲藍色長裙,泛著柔和熒光的綢緞上籠著細細的薄紗,點綴著碎鑽,如同一朵閃耀著星光的藍色輕雲,如夢如幻。黑緞般的長發,一部分高高盤起,別著一個小巧精致的藍寶石花冠,另一部分輕垂在臉頰兩側,顯出幾分輕盈靈動。
她並不喜歡這樣隆重地打扮自己,然而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她不再僅僅是她自己,而是代表整個藍雅,出現在西陸民眾的視野里,發表演講,鼓舞(準確地說是煽動)西陸民眾和藍雅同仇敵愾、抗擊黑斯廷。
三天前,西陸聯邦議會終于通過了和藍雅結盟的法案。接下來幾天是關于盟約細節的艱苦談判,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和相互妥協,雙方在昨日正式締結了盟約。根據這個盟約,西陸將對藍雅提供總額高達一億二千萬金幣的戰爭貸款,並出動艦隊協助藍雅的海上作戰,同時派出陸上部隊五萬人赴藍雅本土作戰。藍雅以十年的稅收作為擔保,償還西陸的貸款和出兵費用。同時,西陸將在藍雅享受永久稅惠國待遇,並獲得曼陀羅海峽的二十年使用權。除了這些長期利益外,西陸商人還將獲得戰爭期間的巨額采辦合同。
「小小姐,怎麼啦?」星野溫和地詢問,他發現伊菲的神色似乎有些郁郁。
「沒什麼?」伊菲嫣然一笑︰「只是想到要面對這麼多人講話,我就頭疼。你是知道的,我最討厭演講了,也不喜歡被太多的人注視著。」
「很快就結束,忍耐一下就好了。」星野安慰道。他了解伊菲的心性,作為一個身處政治風雲中心的人來說,伊菲是個異類,她有激起民眾激情的能力,卻在抗拒同化人民的思想,並且竭力避免讓自己成為群體崇拜的對象。
「其實我有一點點困惑。」伊菲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無論是以友誼的名義,還是以大義的名義,我是否有資格去煽動另一個國家的人民卷入戰爭。」
望著星野無語的眼神,伊菲微微一笑︰「我也知道這些想法很無聊,都這麼做了,還考慮那麼多干嘛?我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如何讓西陸人全力支持藍雅,讓他們出更多的錢,更多的人,動作的更高效一些。」
「伊菲小姐可真夠狠,我們西陸這次可是全力以赴,賭上國運,支持藍雅的。」一個略帶調侃的男子聲音響起,伊菲轉過頭,看見納克森正微笑著向她走來。
這個狡詐的家伙,看起來氣色很好嘛!伊菲不由好奇,納克森心生不軌,海旭不會沒有察覺,以海旭的厚黑狠辣,居然沒有追究納克森,可真是令人驚奇。不過海旭心思之深沉,遠在眾人之上,說不定他背後正在做些什麼呢。
「恭喜伊菲小姐,終于如願以償,完成使命。」納克森走到伊菲面前,風度翩翩地鞠躬行禮。
「謝謝。」伊菲盈盈還禮,問道︰「納克森大人也是前來出席今天的結盟儀式的嗎?」。
「是啊。」納克森說︰「作為西陸赴藍雅遠征軍團的總指揮,怎麼能夠缺席呢?」
伊菲和星野迅速對望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驚喜。納克森乃是無敵艦隊的指揮官,他擔任遠征軍團的總指揮,這意味著——
「無敵艦隊也將出動嗎?」。伊菲問道。
「正是。」納克森微笑著回答︰「縱橫商會已決定全力支持西陸的此次出兵行動,無敵艦隊將于三天後啟航,開赴曼陀羅海峽,一起出發的還有兩萬名陸上先遣部隊。」
「能夠獲得縱橫商會的大力支持,伊蓮菲爾感激不盡。將軍如有什麼需要之處,盡管提出,伊蓮菲爾定當全力協助。」伊菲正色說。
「既然伊菲小姐如此爽快,在下就不客氣了。」納克森若有深意地一笑,掏出兩張票︰「這是今晚‘天籟之音’大劇院的票,不知伊菲小姐是否肯賞光,和在下一同欣賞美妙歌劇。」
伊菲一怔,沒想到對方居然會趁機提這個要求,望著對方那雙閃爍著魅惑光芒的眼楮,她盈盈一笑︰「好啊,我正想听歌劇呢。」
沒想到伊菲這麼爽快地就答應了,納克森心下一喜,忽覺手中一松,兩張歌劇票已被伊菲奪去。
「啊,《天鵝之戀》!正是我喜歡的劇目!」伊菲看清票上的字後,高興地歡呼,她轉頭沖星野搖了搖票︰「正好有兩張票,晚上我們一起去看歌劇,好嗎?」。
「好的。」星野眼中含著淡淡的笑意。
「伊菲小姐……」納克森有些尷尬地提醒伊菲。
「納克森閣下,謝謝你的好心贈票。下次見到你們會長,我一定會向他說明你對我的好意。」伊菲眼中閃著狡黠的光。
納克森暗暗苦笑,沒想到自己被這丫頭耍了。看著伊菲得意的笑容,納克森決定反擊。他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說︰「若是讓會長知道我想追求你,他一定不會讓我去藍雅帶兵。」說完,他滿意地看見伊菲的笑容沉了下去。
納克森哈哈大笑,揮手一揚,指著通往榮耀陽台的黃金門說︰「快去吧,幾萬西陸民眾正熱切期盼瞻仰你的風華。你已經征服了西陸高層的心,現在出去,揮手微笑,演講致辭,讓整個西陸為你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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