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則已的話意中听出唐清跟豐八的計劃完全在他預料內,李休跟蒼巽都涌起了不好的預感。蒼巽苦于它說的話其他人听不懂,刨著地朝李休吼,明白其意,李休趁蘇則已還未月兌出包圍問道︰「難道豐八所說的都是假的嗎?」。
「她怎麼跟你們說的?」蘇則已似笑非笑地說︰「是不是說趁著用那破網困住我的空隙讓唐清進入采煉場,煉化陽之眼?其實辦法沒錯,不過……」
亦玄真君的飛劍被蘇則已險險閃開,對方顯然有更急著要做的事,完全沒還手,一門心思只求月兌身。
往陰之眼的山洞去之前,蘇則已留下了一句話︰「想要煉化我做的法寶,也得她的修為不必我差才行。否則結果,你們都該明白」
素來不動聲色的李休聞言,手中極淵劍瞬間落地。
的確豐八說的辦法是可行的,但他們都忽略了一點,修真界的法寶在已經有主的情況下,後來者想要奪取,必須比原主更加強勁才行,如若不然,反而會被法寶吞噬而他們只記得采煉場是蘇則已所做,卻忘了確認蘇則已是否曾讓采煉場認主。
蒼巽絕望地咆哮著沖進黑色氣旋。
李休知道蒼巽是要去阻止唐清……但蘇則已都說了唐清已經進入陽之眼,那蒼巽此時趕去,唐清那邊的煉化應該也已經開始了……
亦玄真君也是此時才知道唐清等人竟然想出了這冒險的辦法。
看到李休仍是失魂的模樣,他沉聲喝道︰「唐清那邊自有天命,你等迅速隨我攔住蘇則已他想做什麼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唐清搶不走蘇則已的法寶,而已經歸屬唐清的清河洞天,蘇則已卻可以煉化……
听到亦玄真君這聲提醒,跟進來的道君們紛紛追向蘇則已。亦玄真君見吉怡元君跟洛端還有插手的意思,冷冷道︰「你們也清醒一些,古往今來,何曾听說過誰飛升是靠他人的訣竅?蘇則已他從頭到尾想做的都只有返回屬于他的地方,你們跟著他這般打拼,最後難保不是竹籃打水。」
吉怡元君輕笑︰「那也要真的竹籃打水了,我才會放棄。」
洛端也說︰「其他幾名玄天前輩都追出去了,亦玄掌門,我看此時該小心的是你才對啊」
闖入者一方以蘇則已為中心,玄天派自然也以亦玄真君為首,此時他身邊卻除了李休這個金丹羽士以外再無幫手……
洛端二人,顯然對亦玄真君已經動了殺心。
亦玄真君面色不改,沖虛劍劍身平舉指向二人道︰「你們當我為何沒有立即去追蘇則已?」
洛端與吉怡元君聞言俱是臉色一變。
顯然亦玄真君也是打算在此先把他們二人了斷了
底氣稍減,洛端咬牙道︰「看來亦玄掌門也是早有準備,那今日就讓我們試試究竟誰人更強些了」
「你只管攻來。」亦玄真君不再廢話,沖虛劍劍影飛散,在他身邊結成了攻守一體的劍陣。
不知自己已經落入陷阱中,唐清此時已然到了陽之眼最深處,眼前清晰可見陽之眼的核心處,四圈符文構成的法陣正靜靜包圍著一枚碩大的靈種。
接下來只需要把血滴到那枚靈種上就可以了……
唐清目測了一下保護靈種的法陣估算其威力後,將全身靈氣匯聚到臨淵劍中——以她現在的修為,她有自信,可以一鼓作氣砍開法陣的護罩。
感覺靈氣已經聚得差不多了,唐清揚劍。
護衛著陽之眼靈種的法陣在察覺威脅後立即發動
蒼巽已經是在盡他最快的速度趕往陽之眼處,半路上卻遇到了前往清河洞天援助蘇則已的闖入者們跟玄天弟子的戰斗,被阻擋卷入的蒼巽焦急萬分之際,三千年來都被無邊黑暗籠罩的采煉場中,驀然升起一道潔白光柱——
「那是什麼?」
「好像是陽之眼的方向啊……」
闖入者們與玄天弟子自然都發現了這異象,頓時議論紛紛。
蒼巽心中卻是一陣冰涼。他知道自己遲了,就在剛剛那瞬間……他再也感應不到唐清的氣息。
蘇則已這邊被玄天四道君聯手攔截,前進得也不甚順利。
但因為缺了亦玄真君這一強者,他的壓力仍是小了許多,終于在又一次交鋒的時候,使出水影術暫時騙過四位道君,搶先一步來到清河洞天那山洞外。
