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盼抬起頭,便見到高高的城牆上赫然二個大字「婺州」。
婺州?這是哪個朝代的都城?為何她毫無印象?左盼四下打量著,這城牆高大宏宏偉,足足有八丈高,全由巨大的方石砌成,城牆上下佇立著一排排威武挺拔的官兵,俱是身著深藍色官兵服,莊嚴地挺立著。
「見過童大人!」此時一陣整齊洪亮的喝唱聲響起,左盼循聲望去,正是守城官兵向童大人見禮。官兵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個個恭敬非常。
一將領模樣的官兵躬身走到童大人的馬車前,施著禮朗聲道︰「陛下命小人在此恭迎大人,請大人回府後立即進宮!」
「嗯,知道了。」童大人輕輕地應了一聲。
也不知這童大人是何身份,竟如此有派頭,當今皇上居然還要派人出城迎接他,而他听說皇上召見竟也不著急,一定是個位高權重之人。如此說來,這進了童府應該能躲過那敵人的追擊吧?只盼自己默默無聞別引來仇家的注意才是,不過,豪門深似海,更要注意別再沖動而使自己陷入新的危機,前番兩次沖動都幾乎鬧得不可收拾,且靜待在這世界站穩腳跟,再謀後路吧。
心中這樣想著,左盼便打定主意要當只縮頭烏龜了。
進城後,車隊並未引起街上之人的注意,畢竟這些老百姓已經是見多識廣了,比這隊侍衛更多更威風的,比這馬車更豪華的他們也不是沒見過。
然而,車隊末處的左盼和大狗卻引得許多人的指指點點,圍觀之人或許是畏懼童大人,雖並未大聲喧嘩,眼神卻仍是看稀奇一般的神色。左盼也不在意了,看吧看吧,你們也算我的祖宗,看看晚輩不介意,總有一天我會風風光光地讓你們看的!
然而正在她打算閉眼養神時,一硬物忽然擊中額頭,噗砰一聲,一股腥腥黏黏的液體便順著額頭流進眼里。大狗瞬間便憤怒起來,嗷叫著就要往外沖!
居然被扔雞蛋?!
左盼難掩內心的震驚,錯愕地抬起頭,下意識地就著袖子欲擦擦額頭。
還未等她抬起手,「砰!」一聲,又一個雞蛋在她額前開了花!
一少年囂張的笑聲響起,帶著萬分的得意與快意,「哈哈!豬頭肉炒蛋!豬頭肉炒蛋!爾等全過來,盡情享用!今日爺請客!」
怎麼會有如此頑劣的人,竟以捉弄人為樂趣!左盼從未受過如此屈辱,不由得深深吸口氣,暗暗罵一句「可惡!」因滿臉已是蛋液,她只得緊閉著眼楮緊抿著唇,卻又感覺大狗正憤怒得沖撞籠子,她自己心里雖然也是憤怒不已,卻又擔心大狗沖出去將那人撕成兩半,急忙伸手抱住大狗,胡亂地安撫著它的背。大狗稍稍安靜下來,嗚咽著,伸出溫熱的舌頭舌忝起她的臉。
它居然在舌忝她?真是不可思議!
感受到大狗的親密,她的心稍稍安定,不住地對自己說,冷靜!冷靜!沒什麼,扔雞蛋嘛,見多了!電視上!
很快,大狗便將左盼臉上的蛋液舌忝干淨。左盼一睜眼,便瞧見一張十歲左右少年極其張狂的臉正對著童慧妤大笑著。
此人錦衣玉帶隨從成群,行為又極是霸道囂張,看來出身不凡,只怕是位「官二代」。而原本指指點點的圍觀之人也已退至十步之外,無人敢對他的行為有任何異議。
此人本長得極其漂亮,堪當「明眸皓齒」一詞,卻因唇角帶著的惡作劇的狡黠的笑顯得毫不可愛,左盼不禁皺皺眉。
是什麼樣的家庭,竟教育出這樣的孩子?她相信這人家里必定也是權大勢大的,並且平日對他疏于管教,才使得他變成如今的無法無天了。
溺愛孩子的惡果,她也見多了,這種孩子到幼兒園後總是要花費她更多的耐心和愛心才能使得他和普通孩子打成一片。
這個孩子,現在好好教育還來得及……
左盼一時職業病發,竟憂心起這惡少來!于是,她原本飽含怒火望著惡少的雙眸漸漸轉為審視,探究,惋惜……
那惡少見左盼只是淡淡地望著他,並不害怕或求饒,感覺生平的威嚴受到了蔑視,不由怒從心頭起︰「你這死囚!怎的這樣看我!」
左盼皺著眉頭直視著他的眼楮,頗為痛心地嘆口氣,搖搖頭。
估計是沒有人這麼看過他,那惡少竟被看得臉紅一陣青一陣,不由惱羞成怒地說道︰「你……你……來人!將這死囚拖了出來!」
