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繡色 第一卷 繡色無邊 第十二章 如霧繡島

作者 ︰ 魚悅

百花城出入大海的船埠就闢在城市的東南方位,佔據了大半個城角,泛著青水油光的石板街從主干道分叉,一直沿伸入海,桐木板搭建的長長碼頭縱橫交錯,織就出一條與眾不同的海岸線。

穿過那些高高的桅桿,刷滿了晶亮桐油的深海大船,葉紫衣領著田詩詩向碼頭深入走去。

這顯然是一條為出入繡坊專門開設的通道,路上的石板明顯干淨許多。

一路走來,透過那些大船的縫隙,田詩詩還能隱約看到另一條平行的碼頭上一身腥臭的漁民推著載滿了各式海產品的小推車,熱火朝天的工作場景。

渡口盡頭,早有一只烏蓬小舟在等候,石階上的船夫戴著一頂斗笠,身形有些駝背,好似上了年紀的老人。

他看到葉紫衣到來,微微弓了弓身子,算是行過禮了,對田詩詩這個生面孔卻是沒有表示,只低著頭,也看不到他的臉。

「啞伯,有勞了。」葉紫衣對這位老船夫很是客氣。

田詩詩跟著葉紫衣上了小船,移步船頭,回頭卻見那老船夫用船槳對著碼頭上的石階一撐,手腳靈活,不似年過半百的老者。

小船慢慢地蕩開來,滑入海中。

說是海,可田詩詩卻看到小船分明朝著大海相反的方向劃去,漸漸,船下的海水由深藍變淺藍,越來越透明,接近白色,最後竟泛起銀光來。

葉紫衣似乎看到了田詩詩眼中的疑惑,不等她問,自己先解釋起來,「這里不是海,是臨著海的湖,叫鏡湖。」

「鏡湖。」田詩詩淡淡地重復著,低頭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清晰如鏡。

「配得上這個名字。」

葉紫衣點點頭,接著說道,「繡坊就處在這鏡湖之上,由大大小小數十座島嶼組成,你看,那就是離海最近的一座外島,浮霧島。」

順著葉紫衣所指的方向,田詩詩果真看到一座仿若飄浮在雲里霧中的小島,遠遠望去看得不太清楚,朦朧中多了些海市蜃樓的意境。

「鏡湖不但湖水如鏡,看不到湖底,湖面上還長年飄浮著白霧。早在許多年前,師祖們就在這湖底布下重重機關,用以防止外敵入侵。也得益于這鏡湖的天時地利,數百年來,坊內一直安全無憂,從不曾被外敵所擾。而這湖面上的行舟路線,除了坊內一些重要人物,也就是幾位長年在湖面上行走的擺渡人得知。他們,都是坊里的老人了。」說到這里,葉紫衣抬眼向老船夫所是在的位置看去,顯得無比的尊敬。

听葉紫衣這麼說著,田詩詩再看向那一直不說話卻手腳靈活的老船夫時,心中也多了一份敬佩,能守住繡坊里那麼重要的秘密,又游刃有余的在幾乎找不到方向的鏡湖上行走多年,怎麼可能是個普通老人呢,甚至于,啞伯,根本不是啞的。

舟行緩慢,葉紫衣又說了些島上的注意事項,田詩詩一一記在心里。

兩人低聲說著話,小船也漸漸靠了岸。

葉紫衣領著田詩詩下船,穿過渡口的雨亭,就看到兩位身著武裝的麗人迎了上來。

兩位護坊的金釵近身前來,對著葉紫衣微微一禮,表情尊敬,可看向葉紫衣身後的田詩詩時,臉上的表情不約而同地一滯,「紫衣姑娘,你身後的這位是……」

葉紫衣對兩位護坊金釵抱了抱拳,「二位姐姐,這位是田詩詩田姑娘,是紫衣出生入死的好姐妹,這不,我正想把她引見給坊主呢。」

兩位金釵臉色微微一沉,似有什麼難言之隱,可看了看葉紫衣,吞吞吐吐地又說不出來。

幾人正僵持著,迎面又走過來一小隊人馬,卻全是清一色的男子,領頭的那位身形高大,一身戎裝,長槍在手,好不在威武。

兩位護坊金釵看到來人卻是松了一口氣,齊齊對著那人一拜,「見過葉統領,紫衣姑娘回坊了。」

葉統領的名字叫做葉鴻,正是負責織繡坊護衛工作的大統領,土生土長的百花城人氏,自擔任繡坊統領一職後可謂盡忠職守,一身武藝本來就不俗,加之長相隱隱透著一絲英武,私下里便得到了許多坊里姑娘的戀慕。說是如此,又听聞他心里早就有了中意的人選,具體是誰,也只是些姑娘間的傳聞而已,沒落到實處。

葉鴻看了葉紫衣一眼,抱了抱拳,算是行過禮了,葉紫衣也對他也回了一禮,兩人都表情淡淡,看似並無很深的交情。

田詩詩見狀心下一冷,暗嘆不會遇上一個難纏的家伙吧。

還是葉鴻最先打破僵局,只見他臉色一變,掛上一層淡淡的笑容,「紫衣姑娘總算回坊了,昨日掌門還念叨著要我們出去找,我道紫衣姑娘聰明伶俐,凡事都想得周全,趕著出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眼下繡染大會召開在即,說不定是要尋些什麼重要的寶貝。」他說得漫不經心,卻一語道中了葉紫衣的行蹤。

葉紫衣听了冷冷一笑,駁道,「有勞葉隊長掛念,我這就去回坊主。紫衣這一路,幸得貴人相助,沒有生命之危,葉隊長的好意紫衣心領了。」

說罷,葉紫衣拉上田詩詩,繞過葉鴻就想往內坊里走去,不料那葉鴻卻是長槍一橫,將田詩詩給攔了下來。

「紫衣姑娘要見坊主自是沒有問題,可這位姑娘……我看得眼生。」葉鴻盯著田詩詩,臉上的表情讓人無法琢磨。

「如果是平時也就罷了,可近來坊里不太平,茶嶺那一帶好似還有流寇出沒,掌門說了,要加強坊里的護衛工作,我這也是職責所在。」

葉紫衣听得有些氣悶,狠狠道,「我葉紫衣帶來的人,自然是我葉紫衣負責,不勞葉統領費心!」

說罷,葉紫衣擋在田詩詩身前,撇開葉鴻的長槍,拽著田詩詩繼續往里走。這樣看來,反倒是葉紫衣扯著外人硬闖繡坊了。

葉鴻表面上看著還有幾分儒雅的風度,可他哪里是這般好欺之人,只一個眼色,他身後那些護衛打手們就散開陣型,將葉紫衣和田詩詩團團圍在中間。

這架勢看得葉紫衣都是一愣,恨恨道,「葉鴻,你這是要造反麼?!」

葉鴻卻臉色不變,輕抱一拳道,「還請紫衣姑娘不要為難于我。」

廊橋那邊,早有識眼色的繡坊姑娘,悄悄地背過身子,到內坊里報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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