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則已顯然並未想到這幾個躲在清河洞天里的人還安排了陷阱等著自己,直直撞進了那道網中。但他畢竟不是普通羽士,在察覺異常的瞬間,僅是一個姿勢變化就行雲流水般避開了收網的瞬間。
豐八見狀臉色煞白。
他們布下的這個局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出其不意,一舉成功。現在失了先機,蘇則已是怎樣的人物,怎會再露一次破綻給他們抓?
正當豐八絕望地想喊其他人放手的時候,卻見蘇則已身後的黑色氣旋擴大了幾分,隨後出現的人居然是亦玄真君。
「嘖。」蘇則已對于對方的糾纏也漸漸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豐八見蘇則已大半心神用在防備亦玄真君上,立即當機立斷地對其他人喝道︰「放手」
五人齊齊松手,符文所結的網自有靈魂一般沖向蘇則已,在蘇則已的不斷掙動下反而將他裹得越緊。金青色的光芒亮起,把蘇則已整個罩在其中,追著蘇則已進入清河洞天的亦玄真君見狀,立即收劍捏訣,在他的引導下,符文網更加牢固。
豐八向唐清使了個眼色。
唐清暗暗向對方點頭,趁眾人注意都在蘇則已身上時,御劍化光穿過黑色氣旋,進入豐都采煉場內。
網中的蘇則已唇角微揚,無人看見。
重入采煉場的唐清一度與吉怡元君擦肩而過,但對方並不知唐清于此事中的重要性,僅是看了一眼就放任她離開。因為蘇則已從外部破開了清河洞天與豐都采煉場的封印之故,此時這兩處地方都不再是他人無法進入的禁區。
唐清顧不得看越發像陰曹地府的采煉場全貌,招出玉淨葫蘆升上高空,看清豐八所說的陽之眼後,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那附近此時圍了不少人,玄天弟子跟敵方的人都有,想要過去煉化陽之眼,談何容易?如果是玄天弟子一方佔優勢的話,或許還能進行得順利些,但此時就唐清的觀察,玄天派諸人顯然是落在下風。
唇微抿,唐清決定鋌而走險一把。
降下玉淨葫蘆,在陽之眼附近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時,唐清高聲喊道︰「在場有沒有蘇家子弟?元清真君讓我傳話」
這些在陽之眼附近爭奪的人修為大多與唐清在伯仲之間,雙方人數也差不多,看到又來了一名金丹羽士的時候,眾人都唯恐是對方的幫手,這時唐清這話一說,玄天派那群弟子頓時臉色煞白,闖入者這方的則紛紛面露喜色。
一人看上去是小頭目的樣子,上前一步問唐清︰「不知真君有何指教?」
「清河洞天內局面吃緊,需要人援手。」唐清道。
小頭目回答︰「你也看到了,這邊同樣局勢緊張,我等恐怕無法分出人手再往清河洞天。」實際就是不相信唐清的話。
「你是沒辦法,還是不願意?」唐清冷笑道。
那人皺眉︰「這位道友,你這話是何意?」
唐清回答︰「意思不是很清楚嗎?你既然不願意听真君的話,留你何用?」說著,起手就是殺招向這小頭目襲去。
原本唐清靠近之時,玄天弟子跟闖入者雙方都禁戒著,但在唐清透露出自己乃是闖入者這方的人之後,壓力就全堆積到了玄天弟子那邊,闖入者一方難免都有些放松。此時唐清這個本該跟他們是「自己人」的卻忽然向小頭目出手,這一變故來得突然,闖入者一方竟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讓唐清搶了先手。
但小頭目既然敢站出來說話,又對唐清存有疑問,怎會輕易讓她拿下?
