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繡色 第三卷 天衣之殤 第三十四章 易魂

作者 ︰ 魚悅

幸風的表白已經過去三天了,可田詩詩仍然沒有他一個確切的答復,更讓他頭疼的是,每當他提及這個話題,她總是顧左右而言他,糊弄過去。

幸風知道她需要一點時間,也不逼迫,只是他留在寨子里的時間越發少了,看起來是給她空間,實則在忙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些什麼,直到有一天田詩詩向青護法問起,青護法才支支唔唔地告訴她,這段時間神兵埠忙著籌備少埠主的婚事,幸風大法師要過去幫忙。

這個托詞托得離譜,神兵埠的少埠主大婚與他一個西越的法師有什麼關系,雖說日子是他定的,可也犯不著一天到晚往人家家里跑吧。田詩詩一听就知道幸風又要搗鬼,暗暗揣測他在謀劃什麼。

對比他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表現,田詩詩可以肯定他謀劃的東西跟兩儀丹月兌不了關系,如果真是為了解決毒尸之患,也算是一樁善事,她也不打算阻攔。

時間一天天過去,田詩詩听了幸風的話沒再練習葉撫琴教給她的天衣之術,畢竟刺繡之類的技法她原本就不擅長,加上每次練習胸口總會悶悶地疼,跟幸風說的癥狀象足了十成,種種原因歸結起來,她也認為這法術不能再練下去了。

不能離開寨子,又無事可做,田詩詩閑得都要長草了。

憋急了的兔子也會咬人。于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田詩詩一腳踹開幸風臥室的大門,氣呼呼地沖了進去。

「我要出去」看著床上背對她半臥著的人影,田詩詩劈頭蓋臉就來了一句。

幸風听到異動轉過身來。

他剛剛沐浴過,只穿了一件中衣,半濕的長發慵懶地垂落在肩膀兩側,一縷青絲輕輕繞過他的臉頰,越發顯得他俊美絕倫,見到來人,他微微一笑,眼角稍稍勾起,又多了一分媚人的妖嬈。

田詩詩看得怔了一下,她知道半夜闖入單身男子的居所難免會遇到尷尬,甚至還想過如果幸風正在沐浴怎麼辦,但從沒想過幸風會用這種眼神看她,于是,她蒙了。

幸風這麼一笑,她登時醒了過來,突然有種闖入狼窩的危機感,也許……她應該趁機退出去。

「打……打擾了……」

話沒說完,只覺得身旁有一陣微風撫過,接著,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慢慢地向幸風走過去,這是神馬情況?

「詩詩來找我一定是有話要說,既然來了,就別急著走。」

幸風懶懶的聲音傳過來時,她人已經走到了他身邊,還不由自主地坐在了他的床榻上。

一挨上他的床鋪,那種受人控制的無力感立刻消失無蹤,田詩詩想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她的小手早被幸風握進他的大手之中。

「你耍詐」再怎麼遲鈍,這一刻也能想到是幸風耍的小手段。

「難得你主動來找我。」幸風眼角微眯,帶著一抹魅惑人心的微笑。

「我不想總呆在寨子里,我要出去走走。」反正也跑不掉,倒不如把話說清了,橫豎都是一刀,她寧可早早挨上一刀,也比一天到晚憋在寨子里強,她快要發霉了

幸風坐直身子,將她圈在懷中,柔情萬千地看著她,灼灼的眼神看得她扭捏不安,越發不自在起來,以前怎麼沒有發現這個男人那麼妖孽,早知道這樣,她今晚就不該進這屋子。

「明天就是第十天了,那日我問你的事,可想好了?」幸風沒有回答她,反而追問她的決定,曜石一般的眼眸星霧漣漣,看得她整顆心都要迷陷進去。

田詩詩咽了咽口水,平日里只見他風度翩翩,氣質儒雅,何曾見過他如此撩人的模樣,看久了,連她這個做女人都有點把持不住,她自慚形穢了,一點也不的她,今晚到底是怎麼了?

