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精靈花 第三章 星河欲轉千帆舞 第五節 殘酷

作者 ︰ 夕留

「鐺」士兵的劍托蹭過奧斯頓海軍上將蒙特的軍服,一枚金屬勛章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滾了個圈落在伊菲腳下。她俯身拾起,凝視著上面的紋案,神思有一瞬間的恍惚。

劍盾蒼鷹,奧斯頓的皇家紋章。她的內衣中藏著一枚刻著同樣紋案的赤金徽章,那是辰送給她的求婚信物。

伊菲心中涌起了一股柔情,夾雜著淡淡的苦澀。她走到蒙特面前,迎著對方驚疑不解的目光,仔細地將勛章別回到他的制服上。然後退後一步,再抬頭時,目光已然清明,帶著冰冷的決絕。

「我希望能得到兩位的合作。」伊菲開門見山地說。

「你想做什麼?」亞述王子萊昂不安地問道。

「將三萬西陸將士平安送至望京。」伊菲回答。

蒙特和萊昂神色俱是一變,蒙特已然猜到伊菲意圖,斷然拒絕︰「你殺了我吧,我是不會合作的。」

「我不需要你死,你死了,對我毫無意義,我只想要你活著合作。」

「絕不可能」蒙特堅決地說。

「對于一個黑暗魔法師來說,這並非不可能。」伊菲淺淺一笑,笑容中混雜著說不出的純真和邪惡︰「蒙特將軍,我知道你的意志很堅強,這對我來說是一個不小的麻煩,但我更樂意把馴服你的靈魂當成一次艱巨的挑戰。」

「你居然是黑暗魔法師」蒙特勃然色變,企圖起身掙扎,卻被身後的衛兵牢牢按在椅子上。站在伊菲身後的星野揮手彈指,兩道藍色斗氣射向蒙特,封住他的氣脈,令他動彈不得。

「你,你這個魔女」即使是身經百戰的將軍,此時也失去了沉穩,聲音顫抖起來。而另一個俘虜萊昂則是手足無措,茫然不安。

「魔女?我喜歡這個稱呼。」伊菲嫣然一笑。她回頭揮退衛兵,只留下星野,然後取出魔杖,輕吟咒語,杖頭魂玉發出兩道夢幻般的瑰麗光芒,籠罩住蒙特和萊昂……

從審訊室出來時,已是傍晚時分。西斜的陽光照進船艙,在走廊上投下昏黃的光影,照在伊菲疲憊蒼白的臉上。操縱靈魂,雖是黑暗魔法師的長項,但控制人的意識,卻絕非易事。亞述王子倒是很快就屈服了,而蒙特的精神力則頑強得可怕,伊菲耗盡心力,差點被反噬,就在她幾乎要放棄的時候,蒙特的意志終于崩潰。

「小小姐,精神控制術太過危險,還是少用為妙。」星野攙扶著伊菲,一邊走一邊說。

「我知道。不過此事重大,不可以出一點差錯。」伊菲半倚靠在星野的臂膀中,一幅柔弱無力的樣子。

「你現在很虛弱,要不去休息一會吧」星野勸說。

「不用。」伊菲搖搖頭︰「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星野不再言語,他停下腳步,握住伊菲的手腕,手心隱隱閃爍著星辰斗氣。

「不要,這樣很耗斗氣的」伊菲試圖掙月兌,卻被星野牢牢把住。一股斗氣源源不斷地輸入到她體內,她感到自己的精力在漸漸地恢復,卻看見星野的臉色在一點點蒼白。

「感覺好些了嗎?」。星野松開伊菲的手腕,柔聲問道。

「嗯。」伊菲點點頭,心中又是責備又是感動,她把頭埋在星野胸前,用埋怨的口氣說︰「說了不要的嘛,為什麼不听我的話?」

星野微微一笑,一手擁住她,另一手輕撫過她的長發,安慰地說︰「不用擔心。」

「呵呵,不好意思,打擾二位了。」

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忽然響起,打破了寧謐的氣氛。

伊菲回頭一看,見是納克森。她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既然知道是打擾,干嘛還要出現?」

