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驚呼聲中,寒城從看台上一躍而下,身影穿過弧形結界,飄然落在祭台下方。
巨大的幻陣微微抖動,異物的入侵讓結界變得不太穩定,十二名西越護法極力維持,這才將結界重新建立起來。
龍翼見狀,也想跟著寒城一起跳下,意圖剛起,就听到結界之中青護法大喝一聲,「誰也不要靠近,結界容量有限,不想粉身碎骨的就給我老老實實呆著別動」
青護法的聲音粗魯無禮,偏這麼一喝,看台上一下子安靜下來,人人循規蹈矩,乖乖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扮演純看客的角色。
「城兒,你來得正好,快幫我制住台上的外番法師,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做到。」葉撫琴用刀抵住田詩詩的脖子,一邊關注著幸風的舉動,一邊給寒城遞眼色。
寒城沒有動,他泠冷地看著葉撫琴,似乎不怎麼相信她的話,「你拿刀對著詩詩干什麼,她是主祭司,分身乏術,根本不會對你構成威脅,你之前答應我的事情,可不包括這個。」
祭壇離看台有一定距離,加上布有結界,看台上的觀眾根本听不到里面的人在說什麼,只能看到幾人正在僵持著,毫無進展。
看客中,早有關注毒尸群的人大聲提醒,「第一批毒尸就要到了」
這麼一喊,好些人都往永夜林望去。在一道道焦急的目光中,第一批約模十來個青皮糜肉的尸王已經來到祭壇外圍的護林中,眼看就要踏入祭壇峽谷。
結界之中的人早已感應到毒尸的到來,佔據十二護法首位的青護法凜著一張臉,遙望祭台上方被流光籠罩著的幸風,臉色陰晴不定,「第一批毒尸進谷了,怎麼辦?」
幸風緊緊握著田詩詩的手,目光掃過葉撫琴扭曲的面孔,微微一笑,「青護法听令,在峽谷入口處結幻陣,拖延毒尸入陣時間。」
「是」
同一時間,只見峽谷入口升騰起一股霧氣,白茫茫的霧氣快速氤氳彌漫開去,將四周的景物化為一片朦朧。
「只能支撐一刻鐘左右。」青護法的聲音再次傳來,說得很是吃力。
「一刻鐘已足夠。」葉撫琴冷冷一笑,神情陰鷙,好似來自地獄的鬼魅,「我只想取她一滴嫡血,幸大法師放心,我絕不會傷了你心愛的女人。」
「不要」
那一頭,寒城幾個箭步沖了上來,可終歸是遲了一步,葉撫琴的短刃已劃破田詩詩頸上的肌膚,一顆血珠瞬間滲透出來。
哈哈哈——
葉撫琴一聲狂笑,短匕一挑,欲將那粒血珠挑到刀背上。
就在這時,詭異的事情發生,那料血珠好似有了靈性一般,兀自飄浮起來,紅寶石般的光芒灼灼一閃,輕躍至半空之中。
眾人被這詭異的一幕嚇了一跳,連葉撫琴也忘了下一步的動作,就在此時,主祭司寶座上的靈石突然發出耀眼奪目的紅光,那紅光與血珠一接,頓時收斂,只一息之間,血珠已沒入紅光之中,被吸入靈石體內。
寶座隆隆一震,田詩詩只覺得身形不穩,幸風握著她手也突然松了開來。下一秒,身後傳來一股巨大的推力,將她與葉撫琴一並推向祭台前方的台階。
啊——
田詩詩吃痛出聲,待視野清明之後,她發覺自己正壓在葉撫琴身上,只不過手肘觸地,那澀澀的痛感,應該是擦破了皮。
相比之下,葉撫琴要更慘一點,她後背直接硌在石階上,再加上田詩詩那麼一撲,若是換個人早就呼痛不已,偏偏葉撫琴好似一點事也沒有,她動作敏捷,轉身一撲,又將田詩詩牢牢禁錮在臂膀之中。
「幸風……」
田詩詩絲毫不在乎葉撫琴的威脅,剛才幸風突然撒手,讓她心里莫名發慌。
正前方數尺,主祭司寶座上的幸風正襟危坐,臉上,身上都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金色光環,光環將他與寶座融為一體,天然渾成,好似這寶座原本就是為他打造的一般,他才是這座上的帝王。
「怎麼回事?」被震動驚得一愣的寒城回過神來,呆呆地望著寶座上雙目緊閉的幸風,一臉茫然。
「主祭司光環。」葉撫冷哼一聲,她臉上的妝容早已花掉,皺紋橫生,生生老了幾歲,「我就知道,陣法一結我就猜到了,以小蹄子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支撐如此龐大的法陣。你不想傷她,又需要她的嫡脈為引,干脆折中,用這種欲蓋彌彰做法來迷惑大家的眼楮,幸大法師,我沒有說錯吧?」
幸風沒有回答,他依舊雙目輕斂,口中念念有詞,好似外界萬物皆不能影響到他。
「竟是無暇顧念好……非常好……」葉撫琴扯著田詩詩站了起來,向台階下方一步一步退去。
「幸風,你只管布陣,空間門的朝向由我來定」葉撫琴又是一陣獰笑,田詩詩偏頭一覷,正好對上葉撫琴陰森可怖的眼神,嚇得抖了一下。
她快要瘋了吧?