看到已經升出地面的玉碑,蘇則已冷哼了一聲︰「若不是我被隔絕于那火牢中的話,此時何須再費力氣……」他被隔絕在火牢里,留在清河洞天中的靈氣便變得無比微弱,竟然連唐清當初那點修為都能強行讓清河洞天認主,對蘇則已來說無異于羞辱。
把心中不滿暫時拋開,上前幾步來到玉碑前,蘇則已一劍劃破左手手掌,而後將流血的手掌按到玉碑上。
汨汨鮮血迅速被玉碑吸收,四位道君趕到時,蘇則已已經完成了大半煉化。
見四人趕到,他僅是諷刺地笑了一下,而後嘴唇微動,重新認主的清河洞天轉瞬就將蘇則已以外的其他人拋出空間外
亦玄真君的劍網因為空間突變而斷開,本來被其劍網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的洛端勉力飛起,一手按住胸前傷口嗤笑道︰「看來玄天四君也不過如此,還是讓元清真君搶了先機啊」
吉怡元君看到自己重新置身燭明島廢墟上空,眼中反露出狂熱神色。
她與洛端都知道,這時候被拋出來,只能說明蘇則已已經成功奪回清河洞天了
仿佛為了回應他們的猜測,本來分別懸于猗天蘇門兩端的豐都采煉場與清河洞天開始慢慢靠攏,即便亦玄真君等人用盡各種方法想要將之摧毀也不見成效,反而他們的法術像是為這兩片空間注入能量一般,才接觸采煉場與清河洞天的邊緣,就被對方貪婪地吸收了。
「退。」見這情況已然無解,亦玄真君嘆息著下令。
除了他以外,吉怡元君與洛端也察覺到隨著清河洞天與采煉場越靠越近,兩者都開始不斷吸收周圍的一切靈氣作為自己的「食糧」。這兩片空間說穿了也只是法寶,並無自己的辨識能力,他們繼續逗留在兩者相連的軌道上……只怕也逃不掉被吸收的命運
一時間人人自危,清河洞天與采煉場之間變得無比空蕩。
待到清河洞天與豐都采煉場成上下重疊之勢時,幾股氣流猛然炸開,隨後清河洞天底部、豐都采煉場上方都無聲粉碎,旁觀的眾人只看到采煉場中的白色光柱與清河洞天內的黑色光柱各自對應了一個點,將兩者穿在一起。
一聲巨響,清河洞天與豐都采煉場終于完全重疊,各損一半後,構成了一個巨大的太極。
太極中央一人獨立,正是蘇則已。
他棄掉手中劍,踏起古怪步法,腳下太極隨即開始旋轉。從最初緩慢的速度,到後來越來越快……黑白兩色在眾人眼中已然融為一體的瞬間,猗天蘇門上空雲層破開,一幅異界的景象呈現在眾人面前。
青石小路,繞岸垂柳,烏瓦朱梁的庭院……
蘇則已看著這數千年來在自己夢中出現了無數次的景色,臉上露出恍惚的笑容。
袖袍一展,他已凌空而起,就要穿雲而去。
「且慢」洛端捂著傷口越眾而出,遙遙叫住蘇則已︰「真君,你答應我與吉怡元君的好處呢?」
蘇則已回頭一笑︰「飛升?在我原來的世界里,你一死,自然就羽化了。」說著竟是揚手一道寒光向洛端而去,對方未及反應便被冰刃擊中,瞬間全身泛出凍僵的紫黑色,而後結晶化,最終如碎冰般消融在異界的陽光下。
這出手就滅了天機城主的狠辣讓本來就對蘇則已忌憚無比的眾人更加後退,吉怡元君之前只恨洛端搶得快,現在卻恨自己躲得慢。
幸虧蘇則已夙願得償,根本沒興趣再尋吉怡元君的所在,她這才逃過一劫。
蘇則已的半邊身子已融入異界景色中,眼看他這連續兩次將大荒鬧得翻天覆地的罪魁禍首就要如此輕松離去,亦玄真君心中感受甚為復雜。
那青石小路紅梁庭院的景象忽然扭曲了一下。
旁人還不知道這代表什麼,蘇則已的面目卻已經猙獰起來︰「唐清你竟沒死」
本來古色古香的畫面瞬間被高樓大廈和擁擠的車群取代,被眾人忽略的陽之眼所在處,一道瘦弱的身影搖晃著站出來。
「讓你失望了,實在對不住。」唐清扯出一個笑容對蘇則已說道。
「啊……啊」蘇則已發現自己唯一的希望已被唐清這意外因素毀掉,顧不及思考對方為何沒死,他絕望地沖向那已經不再熟悉的異界,卻在整個人都穿過去的瞬間,化為飛煙。
唐清與蘇則已對大荒來說都是異界人,然而他們卻並非屬于同一個時代。
在唐清所處的時代,從來沒有蘇則已這個人。所以他沖出去,最終就只能被唐清所處時代的天道法則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