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無憂宮流光台內燈火輝煌,賓客如雲。歡快的交響樂,明亮的水晶吊燈,旋轉的華麗舞裙,一只只水晶酒杯里盛滿了美酒,觥籌交錯,到處是一片歡聲笑語、慶賀之聲,為勝利干杯,為伊利亞大公伊蓮菲爾的十六歲生辰干杯。
然而旋轉花廊的一角卻傳出不和諧的音符。一個身穿粉緞籠紗長裙的女孩正坐在窗前的大理石平台上哭泣。她的身邊聚集著三名同樣年輕、身著華麗長裙的女孩,一人坐在她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背,另外兩名則在輕聲安慰著她。
「薩格爾表哥明明答應做我的舞伴的。」女孩哭得肩膀一抽一抽,想必是十分傷心,「可是直到舞會開始,才知道,今晚伊蓮菲爾才是他的舞伴。我真是個傻瓜,期待了那麼久……」她痛苦地用雙手蒙住了臉,眼淚順著指縫滴落下來。
「莉莉,不要哭了。」坐在她身邊的卷發女孩說︰「都怪伊蓮菲爾,難道她要把全天下的男人都收到裙下才滿意嗎?」。她的語氣中透著深深的嫉恨。
「哎,你們知不知道,其實——」另一名鼻尖有幾顆雀斑的女孩壓低了聲音,她看了眼四周,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一下子引起了其余三人的好奇心。
「伊蓮菲爾早就被聖天軍統帥塞維尼,那個,那個了。」雀斑女孩紅著臉,淑女教育令她無法說出「**」這個詞,眼中卻閃爍著異樣的興奮光彩。
「真的嗎?」。其余幾個女孩眼中也同時放出異光,掩飾不住好奇和幸災樂禍,連粉衣女孩也忘記了哭泣。
「嗯。」雀斑女孩確鑿地點點頭,「不僅被塞維尼,還有奧斯頓皇儲莫辰。」
女孩們發出一陣異訝聲,一人撇撇嘴說︰「那她還好意思回宮廷,應該送她去修道院」
「哼,人家恐怕才不在意這些呢」雀斑女孩冷笑道,「你們知道西陸為什麼會援助我們嗎?是因為伊蓮菲爾勾引了海旭」
「真是太不要臉了」女孩們皆露出鄙夷之色。
「听說她和她的那個侍衛星野也不清不白」雀斑女孩說得興起,「真想不到潔西婭王後那樣一本正經,她的妹妹卻不知——」
「廉恥」兩個字停留在唇邊,對面兩三米處,一雙幽藍冰冷的眸子正盯著她,她不僅打了個寒顫。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三名女孩覺察到異狀,紛紛抬頭轉身,一時間都震住了。
伊菲亭亭玉立在她們面前,她身穿一襲淡紫色宮裝長裙,上面籠著細沙,點綴著碎鑽,黑緞般的長發高高攏起,別著玫瑰寶石花冠,映著絕色容顏。她的美麗高貴,令前一刻還在鄙薄她的眾女孩不由自慚形穢。
她靜靜地望著她們,顯然是听到了她們的談話,眼中沒有一絲憤怒,反而是令人心寒的平靜。
四名女孩抖抖嗦嗦,惴惴不安,前一刻八卦時的興奮勁已蕩然無存。對方可是伊利亞大公,潔西婭王後的妹妹,位高權重,她們的家族長都不敢在對方面前無禮,更何況是她們這些閨中女兒。
一個女孩率先反應過來,連忙提起裙裾,向伊菲行屈膝禮,其余女孩也慌忙行禮。伊菲冷冷掃視過她們,一言未發,從她們身邊徑直走過。
目送著伊菲的身影消失在花廊拐彎處,四個女孩才敢站直身。雀斑女孩捂著胸口,如釋重負地說︰「還好,我以為她有什麼了不起的呢,也不過如此。」話音剛落,忽覺喉中有什麼滑滑的東西在蠕動,忍不住張口一吐,一個黑黝黝的東西蹦了出來。
天哪居然是一只癩蛤蟆
女孩們發出一陣驚呼,出口的卻是一片呱呱聲。在三個女孩瞪得圓圓的眼楮中,只見死魚、泥鰍、青蛙等惡心的東西一樣樣從雀斑女孩的口中吐出,蹦得滿地都是,花廊里頓時一片雞飛狗跳。
大廳里舞會正值高潮,一名宮廷長官得到伊菲的示意,前去花廊收拾殘局,所以四名女孩的不幸遭遇影響不到舞會的歡快氣氛。
見伊菲進來,她的舞伴薩格爾?都鐸伯爵立刻迎了上去。
「伊菲小姐,您回來的正好,下一曲是科季里昂舞,听說您是最擅長此舞的,希望能有幸一睹您的風姿。」薩格爾帶著如春風般和煦的微笑,熱情禮貌地邀請伊菲跳舞。
「對不起,我有些不舒服,想一個人靜靜。」
春風遇到了冰山。伊菲繞過薩格爾,隨手從侍者托盤里拿起一杯紅酒,向露天陽台走去。
「伊菲小姐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啊。」
大廳的另一角,蘇倫和星野正在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兩人的目光落在伊菲的背影上。
對蘇倫的話,星野微微聳了聳肩,他放下酒杯,正準備去追伊菲,卻見一個身影搶先一步,尾隨伊菲進入陽台。
是潔西婭王後。
星野只得坐回原位,一抬眼,接觸到蘇倫若有深意的眼神。
「你難道不好奇,王後為什麼要挑選薩格爾做伊菲小姐生日舞會的舞伴?」蘇倫問道。
星野微微沉默,拋出一句︰「王後真的忍心這樣對小小姐?」
蘇倫神色有幾分黯然︰「這只是一個權宜之策。你也許已從伊菲小姐那里听說了,亞當斯王移居秋悠宮,貴族們竭力反對,他們妄想恢復亞當斯王的權力。」
「所以王後需要薩格爾的支持?」
「不錯。」蘇倫的目光投向不遠處正和幾名元老院議員談笑風生的薩格爾,看起來伊菲的冰冷態度一點也沒影響到薩格爾的心情。仿佛是覺察到了蘇倫的注視,薩格爾舉起酒杯,沖蘇倫遙遙致敬,蘇倫也舉杯點頭還禮。
「真沒想到啊」蘇倫似有感嘆地說︰「一年前,薩格爾還是尼古斯的左右臂膀,現在尼古斯倒下了,他取代了尼古斯,成為貴族們的新首腦。」
「他是怎麼投向王後的?」星野忍不住問。
蘇倫凝視著酒杯中的琥珀色液體,陷入回憶︰「半年前賽里亞會戰後,我在秘密回京敘職的路上,被薩格爾攔住了馬車。當時我們還不知道伊利亞大捷的消息,但事實上,雖然塞維尼派出聖殿騎士劫殺伊利亞信使,但還是有一人到達了望京,並把情報送到了驛站。」
星野不覺動容,只听蘇倫說道︰「只可惜那信使在見到王後之前,就被尼古斯殺了。薩格爾向我提供了這個情報,還透露了尼古斯召集評議會的事。算起來,這應該算是他的投名狀吧」
原來如此,星野心想,看來伊菲來望京參加評議會,究其根源,也和薩格爾有關。這麼想著,不由多瞟了薩格爾幾眼,很普通的一個男子,隱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然而他一旦想出眾時,就會散發出一種奇特的磁力,像是指揮聚光燈打到他身上一樣,成為眾所矚目的對象。
潔西婭真的打算讓伊菲和薩格爾聯姻嗎?星野眼中浮現深深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