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什麼時候到的?」我指著傅文東和舒俊目瞪口呆。
「是你做菜太入神了,他們不好意思打擾你。」應文智雙手抱胸靠在門框上。
「楓哥,你還會做菜啊?我在電話里听文智哥說今天你做菜,我還不信呢。」舒俊說著對我笑笑,唇紅齒白的,好一個美少年。
傅文東依然是一副冰雕的樣子,沒有說話。
「舒俊,你怎麼沒上學啊?」我一邊問他一邊手指向應文智,「你,把碗筷拿出去。」
「因為明天是周末啊,今天晚上就放假了。」舒俊說著走過來,「我來端菜吧。」說著拿了糖醋排骨出去。
「我?」應文智反應慢一拍地指指自己。
「嗯哼?」這次換我雙手抱胸。
「OK,我來我來。」他說著端了兩盤菜出去,對著傅文東曖昧一笑,「文東是客人,趕緊入席吧。」
一听到那怪調調傅文東的眉頭皺了皺,隨即也進來幫我端菜。
我覺得好笑,這個應文智,真是可愛。不過,有些時候會覺得他突然變得像另外一個人,變得特別成熟以及冷漠。大概是跟傅文東這一類人處久了的關系。
「好了,終于可以吃飯了。」我端出最後一碗湯,然後坐下來。
「哇,楓哥,這些都是你做的?」舒俊小朋友表示相當震驚。
「是啊。」我得意洋洋地說,「我這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以前偽裝的好吧?誰都沒看出來。」
應文智右手握拳,放在嘴邊干咳了兩聲,強忍住將要呼之欲出的笑意,然後低頭吃飯。
傅文東還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淡漠樣子,好像我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空。
倒是舒俊,一邊大口嚼著咖喱牛肉,一邊對我猛點頭,「楓哥,真好吃!」
「那你多吃點吧!」真是吃力不討好,忙了這麼久,肚子早就「咕咕」叫了。結果對我的辛勤勞動表示肯定的就只是舒俊這個小孩子家家!
「咦,這個茄子味道不錯。」應文智說著又夾了一筷子茄子送進嘴里。
我在一旁心滿意足地偷笑,醬爆茄子一向是我的拿手菜。這還得感謝晴天孤兒院的崔院長,雖然他平時對我總是凶巴巴——我小時候太頑皮總闖禍。崔院長的廚藝那是沒話說,政府幾次派人來請他去做專用廚師,都被他婉言拒絕了。我猜這跟他放不下素晴阿姨有關,听說他一直喜歡素晴阿姨,當初開這個孤兒院也以素晴阿姨的名字來命名。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兩個到現在還沒成事。不過這是他們老一輩的情愛糾葛了,還是不要那麼八卦比較好。我要說的重點是,我當初看到崔院長燒菜時「刷刷刷」地抖動著鍋,鍋里的菜跟跳舞似的翻來翻去,太神奇了。于是,就死皮賴臉地去求他教我做菜。這醬爆茄子就是我當他徒弟時最拿手的代表作。
「好吃你就多吃點!」我用起了「好吃點餅干」廣告里的廣告詞,繼而夸耀起自己,「你們不知道,做菜呢,最主要的是看火候,這火候拿捏的好,什麼美味做不出來啊!」
正當我特別自以為傲的時候,傅文東那個死人一句話就把我噎著了。
他說,「秦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聒噪了?」他抬頭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別是嗑,藥了吧?」
你大爺的,你才嗑,藥呢!我從小到大雖然闖禍不少,但觸犯法律的事可從來沒干過,我可是一向上好青年。我還沒找著詞去反駁他,應文智也點頭附和道,「是啊,我也覺得秦楓自從車禍以後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善良的小舒俊很顯然站在我這一邊,「哪有啊,我覺得楓哥還跟以前一樣啊。也許這個做菜的優點他才剛自己發掘出來嘛!」
