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艦撞來時已是傷亡慘重,雖然自由號在兵力上佔有優勢,但奧斯頓海軍的頑強還是超過了納克森的預料。雙方一時間殺得難解難分,甲板,船舷,桅桿,到處都是刀光劍影,廝殺聲響徹雲霄。尸體堆了一層又一層,不斷有人慘叫著墜入大海,血水在甲板上流淌,染紅了海水。
敵艦上一個剽悍的身影引起了伊菲的注意,他身穿奧斯頓高級軍官的黑色銀邊制服,長劍揮舞,斗氣四射,以一當十,殺得圍攻他的數名西陸好手無法靠近。
「好像是對方主帥。」納克森也注意到了那人,他觀察著對方,眼中升騰起戰意︰「身手不錯,看來要我親自出馬。」
「把他交給蘭特吧」伊菲勸說︰「你身為主帥,還是留在艦橋指揮比較好。」
眼見戰斗激烈,蘭特早已是躍躍欲試。接到伊菲命令,他立即飛身躍起,踩著桅桿,躍上敵艦,接替下圍攻眾人,和那奧斯頓軍官激戰開來。兩人的劍法都是以快制勝,隔著硝煙火光,只見兩人身影在桅桿風帆間迅速纏斗,激射出一道道耀眼的劍氣光芒。數百個回合後,那人氣力不支,身形漸漸凝滯下來,蘭特趁勢擊破他的斗氣防御罩,反手一劍刺中他的左肩,再飛起一腳,將他重重踢落甲板。立即有幾名西陸士兵涌了上來,將他生擒。
眼見主帥被擒,奧斯頓士兵失去了抵抗意志,戰斗很快結束。與此同時,派去攔截亞述運兵船的艦隊也順利完成任務,在魔法防御罩被炮火摧毀、奧斯頓艦隊戰敗後,亞述運兵船也下旗投降。
兩名高級俘虜被押到自由號的艦橋上,一名就是剛才被蘭特擒下的奧斯頓軍官,另一名是亞述軍的最高指揮官。
「奧斯頓海軍上將蒙特?」納克森走到那奧斯頓軍官面前,以勝利者的姿態打量著對方。
這是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身材中等,右眼蒙著黑色眼罩,面部線條深刻,臉上雖然沾著硝灰血跡,卻絲毫無損他的剛強氣質。他冷冷哼了一聲︰「既然敗在你手下,要殺要剮,悉听尊便。」
納克森不以為然地一笑,走到另一名俘虜面前,銳利的目光上上下下掃視著他。這位就沒有他的同伴那樣大無畏了,眼中閃著驚恐的光,雙腿在不受控制地顫抖。他很年輕,看上去並不像是軍人,而更像是養尊處優的貴公子,
「我,我是亞述國王子萊昂,我要求談判」他的聲音顫抖著,努力抬頭挺胸,竭力想顯示出王族的驕傲和尊嚴。
「談判?」納克森唇邊流露出一絲嘲笑︰「談判是針對勢均力敵的對手,你已是我軍俘虜,有什麼資格提出談判?當然,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因為你高貴的王族身份,也許能帶來一筆豐厚的贖金。」
周圍的西陸將士們爆發出一陣哄笑,紛紛用興致勃勃的目光注視著這位尚顯稚女敕的王子。
「你」萊昂漲得滿臉通紅,被公然蔑視的屈辱超過了恐懼,他怒斥道︰「我亞述和西陸素不相犯,你們公然襲擊我亞述船只,是想和我亞述為敵嗎?」。
「我藍雅和亞述也素不相犯,你們把軍隊運到我藍雅國土,是想和藍雅為敵嗎?」。一個清冷的女聲驟然響起,四周頓時安靜下來,伊菲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在一大群粗獷軍人的映襯下,她顯得格外嬌小,卻散發著凜然高貴的氣質,令人不敢直視。
「你是何人?」初見伊菲,萊昂有一瞬間的驚艷,隨即反應過來,詢問對方身份。
「藍雅伊利亞大公伊蓮菲爾。」伊菲清晰地報出名號,看見對方的臉色白了一下,她繼續說︰「我藍雅已經和西陸結盟共抗黑斯廷,任何膽敢入侵藍雅的軍隊,都是藍雅的敵人,如今也是西陸的敵人。」
「我無敵艦隊現在為伊蓮菲爾小姐服務。」納克森微笑著補充。
弄清西陸和藍雅的關系後,萊昂心中殘存的一絲僥幸徹底熄滅,他不甘地說︰「藍雅敗局已定,西陸就是加入也回天無力,勸你們還是趁早回航吧」
「噢?你憑什麼說我藍雅敗局已定?」伊菲秀眉一揚,清聲問道。
一直保持緘默的奧斯頓海軍上將蒙特忽然轉頭,狠狠地瞪了萊昂一眼。萊昂仿佛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他低下頭去,緘口沉默。
納克森對押解萊昂的士兵使了個眼色,一名士兵揚手一掌劈在萊昂頭上,喝罵道︰「小姐問你問題,還不老實回答?」
血從額際流出,萊昂痛苦地申吟了一聲,接著肚子上又挨了狠狠一拳,他捂著月復部,趴到在地。拳腳如雨點般落了下來,他的臉緊緊蹭著甲板,血水淚水混雜著泥土模糊了視線。