此時車隊眾人都已注意到這一幕,不等他的隨從出列,張宏已提劍上前,大喝一聲︰「何人生事!」
「是本公子!」惡少手一揮,看也沒看張宏一眼,「走開!」
張宏眉頭稍蹙,卻還是對那人抱拳一禮,躬身說道︰「鈺公子,還請行個方便,我家大人趕著進宮面聖呢。」
「你家大人是誰?」惡少終于將視線落入張宏身上,感覺不認識,便又看了看馬車,「馬車之內是何人?還不快快出來,親自將那死囚交給本公子!」
馬車內的童大人還沒出聲,童慧妤卻掀開門簾跳下馬車,氣勢洶洶地沖來,怒叱道︰「章鈺!你個可惡卑鄙無恥無知的惡霸!竟敢撒潑撒到本小姐頭上!」
「啊……原來是你啊……」那章鈺見到童慧妤氣紅了的小臉,表情反而好玩起來,「那便好辦了,都不用我去捉,你自己將這死囚送來我府中吧!哦,對了!還有這大狗!此狗甚是有趣!哈哈,有趣有趣!」
他想起剛剛大狗溫柔地幫左盼舌忝臉上的蛋液,雙眼便似見到獵物的獵人一般閃著興奮的光芒,「你便將這大狗捉了送進府中,今兒個晚上,爺就吃狗肉火鍋!」
「做夢!」童慧妤啐了他一口,「居然敢吃本小姐的狗狗!除非你把自己洗干淨送上童府,給本小姐扒了皮本小姐才饒你這次!……」
原來這惡少和童慧妤是認識的,看來二人的梁子結得還不淺呢!左盼見著這二人似有吵得不可開交之勢,想到這都是因為自己,便想跳下籠子去勸勸。
這時,童大人的聲音便響起來了︰「慧妤!快快和章公子道歉,不可撒潑。」接著,門簾被稍稍掀開,露出一張三十多歲的男子的臉。
此人正是童大人,這是左盼第一次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只覺得他相貌甚是清瘦普通,最出彩的便是濃眉下的那雙眼楮,極為有神,顯得他整個人都精神不少,一看便是個精明的主。
此刻,他正用這雙眼楮瞪著童慧妤,童慧妤便閉嘴了,冷哼一聲後就憤憤掉頭跳進馬車,說︰「本小姐懶得同這惡劣之徒計較!」
「鈺公子請回吧。」童大人冷峻著臉對章鈺說。
章鈺見著童大人,似有些顧忌便真的住了嘴,可又因為他斗嘴正斗在興頭上,這一打斷不免有些無趣,遂又將矛頭指向左盼,用手指著左盼惡聲說道︰「你這死囚!自己下來!本公子饒不了你!」
話音剛落,他身後便響起一聲輕輕地呵斥聲︰「三弟!你怎可如此頑劣!」
聞此言,他不屑地撇撇嘴,卻也不再作聲。
是何人,居然能治這惡少?左盼望去,見一清瘦白衣少年坐在輪椅上正由身後之人推著緩緩向他們走來。他不過十三四歲光景,眉眼間卻流溢出超越年齡的淡淡儒雅之氣,溫潤如玉一般的笑容看起來竟是讓人感覺很舒服,左盼一時看呆了。
「童大人,得罪了!」白衣少年坐在輪椅上,對童大人抱拳。
童大人竟也抱拳回禮,微笑著說道︰「哪里哪里,是小女莽撞了。」
他對這白衣少年的態度與剛剛對章鈺的態度可大不一樣!
「童小姐!我替鈺兒向你賠不是了!」白衣少年說著,又抱拳頷首,嘴角噙著淡淡的笑,一舉一動之中透露出他良好的教養與高貴的氣質。
童慧妤連連搖頭,臉上竟頗為羞澀。
為何同一個家庭,教育出的孩子卻是截然不同的呢?左盼疑惑地望著他,眼楮一眨不眨的連自己都沒發覺。
白衣少年或是感覺到她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微笑著向她點了點頭,左盼這才回過神,慌慌地回禮。
白衣少年也不在意,將手平放于腿上,對童大人說︰「瑞不打擾大人。」說著對推輪椅之人吩咐一聲︰「走吧。」
那惡少听罷,又是撇嘴,卻無異議,只緩緩跟在他後面。在轉身的一瞬間他忽然回頭沖左盼做了個鬼臉。
左盼見此鬼臉,心中的憤懣一掃而盡,不由微微一笑。
調皮的臭小子!如果是以前,定要你站牆角思過去!
眼見白衣少年同那惡少在僕人的簇擁下,漸行漸遠,張宏走了過來,略略打量了左盼一眼,問道︰「你無事吧?」
左盼感激一笑,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