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窮無盡的光,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光線中,看不清時間有多幽遠,空間又有多遼闊。
伊菲站在光線中,微閉雙眼,她的身體依然赤luo,泛著珍珠般的柔暈。
「伊蓮菲爾。」一個威嚴而又不失溫和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光線隨著這個聲音微微震動。一種威嚴在靈魂之上油然而生,足以壓垮世界上最堅強的意志。
伊菲睜開雙眼,完美的身體在顫動的光線中傲然玉立。
「這是什麼地方?」她問道︰「我的意識,或者是海旭的意識中?」
「海旭的意識。」那聲音回答,「你侵入了海旭的意識。」
「是你召喚我進來的,光明神大人。」她糾正道。
那個聲音輕笑了起來,「你很有趣,伊蓮菲爾。記得嗎?十年前永恆神殿的往事。」
「永生難忘。」她輕嘆,「那時莫辰被神秘力量操控要殺我,有股力量救了我,並把我和莫辰送回櫻珞島,那就是你吧?」
「是的。你們闖入禁地,觸動命運之輪,黑暗神選定了莫辰,引導他墜入黑暗,而你則是唯一能夠阻止他的人。」
「我?」伊菲輕笑反問︰「既然光明神已經降臨到海旭身上,為什麼不親自去阻止?」
那聲音微微沉默,眼前的光線開始變幻,交織成一幅幅黑暗血腥的畫面。血色天空,彌漫著戰火硝煙,身披黑甲的軍隊四處殺戮,哭泣的嬰兒從母親懷中被奪走,摔死在石頭上,須發斑白的老人被砍去頭顱,尸橫遍野,鮮血染紅了河流大地……
「正如你所看到的。」那聲音深緩沉重,「迦倫大陸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苦難,殺戮越多,痛苦越深,人們越絕望,黑暗力量就越強,而光明力量則在削弱。反抗軍雖然在戰場上取得優勢,但在慘重傷亡中,莫辰的力量卻在不停增強。」
「你是說黑暗力量已經壓制了光明力量?」伊菲冷靜地問道。
「此消彼長,天道循環,生生不息。」那聲音淡然回答,「能夠阻止黑暗蔓延的只有你,也只有你才將莫辰從黑暗中拯救。」
「我怎樣才能做到?」
「用暗影之劍,刺入莫辰心髒,黑暗就此消失,一切都將結束。」
「那莫辰是不是會死?」
「惟有死亡方得救贖。現在的莫辰已不是當初的莫辰,他的意志已完全被黑暗神佔據,是一個只知殺戮的傀儡。」
光線開始黯淡,那聲音漸漸遠去,伊菲急問︰「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是元素之心的主人……」
伊菲睜開眼楮,看見近在鼻尖的銀發男子也同時睜開了眼楮。他雙手摟著她,把她柔軟光潔的身子圈在懷中,一只腿壓在她的身上,即使在睡夢中,他也不忘佔有。
身下是柔軟的大床,有風透過窗格吹進床帳,透過飄揚的輕紗,可以看見外面曙光微露,紅色的朝霞鋪在淺藍色的天際。
「見到了?」海旭輕聲問,眼中隱著憂愁。
她點頭,「海旭,」她輕嘆著縴縴玉指撫過他的銀發,「你曾是那樣的自由無羈,為何會讓光明神降臨?」
「任何得到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他平靜地回答︰「我享受了那麼多年隨心所欲的生活,到了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神的降臨,必須是特定的人嗎?」。
「是的。靈魂的強度,屬性,力量,機緣……太多的因素,對神來說,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我本來就是為了光明神降臨而轉世的使徒。」
「那你的意識最終也會被抹滅嗎?」。
「是的。這是一個融合過程,神最終會完全佔據我的意識,抹去我的靈魂,到那時,神就會真正地降臨人間。」
「離那一天還有多久?」
「如果這場戰爭能夠勝利,海旭這個人還能存在一兩年吧。」他溫柔地微笑,「我希望每一天都能抱著你入睡,希望我的靈魂消失後,能有人替我繼續愛你,保護你。」
她在他懷中輕顫不已,淚如泉涌,他低頭,細細吻去她臉上的淚珠。
三天後,決戰的時刻終于來到。
黑斯廷城的上空沒有雲層,卻是一片深邃的黑暗,猶如混沌初期的深淵。而反抗軍這邊則是一片清澄如幻的明藍天空。
詭異的天象下,進攻的號角吹響,蒼涼,淒厲,猶如從死亡荒原傳來的冷風,令靈魂不寒而戰。
黑壓壓的箭雨,魔法的火焰和閃電在空中狂飛亂舞,下面是策馬沖鋒的騎兵,排成鋼鐵方陣的步兵。金屬長矛刺入血肉之軀,鮮血奔涌而出;斷肢飛揚,頭顱滾落,淹沒在滾滾煙塵和亂蹄踐踏中。死神在殺戮慘叫聲中狂笑,舌忝著黑色的舌頭,盡情享用著鮮血的盛筵。
在反抗軍猛烈的魔法攻擊下,黑斯廷城終于出現了裂口,反抗軍士兵如黑色潮水般涌進,和城中的傀儡士兵展開激烈廝殺。
教皇宮殿一片靜寂,莫辰一身肅殺黑甲,坐在大殿的寶座上。寶座是由生鐵和精鋼鑄成,沒有任何珠寶裝飾,散發著冰冷堅硬的氣息,和坐在上面的主人似乎融為一體。
沒有傳令兵穿梭傳送戰報,也沒有軍官簇擁著請示命令。很久以前,莫辰就開始用精神力和他的軍隊交流,他坐在大殿上,戰場情形顯示在他的意識之海中,他直接將指令傳達到他的將軍的意識里,命令他們列隊布陣,集結出擊。
然而今天似乎有些不同,他覺察到東城門吃緊,命令預備隊出擊,但率領預備隊的將軍還未來得及傳達命令,就被一道亮如月華的電光擊斃。
是海旭莫辰認出那個在亂軍之中來去自如的淡色人影,蒼冰色的眼眸立刻騰起了幽黑火焰。海旭顯然是在跟蹤他的精神波動,並搶在他的指令傳出之前,擊殺接到指令的軍官,從而讓奧斯頓方面失去指揮,陷入混亂。
莫辰微微冷笑,準備起身找海旭決戰,忽然身形一凝,意識之海中,他看見大批反抗軍士兵正在向大殿沖來。
莫辰臉上的笑容更加冷酷,是派人來送死嗎?海旭難道不知道,每多一個痛苦死亡的靈魂,他的力量就會增強一分?
很快,反抗軍先鋒部隊幾百人沖至殿門,大殿內外空空蕩蕩,沒有守衛,冷清詭異。熱血沸騰的戰意瞬間冷卻下來,所有人都感到了恐懼。分隊長咬牙,率領幾名士兵剛想跨進殿門,異變忽生
虛空中忽然竄出無數條黑色火舌,在空氣中迅速蔓延,轉眼吞噬了所有士兵。火海中響起一片淒厲慘叫聲,無數痛苦掙扎的人影在火焰中化成灰燼。
慘叫聲甚至傳到了教皇宮殿外的反抗軍臨時指揮營中,所有將領都面色蒼白,梨洛忍不住請示︰「還是直接派出精銳騎士團和法師團吧」
「派他們去也是送死。」海旭淡淡地說︰「按照原定計劃,命常規部隊繼續攻打。」
讓士兵白白送死這海旭打的到底是什麼主意梨洛怒視海旭,卻接觸到一道直掃靈魂的凌厲目光,她不由打了個寒顫,將憤怒的質疑咽回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