「不要打了我說,我說」萊昂終于忍受不住,哀嚎投降。
士兵們停止了踢打,拽著他的頭發,把他提了起來。剛才還試圖逞強意氣的王子此時狼狽不堪,滿臉血泥,在眾人不屑的目光中,流著屈辱的淚水。
「說吧。」伊菲又一次詢問。她並非沒有惻隱之心,若是眼前這個王子能表現得再勇敢一點,或許會博取她的同情。
「望京已在我聖天大軍的包圍下。」萊昂戰栗著回答。
「什麼?」眾人同時色變,無敵艦隊從底比斯港出發時,還沒有得到這個消息。
「怎麼可能?」伊菲追問︰「藍雅軍固守藍河防線,聖天軍怎麼可能到望京城下?」
看著伊菲眼中閃著急切緊迫的光,萊昂不由感到了幾分惶恐,回答稍有遲疑,肚子上又重重挨了一拳,他慘叫一聲,哭喪著臉說︰「聖天軍是經過巴克特州到達望京的,你們那個巴克特大公已經投靠了教皇陛下。」
……
日近晌午,海面上清理戰場、收容戰俘的工作還在繼續,自由號的中央指揮室里,一場緊急軍事會議正在召開。
「奧斯頓艦隊三分之一的軍力都在此戰中被我們摧毀,現在若是按原計劃北上進入曼陀羅海峽,以我們的優勢兵力,定能一舉遷滅奧斯頓艦隊」海神號艦長慷慨激昂地說。
這番話令無敵艦隊所有將領怦然心動,奧斯頓艦隊是近年來才崛起的海上新興勢力,假以時日,必將成為無敵艦隊的大敵。趁現在的機會,殲滅奧斯頓艦隊,將大大鞏固無敵艦隊的海上霸主地位。
「但目前望京危急,我們即使遷滅了奧斯頓艦隊,也無法立刻影響望京戰局。」參謀長凱奇亞提出不同意見︰「望京若是淪陷,藍雅被迫投降,我西陸和藍雅結盟共抗黑斯廷的計劃也就宣告失敗,我們這次出征行動也將失去意義。」
會議室里一時間陷入沉默,納克森問︰「凱奇亞,你的意見是……」
凱奇亞指著地圖說︰「我們可以北上從滄月入海口進入藍河,到賽里亞和藍雅軍主力會合,共同抗擊聖天軍。」
「此舉不妥,我們現在並不清楚藍雅主力的情況,貿然進入內陸河道,艦隊的優勢無法充分發揮,若是遇到聖天軍主力,艦隊豈不危險?」立刻有人反對。
會議室里響起了一片議論聲,兩種意見各持己見,不相上下,爭論激烈。納克森仔細听著眾人的討論,心中沉吟未定,一抬頭看見伊菲靜靜地坐在角落里,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咳咳」納克森干咳了兩聲,會議室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望著他。
「伊蓮菲爾小姐,你有什麼看法嗎?」。納克森詢問伊菲。
伊菲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來,走到正前方的軍事地圖前,面對眾位將領說︰「我大致贊成凱奇亞參謀長的意見,只是行動路線想稍做變動。」說著,她比劃地圖︰「艦隊從滄月入海口進入藍河,然後,從這里南下進入易北河,向望京挺進」
什麼?艦隊向內陸的望京挺進?所有人都是一臉震驚,用匪夷所思的目光望著伊菲。一名軍官站起身來大聲反駁︰「易北河水淺,大型軍艦無法開進」
「進入易北河時,我們可以換乘小型船只。」伊菲平靜地回答。
「拋棄大型軍艦,讓我們拿什麼和敵人打?」
「易北河兩岸都在聖天軍的控制下,這簡直是自尋死路」
反對的聲音此起彼伏,若不是幾天相處,伊菲已經贏得了他們的敬意和好感,這些聲音恐怕早已變成嘲笑了。
就連納克森都忍不住說︰「伊菲小姐,我理解你急于救援望京的心情,但這個計劃確實不切實際。更何況我們不過三萬人馬,就是趕到望京,恐怕也無濟于事。」
面對眾人的反對,伊菲泰然自若,她沖納克森微微一笑︰「我的計劃是有些冒險,卻並非不切實際。我們只需偽裝成亞述的運兵船,一切問題不都可迎刃而解了嗎?」。
房間里響起了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這個計劃實在太大膽,太瘋狂了,但它確實具有某種可行性,一旦成功,西陸援軍將直接插入聖天軍內部,給敵人以出其不意的致命打擊。
「現在奧斯頓海軍上將蒙特和亞述王子萊昂都在我們手中,有他們的協助,我想得到沿途聖天軍的信任、獲得通行,並不是件難事。」伊菲繼續述說她的計劃。
「那個萊昂,應該不難對付,可是蒙特,想讓他乖乖地和我們合作,恐怕很難。」伊菲的計劃令納克森心動不已,他甚至開始考慮起具體實施步驟了。
「這個就交給我吧,我有辦法讓他們合作。」伊菲盈盈一笑,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