看她因為害羞臉上泛起了紅潮,幸風玩興大起,魅惑的表情做到極至,「想出去可以,但你得給我一個答復。」

「什麼答復?」田詩詩裝傻,她下意識在回避這個問題,不是說她不喜歡幸風,只是總覺得怪怪的,她還沒準備好。

「做我的王妃。」幸風不介意再提醒她一次。

「這個……你是大神棍,我不想做神棍婆子。」田詩詩不想正面回答她,只好扯了點別的。

「哦?」幸風雙眉一挑,他沒想到她會介意這個,轉眼又見田詩詩目光閃爍,他意識到她在回避。

「那個……說出去好沒面子。」田詩詩低著頭,用空閑的那只手絞著水綠羅的腰帶,聲音低低地,跟蚊子叫差不了多少。

幸風伸出一只手指,輕輕托起田詩詩圓圓的小下巴,強迫她看他。這些日子過得清閑,她胖了不少,整個人散發出飽滿圓潤的光澤,讓他有種想咬上一口的沖動。

「真的是因為這個稱呼麼?不是因為寒城,也不是因為寒玦?」幸風輕聲相問,他對她顯然比寒城兩兄弟有耐心,會適時地引導她,也不會讓她難堪。

田詩詩又想低頭,可被幸風托著下巴,她低不下來,只得垂下眼簾,小手緊緊拽著腰帶,「我……我也不知道。」

「是麼,看著我的眼楮,再說一次。」幸風柔聲勸慰。

田詩詩對上他的眼眸,灰色的眸子,眼底的漩渦輕輕攪動著,她看到自己的影子就在那渦流的中心,有點無助,有點迷茫。

幸風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放開她的小下巴,「我知道你心里有寒玦,可是他已經那樣了……」

田詩詩狠狠地搖頭,她想說不是的,其實她真的沒有想清楚,來到這個世界那麼久,她從來沒有真正融入這里,本以為到了魅宮能夠覓到些許母親的痕跡,讓她找到一些歸宿感,可是沒有,就連這小小的願望也不能滿足。如今她真是什麼也不想了,如果可以,她想回到以前的世界,平淡也罷,至少熟悉。

「詩詩,我想告訴你,其實……」幸風深深吸了一口氣,為了得到她的信任,他決定把滌魂陣的事情全部告訴她,可就在這個時候,田詩詩的「系魂鎖」突然動了一下,九個金質小鈴無風而動,全都不約而同地「沙沙」響起。

幸風雙瞳微縮,當即反手攬上田詩詩的腰,將她反轉過來,手指順著她的脊骨下滑,幾下之間封住她周身幾處大穴。

「怎麼?」突出其來的舉動讓田詩詩無所適從,剛想發問,喉間一窒,全身已陷入無感覺狀態,嘴邊的話再也不能說出來。

「系魂鎖」仍在沙沙作響,田詩詩覺得自己的腦子越來越暈,眼前幸風的樣子也重了影,漸漸地又變成三個,四個……

她晃了晃腦袋,可身體完全不受控制,而幸風的臉正在她眼前逐漸放大,灰色的瞳孔充滿了驚恐,她從來沒有見他這個樣子。

「詩詩,詩詩……」幸風不停地呼喚她的名字,「不能睡過去,听我說,不能睡」

他不停搖晃她的身體,而懷里的嬌小的身軀仍在慢慢在下沉,她正在失去知覺。

「青護法」幸風大喝一聲,手中已開始結法印。

早在田詩詩進入幸風臥室的時候青護法就已經知道了,雖然刻意回避但也沒有走遠,如今幸風一叫,他也是飛奔而至。

「易魂,有人在易魂。」幸風的聲音急切且充滿了擔憂,「快布陣」

他將田詩詩扶到床榻上之時,青護法手開掌合,數十枚黑底金紋的符紙在他們四周成八卦陣形散去,分別落在田詩詩的頭、肩、心、腰及四肢各處位置,符紙落下之時,田詩詩的身體輕輕顫動了一下。

幸風雙唇微啟,低沉的咒文從他唇中溢出,田詩詩身上的符紙頓時金光大盛。

幸風一邊念咒,一邊注意觀察田詩詩的臉色,見她微白的雙頰漸漸回復血色,這才輕輕松了一口氣。

陣法還在繼續,一旁護法的青護法額頭已滲出細密的汗珠,易魂陣他見過,這陣法凶險無比,一個不慎,宿主和寄主都可能魂飛魄散,即使有幸救回來,不是行尸走肉之身也是記憶全失之體,他沒有想到,他們的護國大法師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護住田詩詩,保住她的魂魄不為外力所侵。

幸風指間的印結不斷變動,十指變化之間,田詩詩身體的周圍升騰起一道亮銀色的護罩,將她整個身體包裹在護罩之中。

一切看似都在掌握之中,只要再支撐一刻鐘……青護法如是想道。

就在這時,幸風的身體突然晃動了一下,雖然只有短短瞬間,可田詩詩身體周圍的銀色護罩也在這一刻消失無蹤。

「大祭師」青護法大呼不妙,可他要守住外層法印,他不能過去幫忙。

「別過來」幸風當即阻止青護法進一步的動作,不過稍停片刻,他又重新結起手印。

在布陣之事上,從小到大他從未失過手,別說青護法,就是他自己也難以置信。不過方才的失誤他是知道原因的,心底莫名的抽痛,正是來自于封印寒玦記憶的那一塊地方,也就是說,田詩詩中易魂法術的同時,寒玦也在經受著同樣的苦難。

幸風的眼底劃過一絲冷洌,他沒有想到,易魂這個法術,這個連西越都列為禁術的陣法,會在寒城的授意下進行,更想不到,為了田詩詩,寒城竟然連自己的胞弟也能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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