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說什麼?」一時半會的,田詩詩的小腦瓜子沒能轉得過彎來。
「你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險,如果再失去我的保護,你該怎麼活下去?」幸風看著她,星河一般的霧眸著夾雜著許多情緒,有擔心,有憐憫,也有試探的意味。
田詩詩突然覺得他的話很好笑,不由地冷哼了一聲,「所以呢?你們就可以頂著保護我的名號,光明正大地瞞著我,寒城是這樣,如今你也是這樣,我曾經以為,你跟他是不同的,這些日子,你並沒有刻意瞞著我什麼,可如今看來,你跟他也沒有什麼區別。」
田詩詩眼中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逝,她別過頭,不再看他。
「不說便不說吧,只是往後若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地方,比如說又要抽血什麼的,就不要再來找我了,我怕我會忍不住鄙視你。」
「詩詩……」幸風見她真生氣了,架不住也軟了語氣,「你怎麼能如此看我。」
田詩詩目光一凜,「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我說的不對麼?從頭到尾,我有選擇麼?你們一個兩個,都喜歡以自己的方式去要求別人,有沒有想過身為當事人的我的感受?我不是你們手里的一個物件,有用的時候拿出來,沒用的時候就擺在一旁,不會說話,也不會反抗,什麼魅族,什麼毒尸,與我何干,我為什麼非得攪進你們的斗爭里,你們想干嘛就干嘛,以後不要找我,我也不想听你們的解釋。什麼陰謀,什麼詭計,通通見鬼去吧我才不管你們要救人還是要害人,我就想平平安安地過個小日子,從今天起,我什麼都不管了,隨便你們了」
田詩詩大叫特叫,手舞足蹈,把這些日子的積怨通通發泄到幸風身上,雖然這里面大部分是寒城的原因,可是她這會兒罵紅了眼,哪里顧得上眼前之人是誰。
幸風突然站起來,一把抱住她,將她死死鉗制在自己懷中,讓她再也動彈不得。
田詩詩低低地抽泣著,她掙扎了一會兒,發覺反抗無用,干脆一頭扎進幸風懷里,肆無忌憚地哭泣,鼻涕和眼淚都毫不客氣地抹在他精致華美的法袍上。
幸風寵溺地抱著她,輕輕梳理著她後腦的長發,任由她在他的衣裳上胡作非為,聲音更是溫柔到了極點,「是我不對,是我忽略你了。」
相比寒城,受到一夫一妻制教育的幸風顯然更加關注和理解女性的心理需要,對她們的感受也更加重視。當然,這不是說寒城對田詩詩不好,只是他看慣了中土之地的一夫多妻制,根本不理解田詩詩對這里人娶幾個老婆的排斥心理,因此在娶葉輕眉為側妃這件事上,他一直認為他給田詩詩留了余地了,他並沒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對于她在酒館里說的那些話他也根本不在意,只當她在耍小孩脾氣。
就憑這一點,在心理戰術這方面,幸風贏了,而寒城則輸得一敗涂地。並且直到此時此刻,寒城仍然不明白自己輸在哪里,反倒是幸風,他漸漸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麼,所以,他很聰明地選擇了以退為進。
「詩詩,如果你不想……,我也不會勉強你,這些事我還是會告訴你,將來……將來你若是想離開,我也不會攔著你。」
田詩詩的臉頰緊緊貼在幸風的胸口,她可以听得出來幸風在說這句話時有多麼心痛,他兩次停頓,她都能感覺到他的心髒重重地跳了一下。
田詩詩有一點點感動,「真的嗎?只是,我還沒有……沒有想好……」她語焉不詳。
幸風輕輕嘆了一口氣,「跟我在一起生活真的很難麼?其實我要的,不過是一個答案罷了。」
原來他是想試探她的心意,並非想用這些秘密作為交換條件,田詩詩明白過來以後,心中對幸風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
「再給我一些時間吧。」
她沒由來地心軟了,說起來,幸風也沒有什麼不好的,說樣貌有樣貌,說實力有實力,不但掌握著一門強大法術,又是西越國的六王爺,這樣的人要是擺到另一個世界,也足夠配得上她了,說起來,她也是一個將門之女呢,雖然這個將門之女有點懦。
「時間,我有的是。」幸風的聲音很低,她沒听清,卻感覺到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他顯然很高興,可她卻有些惆悵。
「來,你坐下,我好好跟你說說。」幸風拉著她在軟榻上坐下,又搬了張椅子坐在她旁邊。
