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易主
「你為什麼不掌燈」谷謠倏的坐直身子,便要再擲火折。男人上前一步站在床邊一手扣住她手腕,另一手摁住她腰際狠力往自己胸前貼近。
「你想要什麼我給你」
谷謠震驚當場,還未來得及反映,唇跡便是一軟,立即,男子獨有的霸氣與氣息充盈了她的五識,她只覺渾身似被電流擊過,麻軟無力……
但也只是一瞬之間,谷謠淚水再次奪眶而出,趁男子不備抬起手腕狠力的抓向他的臉,掙月兌出自己之後撕心咧肺一般嘶喊︰「你什麼時候才能拿真面目面對我」此話一出,燈燭滋的一聲燃起,谷謠手中扯著一張面具,兩眼通紅瞪視著別過頭去的男子。
「屠容,你給我轉過身來」谷謠再次哭喊。
「別這麼喚我。」
那對桃花眸不復曾經的風華,連帶著他的主人也仿似變得萎靡,屠容別過臉去始終不看她,身影瘦削備顯蕭條。谷謠赤足下地,緩緩行到屠容身前︰「還好,還好上天待我不薄。」
屠容氣息突變,壓抑著自己低啞聲音卻備顯激憤︰「待你不薄?你把自己當成什麼了?神?你去西陵避世過此余生不好麼?你淌這個混水作甚你對現在的處境很滿意麼?屠姒對你已經起疑,雖然你現在身居宮中他耐你不何,但慈太妃呢?總有一日她會看穿你,到時你拿什麼來活下去?」
谷謠別開頭去不想再听,屠容的言下之意她又何嘗不知,這麼長時間未見,雖然未得到‘柴容’的半點消息,可自從她入宮之後隱隱開始注意到現在的皇帝的時候,震驚之下便也想通了這麼多年的各路細節。
她去陵山殺李延之時,就是出自屠容之手,將李延從陵山險險救出,是擔心她被蒙了眼楮遭到李國忻的反噬。那時她羽翼未豐,李國忻的勢力未弱,她此舉無非是以卵擊石自尋絕路。即使她本領滔天,也會終日活在暗處不見天日躲避無窮的追殺。
而後大婚當日亂軍攻城,也是屠容親自出現,將她放走。
而後來的一年多,兩人雖未相見,但暗中卻有多次被不明來路的人將她從暗殺者的手下救出,她不是不知。只是一直不願深想究竟是誰的人馬,排除了身邊所有人,唯獨余留下一個柴容,她卻不願再想下去。
現下入了宮,她幾番躲避。入宮頭一遭被慈太妃試探,險些死于宮中,也是屠容出面。她仍未去面對,現在到了眼前,局勢讓她不得不去面對,也萬幸在這之前,讓她知道柴容的真正身份。這對她來說,真的是上天的恩賜了。
不用站在他的對面,這樣真好。
「這麼久沒見,怎麼第一面竟然這樣說話?」谷謠輕聲,盡量讓語氣輕松一些︰「你不也一樣有許多機會避開都放棄了嗎?你既然不想做皇帝,何苦在這里?」
屠容將燈燭滅了,畢竟還是不能點燭引起外面的警戒,待屋中一片黑暗後,兩人仿似都放松了一些,屠容拉著她走到桌邊坐下低語道︰「我最終的結果必須是死在宮中,只有這樣慈太妃才會罷手。她想讓谷雁笙上位,並不是讓他當什麼皇帝。她需要一個真正的傀儡,卻不是我。這也是為什麼藍言兒會在後宮地位極高,而這西藍宮又盡是她的眼線的原因。她需要一個小皇子,然後我就可以讓她放心的除去,屆時谷雁笙輔政,再換一次兒子,也不稀罕。」
谷謠听罷心神懼駭,一個女人,她這樣大的膽子究竟是如何養成,她究竟經歷過什麼事情,竟然變至如此地步。
「那你呢?」谷謠低聲輕問,心中的話終究還是被這些赤luo果的現實擊回心里︰「我現今已經什麼都不再想了,谷家恢復無望,即使名在,實也無。過不了兩代,谷家便徹底的退出朝局,既然事已如此,我再幫谷雁笙還有何意義?我與你不同,我的仇恨我的親人都早已被她迫害至今,谷家到了這一代再無後人,這都是敗當年慈太妃所賜。我怎能放過她?你幾次三番交權,看似被動,實則卻是你自己放棄,你所圖為何?」
「我雖然與皇家無血緣,卻終也是個聯系。慈太妃干涉太多,她已被權利沖昏了頭漸入魔障。若要讓這皇位歸還于屠姒,必須先把慈太妃推下來,而對于這個已然瘋癲的人,只有把她送上去,讓她受自己所作所為之反噬。朝堂之上,永遠不可能讓一個女人稱帝。」屠容抬眸看她,黑暗之中隱隱瞧得見他眼底深處的情感波濤,他伸了伸手,卻終于無力的放下。