「我只是想來看下情況,怎麼樣?他們屈服了嗎?」。納克森笑著問道。

「大功告成」伊菲不無得意地說︰「現在就是讓他們去把黑斯廷總部燒了,他們也會忠實地執行。」

「伊菲小姐果然厲害」納克森贊道,「不過讓他們屈服,又何必用精神控制術這樣又耗魔力又危險的魔法。」

「噢?你有什麼更好的妙計嗎?」。伊菲好奇地問。

納克森故作神秘地一笑︰「只要你施展一下天然魅惑,保管能讓他們成為裙下之臣,乖乖地俯首听命。」

「听起來好像不錯。」伊菲巧笑著靠近納克森,直到超過正常的談話距離。暖暖的蘭息柔柔地撲在納克森臉上,令他心神一蕩。

「不過,你以為我是黛麗絲啊?」伊菲的話音未落,納克森突然感到腳背一痛,猝不及防的他發出一聲慘叫︰「啊」

「拜托,你也是修有斗氣的高手,有這麼夸張嗎?」。伊菲漫不經心地收回狠踩過納克森的腳,湊到他耳邊問︰「對了,我忘了問你了,那天如何?黛麗絲對你的表現滿意嗎?」。

納克森訕訕一笑,顯出幾分尷尬之色。伊菲心中暗樂,那媚藥藥性迅猛,納克森時間不多,怕是未能完全化解黛麗絲體內的藥力。

「我還有要事,先失陪了。」納克森落荒而逃。

他的身後,伊菲笑彎了腰。

「又在惡作劇了」星野無奈地搖頭,含笑的眼中滿是寵溺。他牽起伊菲的手︰「走吧,到甲板上透透氣去。」

爬上甲板,外面海天遼闊,落霞燦爛,伊菲不由舒了口氣。抬眼望去,只見甲板干淨整齊,一切井然有序,戰場清掃工作已進入尾聲。

不遠處的海面上漂著幾艘奧斯頓戰艦,這些戰艦破損嚴重,失去了戰斗力和機動力,只剩下一幅空殼隨著海水搖晃起伏。戰艦上擠滿了被俘的奧斯頓和亞述士兵,一艘裝滿俘虜的小船靠上戰艦,在西陸士兵的刀劍弓弩的比劃下,被繳了武器、月兌下軍服的俘虜一個個踏上跳板,走上戰艦。

伊菲忽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此戰有三萬多名俘虜,納克森將如何處置他們?看到眼前的架勢,她的臉色刷得蒼白,隱隱猜到極其可怕的可能。

納克森站在不遠處,幾名軍官正圍著他請示著什麼。伊菲禁不住向納克森走去,卻被星野一把拉住。她有些不解地回頭,看見星野嚴肅地望著她,緩慢而又堅決地搖了搖頭。伊菲忽然間冷靜下來,她站在甲板上,靜靜地看著對面的戰俘船,船上人影重重,每個人都顯得惶恐不安,卻無力反抗那一排排閃著寒光的弓弩。

那是三萬條生命。

伊菲無力地想,海風越來越強,吹亂了她的長發,星野站在一旁,緊緊握著她冰冷顫抖的手。

所有的聲音都模糊起來,漸漸遠去,直到耳邊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自由號在轟鳴聲中不安地搖晃著,對面的五艘戰艦火光沖天而起,殘肢斷體夾雜著碎木斷轅,四濺飛射,撒落海中。轟鳴聲,慘叫聲,回蕩在海天之間。海水再一次被鮮血浸染,熊熊火光映著遠處西沉的斜陽,形成一幅血色畫卷。

「這簡直是屠殺。」伊菲喃喃地說。

「我只是在忠實地執行你的方案。」納克森平靜地回答,不知何時,他已經站到伊菲身邊。血光映紅了這位昔日海盜王的臉龐,他注視著對面船上掙扎慘叫的俘虜,神情冷酷,與剛才和伊菲說笑時判若兩人。

伊菲明白,她的方案極為冒險,一旦走漏消息,數萬西陸將士將身陷險境,所以納克森才會將所有戰俘滅口。難道沒有折中的方案嗎?她痛苦地思索。戰爭中的殺戮無法避免,但對已放下武器的士兵的屠殺,超過了她的底線。她望著血色的海天,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戰爭的殘酷超過她的想象,而她,必須直面這種殘酷。

……

812年8月末,藍雅衛國戰爭形勢再次發生變化,潔西婭的火藥毀滅了八萬聖天軍,塞維尼再也無力同時維持藍河和望京兩條戰線。他一方面向黑斯廷教皇發出增援請求,另一方面從藍河防線主動撤退,將軍隊集中到望京城下。雖然在夜襲望京一戰中損失慘重,聖天軍在兵力上還是優藍雅。塞維尼在望京城外集結三十萬大軍,佔據有利地形,構築工事,修建陣地,企圖以逸待勞,先吃掉前來救援的藍雅軍隊,再回頭對付望京

明知塞維尼的意圖,藍雅元帥蘇倫卻沒有選擇余地。望京被圍,藍雅在戰略上陷入被動,只有正面對決,擊破聖天軍,才能拯救望京,拯救藍雅。

8月28日,藍雅二十萬主力渡過藍河,開赴望京。與此同時,從各地趕來救援的地方軍和民兵也陸續到達,與主力會合。9月2日傍晚,蘇倫在距離望京西南二十里處的色雷丹鎮舉行誓師大會,二十五萬軍隊雲集,幾千名軍官同時舉起斟滿烈酒的海碗,仰頭痛飲,酒碗擲地,摔個粉碎。

蘇倫站在點兵台上,望著下面一張張激揚著高昂戰意和不屈斗志的年輕戰士的臉,心情澎湃激蕩。他緩緩拔出重劍,直指天穹︰「誓死衛國,消滅侵略者」

「誓死衛國,消滅侵略者」

二十五萬將士同時發出雷鳴怒吼,無數刀劍指向天際,殺氣直沖雲霄

蒼天碧藍,落霞如血,一場決定藍雅命運的大戰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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