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盞外形與普通台燈無二的古典台燈,可落在田詩詩眼中,卻能激起千層巨浪。
這種燈她來到這個世界只見過三次,第一次是在百花城中織繡坊專屬的豪華客棧,第二次是在望月閣頂葉輕眉的會客室,而第三次就是在這里。這種螢石台燈的獨特之處就在于它那顆夜里會發出明亮光芒的螢石,這種螢石極為稀有,不是每個人都能用得起的,關于這個問題,她還特地問過葉紫衣,恰好葉紫衣也有一盞,說是繡坊首席弟子的待遇,整個繡坊這種台燈絕不會超過十盞。
此時此地,她眼前就有一盞,這種繡坊特有的,極為環保的台燈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實在是耐人尋味。
嫣紅甩著帕子,討好地為田詩詩斟了一杯茶,「姑娘稍等,我已吩咐他們備了熱湯,馬上就給您抬進來。」
田詩詩點頭謝過,又問,「怎麼不見你們島主?」
嫣紅听了臉一熱,心里暗道眼前這位看著溫柔秀美,想不到竟是這樣一個火辣大膽的人,只當她猴急,卻不敢誹議,只道,「我們島主有些不得已的急事,非得出島一趟,姑娘放心,夜里準能趕回來參加大典。」
田詩詩听了頓時心底一松,這賊頭子不在島上對她而言是再好不過了,假意沉了沉臉,露出悻悻之色,怨怨道,「有什麼事還能比得上娶媳婦呀。」
以為她真生氣,嫣紅連忙安撫,「方才我來稟報的時候還在呢,真是急事,島主說了,再怎麼樣也不能誤了今晚的大典,我的夫人啊,您就安心吧。」
為了安田詩詩的心,嫣紅連稱呼都改了,一口一個夫人,嘴里跟含了蜜似的。
田詩詩听了裝出一副很受用的樣子,也就順著桿子往上爬,擺出一副島主夫人的樣子來,「熱湯備好了就下去吧,這房門可得讓人好好守著,別有什麼不相干的在門口東張西望,否則島主回來我可要如實稟報,到時可別怪我不替你說好話。」
嫣紅連連擺手,「借小的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干這事,夫人請放心,嫣紅就在屋外守著,看誰敢亂闖!您呀,有事喚一聲就成。」
田詩詩滿意地點了點頭,嫣紅當即行了個禮,又指揮那些小賊們將浴桶安置在隔間的浴屏之後,這才張羅了眾人離開,只留田詩詩一人在屋內。
待到腳步聲遠去,她才站起來,裝作一副欣賞家具的樣子,這里看看,那里模模,其實不過是想試試機關在哪里,又好似不經意般移至窗邊,抬眼看窗外的風景,卻看到那嫣紅老老實實地擺了一張小椅子坐在門前,周圍果真不見什麼閑雜人等。
就這樣走走停停,晃蕩了幾圈,順手把家具屋角什麼的都探了一遍,卻沒有發現機關所在,她猶豫了一會兒,覺得這機關定是在什麼更隱秘的地方,自己千萬不能心急,不如先泡個熱水澡,去去寒氣也能穩住心思再想想。
試了試水溫,依舊微燙,泡澡去寒卻正好。
身體慢慢滑入水中,煙霧繚繞的熱氣立馬氤氳開來,蒸得她渾身血脈都膨脹開來,好不舒爽。
盡管如此,她卻沒有被這種舒適感融化,頭腦依舊清楚得很。手指輕輕撩起漂浮在水面的玫瑰花瓣,眼前那些樣式精美的家具仿佛一一排列在她眼前,還有那盞特別的台燈,這間屋子里,實在有太多繡坊的影子了,試問一個佔島為王的賊頭子,哪來那麼多繡坊的家什物件呢?只怕這賊窩子與那坊里是有月兌不了干系的。
聯想起昨夜的種種,寒玦意外的舉動,田詩詩突然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來,莫非這綁架是得到繡坊默許的?
葉輕眉啊葉輕眉,你到底抽的是哪門子的風,偏偏把我這個不相干的扯了進來,田詩詩只怪自己看輕了這位年輕的掌門,更想不到她的出手竟會如此之快。
只是若料定葉輕眉有份參與,那自己的生機就更加渺茫了,至少,繡坊是不會「來得及」搭救自己了,只怕還巴不得撿到一個半死不活的自己,當然,如果已經嗝屁了,那就更加完美了。
田詩詩在心中冷笑,她向來是個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人,也不會白白冤枉了誰,如若不是那位葉掌門做的也就罷了,如果真讓她找到證據,堅決不會手軟,非得狠狠還擊不可。
水漸漸涼了,洗去一身疲憊的她覺得有些餓,換了全新的衣裳,田詩詩又心生一計。
喚了門外的嫣紅進來,讓她為自己準備一些可口的飯食。
那嫣紅本想立即為她梳妝,可一听她說餓了,又覺得填飽新娘子的肚子更為重要,于是可著心問道,「不知夫人想吃些什麼?」
田詩詩淡淡一笑,有些漫不經心,「這孤苦伶仃一座小島,還能有什麼山珍海味不成,將就著拿些好消化的來吧。」
不料嫣紅听了臉色立馬一沉,聲調也被激起不少,「夫人可小看我們島主了,別看這里地方不大,可天上飛的,山里頭跑的,只要夫人想吃,島主準能弄來。」
听了這話,田詩詩更覺得這賊頭子背後定有靠山,于是不動聲色道,「我一個將將入門的新婦,哪能有這麼多要求,嫣紅替我拿主意就好。」
嫣紅听了頓時高興起來,好似已成了夫人的心月復一般,「夫人等著,嫣紅這就給您弄去,包您滿意。」
沒過多久,就見小廝一一端上各式點心茶品。水晶的蒸餃,包了果醬的糯米團子,各種酥餅,還有些連她也叫不上名字的可愛糕點,樣樣精美,泛著誘人的光澤。她隨便拿了一個起來嘗,味美香甜,是大廚的手筆。
又端起一碗粥,細細一看,竟是添了血燕絲的魚蓉粥,想這島上不過大屋幾間,看起來連個正經的廚房都沒有,一時半會兒的功夫,哪里弄得到這麼些名貴的吃食,這其中的貓膩,果真不是一點半點。
反正已經中了毒,也不怕那小賊們再多下些什麼,不吃飽等會怎麼有力氣跑路。于是三下五除二之間,桌上的杯杯盞盞已空了大半,雖說這小碟小碗的裝得不多,卻勝在數量上,那門外的人還要端進來,田詩詩卻已經飽了。
正想著以消食的名義出去溜個彎,也好趁機玩下躲貓貓,或者干脆消失什麼的,卻看到門外晃進一個人影,身材高大粗壯,著實擋了不少光,只听他說道,「夫人,可是吃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