谷謠听完這一席話,心中積郁許久的心結終于被柔柔的解開,一股股暖流淌入心間,半晌後伸手握住了屠容︰「你現在開始,將心力放在如何全身而退,屠姒那邊由我來安排,你保全自己便是。」
屠容似是自嘲般輕輕一笑︰「你信我?」
谷謠微露笑意,眼底淚光閃動︰「為何不信?且不說事實擺在眼前,我相信我自己的眼楮,總不會看錯。」
屠容不置可否,但已現動容︰「不是每個人都如你所願能做到你所想,你有沒有想過,我之所以不貪圖,是因為我自知不可能。皇室就算需要一個傀儡,也絕不會允許那個位置坐著一個不是皇室血脈的人。而只要我有一絲的可能,我便絕不會退讓,一爭到底。這一點,你有沒有想過?」
谷謠抬眸迎上,聲音輕顫︰「所以我說,老天待我不薄。」
那雙已現慍怒的桃花眸再度從她眼前掠過,這個人心里究竟藏下了多少苦多少辛酸,他隱伏多年,處處皆是如履薄冰。登基之前從未受過正統的帝王教育,當了皇帝也處處受人掣肘,還要擋下不斷向他砍來的刀箭,維持著艱難的平衡。
他心里沒有恨嗎?將位置還給屠姒,為屠姒削去慈太妃的勢力,這其中,怎會沒有他的私人恩怨可偏偏他卻將這一切都再度壓下去,完全不在谷謠的面前展現出一絲一毫的恨意,只為了讓谷謠眼中的他,不是一個被仇恨灌滿全身的凶獸。
他本就無權無勢了,這麼些年來竟然還分出力量來用作保護她周全,她怎麼面對,怎麼回報?
次日,屠容天未亮便從西藍宮怒極離去直奔金福宮,宮人皆被向來雍容寡言的皇帝給震駭住。整個後宮,無論朝前慈太妃與皇帝是如何的勢如水火,哪怕暗波早已影響到後宮也未見皇帝如此狂怒,年輕的帝王終于按捺不住,在金福宮大發雷霆將一殿的珠翠玉器砸了個稀爛,最後拂袖而去。
慈太妃卻在皇帝走後笑的一臉的輕柔,似乎心情極佳,連對宮人的呼喝也比往日溫柔許多。譴來了宮人將一地的狼藉收拾干淨,她滿意的向西藍宮行去。
西藍宮一眾宮人跪迎在地,不敢抬頭膝下卻在發抖,他們料想自己的這一生怕是就要到了盡處。谷謠的一夜已經過去,這天大的事情唯有死人才能掩蓋下去。
豈料慈太妃自西藍宮出來之後,卻對西藍宮的一眾宮人從里到外賞了個透,並囑咐好生伺候藍貴妃,不得有誤。
眾人嚇癱在地,有些膽小的甚至當場失禁,眾人無不抹了一把冷汗,鬼門關這一遭雖然不知是如何過來的,但他們都深知,這西藍宮的藍貴妃,自今日起,便是谷謠了。
自此之後,谷謠在宮中無人不識,卻人人稱其‘貴妃娘娘’。谷謠不知慈太妃究竟用了什麼手段,卻再一次認識到慈貴妃的力量,在這後宮之中,她不僅生殺大權在握,甚至于連後宮之中人人的口都能遮掩,已經是神一般的存在。
她身著錦服享受朝奉,人人稱其藍貴妃,卻無人知曉真正的藍言兒身在何處。不過,也沒人關心這件事情了。
也幸在她頂的是藍言兒的名諱,尚且能瞞上一時。遠在宮闈之外,魯蕁終于未再有什麼驚人的動作。只是屠姒在秘密轉行到南夷後,終于還是做了一個決定,將自己的妹妹白羽賜給魯蕁做正妻。
魯蕁的地位經此一事徹底將人們最後的搖擺不定打消,于太子皇黨之中,他已是最具權威也最忠誠牢固的一只利戟,豐利牢固的不可逼視。
皇帝在宮中開始夜夜酗酒,每晚皆是爛醉如泥,口中千萬次的吵嚷,卻仍被宮人抬至他堅決不願再去的西藍宮。幾次下來,終也算是認命一般,不再掙扎。宮人心知肚明,卻也不敢多說半個字。而後白日里,皇帝便開始與藍貴妃雙雙出現在宮中各處,皇帝早已架空,政事幾乎不過他手,游手好閑之余便與谷謠常常呆在一處,儼然已是一對仙羨之侶。
這一幕幕傳到慈太妃耳中的時候,連她都驚喜的笑坐了起來,萬沒想到谷謠竟真能有這樣的本事。這女子可柔可剛,剛可以一敵百挑戰權勢,柔可頂著別的女子之名硬是拿下了這個油鹽不進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