「寒公子,請護住詩詩,拜托。」寒城的腦海里突然響起這樣一句話,他愣了一愣,抬頭看了幸風一眼,他竟然對他傳音入密。
「不用你說……」寒城冷睨了幸風一眼,「守護詩詩,原本就是我的責任。」他極不服氣地回了幸風一句,轉身跟上葉撫琴。
「城兒,來,幫我把你弟弟挪開。」葉撫琴將田詩詩押到祭台下方的石棺旁邊,一邊用刀繼續抵著田詩詩,一邊給寒城下指令。
石棺之上,寒玦一身白衣,作為祭品的他此時毫無知覺,體內連一縷清魂沒有,跟活尸並無兩樣。
「你要做什麼?」寒城反過來質問葉撫琴,顯然並不打算幫她。
葉撫琴拖著田詩詩又往寒玦身上靠近了一些,她焦急地看著寒城,聲音也變得不耐煩起來,「你莫要問那麼多,只要我能成功離開,這永夜林,這魅宮,還有我手里這個女人,你愛怎樣便怎樣,我不管你,我再也管不著你了」
寒城死盯著葉撫琴,目光復雜,回想一大早虹法師覲見時說過的那句話,「葉掌門打定了主意要離開這里,永遠離開。」他百思不得其解,如今見葉撫琴再次強調,他再次陷入沉思。
「她這是要去見我父親呢」一直沉默的田詩詩突然出聲,毫不客氣地道出了葉撫琴的心聲。
「閉嘴」葉撫琴匆忙打斷田詩詩,可這句話已一字不差地落入法陣內眾人的耳中。
田詩詩的父親?田凌天田將軍……
寒城身形一滯,隨即恍然大悟。
「你打的竟然是這個主意?」寒城倒抽了一口冷氣,毒尸已經集結,陣法也已準備完畢,一切有如箭在弦上,蓄勢待發,葉撫琴這麼橫生枝節,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我父親若是見到你帶著一群毒尸出現在地球,一定會恨你入骨。」田詩詩又說道,她斜睨了葉撫琴一眼,滿眼的不屑,「保衛一方平安,原本就是我父親的職責,你這麼做就是給他添亂,莫非你不想重新贏得他的心?」田詩詩的話帶著幾分激將,幾分游說,她只求能夠說動葉撫琴改變主意,至于什麼重新俘獲自家老爹的小心肝之類的話,反正他也听不到,謅便謅了。
葉撫琴沉吟了一下,似乎被說動了。
寒城逮著機會,欲一個箭步沖上去奪走葉撫琴手里的刀,誰料她的反應比他快,拖著田詩詩急退一步,寒城撲了個空,很是惱火。
葉撫琴面目猙獰,她狠狠瞪了田詩詩一眼,「少激我,沒用我等了二十年,又做了那麼多事情,為的就是今天,你寥寥幾句就想說動我,痴心妄想若是不想那麼毒尸跟我走,去求你的幸風哥哥,他一定有辦法在我走後封閉通道,留住那些毒尸,你們自已看著辦吧。」
田詩詩有些氣餒。葉撫琴這個樣子,早已失了本心,不達目的絕不會罷休。
「寒城,你幫還是不幫?」葉撫琴又是一喝。她再次將匕首對準備田詩詩頸間的動脈,語氣冷硬,「你再不听話,別怪我沒有手下留情。」
寒城咬著牙,一張臉漲得青紫,空有一身功夫卻使不出,那感覺真是糟透了。
他向石棺慢騰騰地挪了幾步,一邊伸手安撫在暴躁邊緣游走的葉撫琴,「好,我听你的,你別傷害詩詩。」
「快點」葉撫琴大聲催促,手里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田詩詩頸上剛剛結痂的位置又是一紅,眼看又要滲出血來。
「不要挪動寒玦,空間門馬上就要打開了。」腦海中浮現出幸風的密語時,寒城的腳步滯了一滯。
「你在等什麼,想拖延時間麼?我告訴你,沒用,沒用」葉撫琴揮著刀一陣亂舞,那樣子跟瘋婆子沒有任何區別。
「按她說的做吧,寒城哥哥,我好害怕……」田詩詩的聲音帶著哭腔,寒城听得一愣,可看過去時,卻見田詩詩使勁向她打眼色,她示弱的樣子分明是裝出來,正是抓住葉撫琴在她身後,看不到她臉,也看不到她的表情這個弱點。
葉撫琴沒有起疑。
就在田詩詩嬌柔的哭泣聲中,結界突然震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