兩人都是金丹期羽士,唐清怒濤術剛剛施展開,那人也是立即還以顏色——他竟然恰好是個土系靈脈的修士,口中迅速念完咒語之後,雙手往地上一按,一道厚重土牆立即橫擋在兩人中間,把唐清的怒濤術徹底封住。
被擋回的怒濤鋪天蓋地襲向唐清,她立即取消施法,讓那滾滾怒濤瞬間化作水霧散開。
此時闖入者一方的其他人終于反應過來,不需小頭目招呼,立即自發將唐清圍住。玄天弟子反被他們這不知是否內訌的發展搞得一頭霧水,一時間也是不知要作何應對。
唐清也不解釋,只是對小頭目以外的人喝道︰「你們也要跟他一樣違背元清真君的命令嗎?玄天的人還在呢,難道真想壞了真君大計?」
語氣儼然是一個有一定地位之人在斥責下屬。
唐清出現到此時,時間其實不過過去短短一炷香不到的時間,但她的身份在闖入者們的心中已經是幾番變化。吃不準這究竟是敵是友,闖入者中有自認看問題比較冷靜的,此時就站出來居中協調。
「這位道友,你要說自己是元清真君的使者,總也得給我們看看證明,非常時期,我們要是隨便一個人來都相信,卻也是無法向真君交代的,需知,此地可不能讓任何人拿下……還請體諒我們的苦衷,若有證據證明你所言屬實,還請不吝展示一番。」
其實在決定走假冒闖入者同伙這辦法的時候,唐清就知道證明身份這關無論如何是避不過的。
而她其實也沒想要避過。
這時見對方堅持要看到證明才听自己的,唐清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塊來自清河洞天的玉板,擲向那勸解之人。
「真君被困三千年,身上暫無令牌,只能以此替代。」唐清解釋道︰「你們若真是跟隨他的人,便該感應得出真君的靈氣才是。」
有靈性的物品在被固定的羽士長時間使用之後,多少都會染上對方的氣息。
出面調解的那人果然閉上眼細細感應玉板上殘留的氣息,唐清攏在長袖中的手早已暗暗握緊——她其實也沒有把握那玉板上此時還留有多少蘇則已的氣息。
玄天弟子們本來期待闖入者一方內訌,此時看他們有和解的趨勢,有人再按捺不住。
「還等這些人廢話什麼?動手啊」一名玄天男弟子吼了一聲。
其他人如夢初醒,險惡氣氛再度一觸即發。
見局勢又要失控,小頭目催促結果玉板的那人道︰「究竟是不是,現在可沒太多時間耽擱在這上面了」
唐清心中頓時暗暗感謝了這人的催促。
手持玉板之人本來只感到隱約的蘇則已的靈氣纏繞其上,此時被人催促,他也不敢耽誤,就點了頭︰「應該是。」
「那還等什麼?立即解決掉這幫玄天之人,前往清河洞天援助真君啊」小頭目說。
「你叫這麼大聲,是怕玄天這些人不會搶先趕去清河洞天嗎?」。唐清厲聲責備對方,同時祈禱自己這些同門能夠反應過來自己的暗示。
她運氣不錯。
玄天派眾位圍在陽之眼附近的弟子中,一名淨宗入室弟子打扮的師兄抬手止住眾人要立即與闖入者一較高下的勢頭,沉聲道︰「去清河洞天。」
無論唐清是否真的是敵人,她說的話如果為真,清河洞天里蘇則已就是落于下風,只要再多點人撒把土就可以把他埋葬;她說的如果為假,那顯然也是有什麼原因要支開這附近的人,而這原因想來也不會對蘇則已有利……
那師兄正是想明白這點,所以毫不猶豫地號召眾人跟自己去清河洞天。
玄天弟子們這一動,就像驗證唐清關于小頭目大聲吆喝反而觸動玄天弟子出手阻礙的說法般,闖入者們紛紛飛起欲攔住玄天眾人前往清河洞天。
趁雙方混亂之際,唐清不動聲色收好玉淨葫蘆,水影術使出,腳步微動就不引任何人注意地晃出了人群,而後發動隱息術藏起自己的身影。
正式打破微妙平衡開戰的玄天弟子與闖入者雙方此時根本沒人留意少了唐清,俱是打打停停地一路朝清河洞天入口的方向去。
唐清待這兩方人纏斗著去遠,解除隱息術舒了口氣,目光落到陽之眼的睡眠上。
乳白色的水波微微晃動,她掏出一枚避水符,猛地扎入水波中,尋覓陽之眼的核心所在。
清河洞天里本來好似被壓制住的蘇則已在唐清入水的瞬間神威大發,一振臂便甩開束手束腳的符文網,笑對亦玄真君等人說︰「唐清已入陽之眼,我也沒空陪你們玩了」
「你之前都是裝的」豐八不敢置信地喊道。
蘇則已用蔑視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冷笑道︰「那是自然,否則就憑你們這些廢物,怎能困得住我?」
已經顧不得計較蘇則已這狂傲的話語,豐八想到的是對方刻意演一出中計被困的戲,其目的何在——他剛才說唐清已入陽之眼,所以自己沒時間了,難道……
「你的目的是騙唐清進陽之眼?」豐八質問。
「你真的是老糊涂了,玉琴。」蘇則已叫出豐八本來的名字,一揚手就將對方擊飛給他讓出來一個缺口。不看癱軟在地生死不知的玉琴一眼,蘇則已只道︰「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的,沒你煽動,想來唐清那丫頭也不會這麼容易就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