幸風的神色有些疲憊,衣服雖然很齊整,但胸口那抹淡淡的濡濕在夜色下閃著絲絲銀光,想到那正是自己的杰作,田詩詩窘了窘,不得不說,他真的很縱容她。
「就先從龍翼和葉紫衣大婚這件事說起吧。」幸風理了理思路,開始娓娓道來。
「這個婚禮從一開始是我和龍埠主設下的一個陷阱。」
「陷阱?」田詩詩訝異。
「對,一個針對毒尸設下的陷阱。」
幸風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道,「大約一個多月前,我為了一件私事拜訪龍埠主,交談中,他無意間向我誘露了天瀾城關于人員失蹤的怪事。當時,天瀾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失蹤一些女子,有年輕的也有年長的,數量也比較多,有時一次的失蹤人口就達數十個,這事過于蹊蹺,城瀾城的城主急于破案,就想到集齊神兵埠的力量幫忙追查,就這樣十多天過去了,可無論衙門的人和神兵埠的護衛再怎麼努力,仍然找不到一絲頭緒。這個時候,有一個曾經失蹤的女子出現了,可惜那時的她早已失了神智,口齒也不清楚,更可怕的,她感染上了尸毒。」
「沒過多久,這個女子尸毒爆發,為了避免尸毒蔓延,城主不得不下令處死這名女子。再後來,又發生了幾起同樣的事件,一來二去,城主發現了一個規律,感染的女子都是一些大戶人家的低階婢女,而普通的小戶人家中卻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
「所以,城主就懷疑這件事跟那些大戶人家有關?」田詩詩忍不住插話。
幸風微微一笑,點頭贊同,「幾經查探,城主將目標鎖定在城里的幾個大戶身上。」
「這樣還不簡單,城主下令,直接將那幾家管事的叫上來問問不就清楚了。」田詩詩又忍不住說出自己的想法。
幸風搖頭,「如果對方只是普通的大戶人家倒也不難,只是,那些人都不是中土人士,或多或少都牽扯到外族的利益,一有風吹草動,天瀾城的錢銀損失事小,若是扯上外邦的紛爭,事情就不好收場了。」
田詩詩低頭斟酌了一小會兒,「于是你們就想出這個法子,借龍翼和葉紫衣的婚事將那些大戶請來,再想方設法困住他們,查出毒尸的內情。」
「沒錯。你被困在花房那夜,其實我並不是為龍翼和葉紫衣祈福,而是在布陣,這也是我為什麼不能及時救你的原因。」
田詩詩本來為那晚幸風沒能親自救她心存不滿,如今听他這麼一解釋,就連剩余的一點點不滿也沒有了。
「那後來呢,為什麼會失敗?」
她這麼一問,幸風的眉頭立馬皺成一個死結,「這事更怪。原本一切都在計劃當中,我陣也布好了,埠主的人手也安排下去了,就等第二天那些大魚上勾,不料到了半夜,突然有人回報,天瀾城里莫名涌現出許多感染了尸毒的民眾,已經不單單是女子,男女老少,怎麼樣的都有,像約好了時間一般同時出現,打了城主和埠主一個措手不及,與此同時,那些一直被監控的商戶,也集體失去蹤影,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在城主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所以,那一晚你找到我,帶我離開了神兵埠。」田詩詩接話。
幸風點頭。
「這麼說現在外面已經亂得不成樣子了,天瀾城里那些沒有感染尸毒的老百姓豈不是很危險?」田詩詩一想到這一層又開始著急起來,如果這個世界真變成毒尸的世界,她以後要怎麼生活啊,游山玩水什麼的是再不可能了。
「危險倒也不至于。根據這兩天的觀察,那些感染的尸毒的老百姓也就是夜間才出來活動,白天又跟個沒事的人一樣了,而且,似乎還沒有听說有攻擊傷人的情況。」幸風答道,
田詩詩松了一口氣,「這般還好,只是他們跟永夜林里的毒尸差別怎麼那麼大呢?還真是奇怪。」
「也就是城里的毒尸相對比較安份,城郊還是出現了一些有攻擊性的,那天夜里,青護法就被攻擊了,還好沒有傷到皮肉,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幸風說道。
「真可怕眼下天瀾城的問題要怎麼解決,這些毒尸該怎麼處理?兩儀丹能解毒嗎?」。田詩詩一連串的問題。
幸風垂下眼簾,「恐怕兩儀丹也不能徹底解決,若要完全將毒尸這種東西清除出去,就只剩天衣之術這一個辦法了。」
田詩詩抬起頭來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極為驚愕,「天衣之術?你不是說我的那個天衣之術是假的麼,如今上哪去找個真的?」
幸風突然抬頭,目光深邃,「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