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紅出去後沒再鎖門,想必是知道田詩詩身上中了毒,跑不掉的,根本就不擔心,就連門口的兩個守衛,也開始悉悉索索地聊起天來,一副悠閑的樣子。
田詩詩半伏在牆邊干嘔了半天也沒嘔出什麼東西,畢竟一大早到現在滴水未進,胃里原本就是空空如也,再遇上這麼一樁事,更是一點味口也無,因而也不覺得餓,只是身上的寒冷更甚了。
知道再不換掉身上的濕衣就來不及了,她只得匆匆解開套在自己身上的麻袋,站了起來。好在這毒也只是讓人使不上勁,對一般的行動倒是沒有什麼妨礙。
環顧了一下四周,空蕩蕩的一間屋子,除了個門,就只有屋檐下一道一尺來寬的氣窗用以采光,腳邊站著的那堆稻草旁邊還殘留著一些枯枝,依此判斷,這里之前應當是間柴房。
翻了翻那堆衣物,她也不細看,只撿了幾件貼身的換上,心里漸漸有了思量。
如果一直被關在這間屋子里,別說逃跑,就是連見著人的機會也不多,因此首要的一件事便是能出得了這間屋子,才能談得上別的。
田詩詩強忍著心中的惡心感,好不容易才喊出一聲,「嫣紅。」
嫣紅果真就一直站在屋外,听她喊自己,馬上推了門走進來,只是見她單穿了一身素白的中衣,臉色微微沉了沉,「姑娘怎麼不換上喜服,姐姐我也好為你描妝呀。」
田詩詩笑了笑,扯了那件大紅的衣服搭在身上,裝出一副安于現狀的樣子,「這衣服我看了就喜歡,思前想後,詩詩我來去也只有一個人,與其不明不白地寄籬于繡坊,還不如嫁了你們島主,好歹也有個家。」
嫣紅看她臉色如常,一時分不清她說的是真是假,不置可否地問了句,「姑娘當真想清楚了?」
田詩詩嘆了口氣道,「我如今這個樣子,又能如何,認命了吧。」
看她神情真切,嫣紅當即信了一半,雙手一合道,「這就對了!我看姑娘就是個識大體的,與我們島主真真是對璧人。我這就跟島主說去,讓他也高興高興。」
見他要走,田詩詩連忙攔住,「詩詩還有話要說。」
嫣紅回頭看她,神色閃爍,又怕她反悔,「姑娘可是想清楚了的。」
田詩詩見他那個表情,忙解釋,「嫣紅不必多心,詩詩只是想,今日也算我的大日子,總不能就這麼草率而為,如果方便的話,能否沐浴更衣,再描紅妝。而且,這個屋子實在不怎麼舒服,想必島主也不願在這樣的屋子里迎娶詩詩吧。」
她說得實誠有理,嫣紅也覺得這些要求不過份,當即應了她,「這些都好說,待我回了島主,再為你安排安排,勞煩姑娘等等。」
嫣紅扭著腰肢走了出去,看得田詩詩又是一身雞皮疙瘩,用手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捋下去。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她將會走出這間屋子,接下來,她要查探清楚周圍的環境,再尋找機會逃走。另一方面,她又寄希望于繡坊,坊里的人發現她不見了,總會出來尋一尋吧,又或者,寒玦送了信給紫衣,紫衣會尋她而來,而寒玦……他會不會再次來救自己呢?
正想著,嫣紅又推門走了進來,此時的他是一臉的喜色,看著田詩詩份外的高興,「詩詩姑娘真是細心,嫣紅不及半分。這不,島主听了一個勁地夸嫣紅想得周到,這其實都是姑娘的功勞呢。屋子已經準備好了,姑娘隨我來吧。」
要出去了!田詩詩心中一喜,卻不敢表露出來,只小心翼翼地跟在嫣紅身後。
一出門,就看到兩個彪形大漢分立于門口兩側,看來原先是預料她會吵會鬧的,只是如今已用不上了,那兩人看著她的目光很是復雜,有迷惑,有懷疑,更多的還垂涎她的美色。
雨已經停了,風卻未歇,田詩詩緊了緊裹在身上的披風,心卻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這是一座孤島,四面環海,面積只有一二個足球場大小,地勢起伏也不大,只有零星幾塊稍大的岩石散落在島嶼四周,而這里的房子,包括自己剛才呆過的那間,都是用這島上的碎石臨時砌起來的,大大小小不超過五間,最大的一間正位于島嶼中央,應該就是賊頭子居住的地方。
田詩詩覺得自己心中那點希望的火苗正在慢慢熄滅,這樣的小島一眼就能望到頭,更是沒有什麼可以藏身的地方,最糟糕的是,這是孤島,這便意味著如果沒有人前來搭救,僅憑自己一人之力,是萬萬不可能逃出生天的。
她邁著小碎步,跟在嫣紅身後,微低著頭,卻用眼角的余光不停打量著周遭的環境,心中一點一點回想著自己被綁來的過程,先是坐船,然後是露天的環境,再後來下了一個地道,然後就被扔進了柴房,而柴房與地道之間並沒有再乘坐別的交通工具,這麼說來,這座島嶼定有與外界相通的地道。
想到這里,她心中那星火苗「噌」的一下竄起來不少,頭也不自覺地抬了起來。
又偷偷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島上花草樹木都少,除了那幾座房子,也沒有什麼遮蓋物,而她分明記得,自己被抬出地道的時候並沒有被雨淋著,這般說來只有兩種情況,一是那個時間正好雨停了,二是那地道的出口,是設在一個有遮蓋物的地方。
雨是剛剛才停的,因而只能是第二種情況,放眼望去,這里有遮蓋的地方只有那幾間屋子,地道的出口,會設在哪里呢?
田詩詩假意打了一個噴涕,只說自己可能著了涼,催促嫣紅快些,在她看來,嫣紅應該是帶她前往那個賊頭子的住處而去,而那個地方,最有可能是出口的所在。
她這麼一說,嫣紅腳下的步子當即快了不少,眼看她就要成為島主夫人,嫣紅是萬萬不願得罪的。
踩著碎石,兩人很快就到了那棟石木結構的建築物前。
別看那賊頭子的住處外邊建得粗糙,里面的陳設卻絲毫不馬虎。一進門,迎面便是一方丈余寬的紅木雙面繡屏風,上面的潑墨山水畫恢宏大氣,更別說那惟妙惟肖的繡工,一看就知是出自名家手筆。進到里間,箱櫃桌椅更無一不是精品,大多是紅木,雕了繁復的花紋,厚重精美。粗大的梁柱之間均以紗幔隔開,掩過了粗糙又層層遞進,一眼看過去倒也有模有樣。
田詩詩在圓桌邊站定,目光落在一盞台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