好樣的,舒俊!我在心里吶喊,然後清了清嗓子,「咳咳,那個……我知道你們兩個是拐著彎在說我神經病是吧?還是舒俊可愛點,你們兩個不行。」我對著應文智和傅文東打了一個鄙視的手勢,接著模模舒俊的頭,「想不想知道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的眼神掃過每個人,除了舒俊一臉虔誠的看著我猛點頭之外,另外兩個人似乎很不以為然。什麼嘛,好歹也是兄弟一場是吧,一點面子也不給。
「那……你說說看為什麼?」應文智終于在我爆發之前給了我一個台階下。
「因為一個女人。」我又開始故作深沉。別忘了我曾經是個編輯,編輯部最高的那個!編故事對我來說那是輕車熟路啊。
「啊?」應文智吃驚地瞪著我,「情場王子終于定下心了嗎?是那個童亦箏?」
又現童亦箏,看來這個女人跟秦楓有極其親密的關系啊。
「嗯。」我非常認真的點點頭,天知道我還不知道這女人長什麼樣,別像周穎那樣的我就阿彌陀佛了。
「哈哈,在女人圈里兜了那麼久,還是覺得初戀好啊!」應文智賊賊地笑著,「那你最好祈禱她快點醒來,不然沒準哪天你就成了一塊望妻石。」
「呃?什麼意思?」這話真新鮮,難道這個童亦箏現在頭腦不太清醒,在跟比秦楓差勁的人談戀愛嗎?切,什麼望妻石,我一出馬,男女通吃啊,我可是最了解女人的心思了。
「你還不知道童亦箏事嗎?」。傅文東問我。
「啊?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攤攤手,除了他們幾個,我沒有得到消息的渠道。
「就在你出車禍那天,童亦箏從樓梯上摔下來。」應文智接上來,「送到醫院後被診斷為植物人。」
「怎麼會這樣?」我下意識地問出口,然後想起出事那天秦楓跟我說他是為了去救人才開了快車,現在看來,那個他要救的人就是童亦箏無疑了。
「這幾天你都沒上過網嗎?大學群里都有說啊。我以為你不說,是不想提傷心事。或者,你對童亦箏根本就不在乎。」應文智輕輕嘆了口氣,讓我的心涼了一截。
經歷了自己的死亡之後,我對生離死別的事非常害怕。我很想看到周遭的事物都向著美好的方向發展,只不過這世界不是我說了算的。
「這幾天只顧著養傷了,沒有上過QQ。」我的情緒很是低沉,「我跟她還真是……」我想說的是原來的我跟童亦箏,還真是紅顏薄命啊。不過轉念一想,人家是成了植物人,起碼還算是活著的,我可不能那麼詛咒人家,于是就住了口。
「好了,不說她了。」傅文東望向我,「你腳好得差不多了吧?石膏可以去拆了,然後找個時間去看看阿箏,說不定她會快一點醒過來。」
「喂,這是我這些日子以來從你口中听到的最長的一段話了。」我真佩服自己,這種時刻我居然還能調侃傅文東,看來果然我還是比較適合當個喜角。
等等,他剛才叫童亦箏阿箏,看來他跟那女的關系不錯嘛。再听剛才應文智說,大學群里有童亦箏出事的訊息,也就是說秦楓,應文智,傅文東,童亦箏應該是一個大學的。嘖嘖嘖,我的偵探潛質又一次出來了,上次就想著要調查一下童亦箏,看來要了解她要從應文智下手,傅文東完全是個悶葫蘆,我就等著找機會讓敏一來教他了。
「哎哎哎,不說掃興的話了。今天我們幾個聚在一起怎麼能沒有酒呢!」應文智將筷子拍在桌子上,「我去拿。」
「舒俊,你不能喝酒。」我對著正在勤奮啃著排骨的舒俊教育到。我完全是母愛泛濫啊……
結果舒俊停下了咀嚼動作,一臉的憤憤不平,「我已經18歲了!」
「哎呀,你不知道,酒精會傷害腦細胞,對于你這種學生來說又極大的害處呢。」我說著捏了捏他的臉,皮膚真滑女敕,太可愛了!
舒俊馬上就囧了,「楓哥,你真的變得有點怪怪的誒……」
「哪有。」為了阻止他把這個話題重提,我趕緊打斷他,「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會知道一個女人會讓愛她的那個男人有多麼駭人的改變了。」
「唔……」他似懂非懂的應了一聲,又埋頭啃排骨去了。
「來了!」應文智已經從廚房里找出幾瓶紅酒。
「我去拿杯子!」我說著就要站起來。
傅文東也站起來,「還是我去吧,你腳不便。」
好吧,你要去就你去咯。我對著傅文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坐下來。
其實腳早就已經沒什麼感覺了,除了那些礙眼的重得要死的石膏。秦楓的自愈能力真是強得驚人,如果換了常人,沒一兩個月根本就沒可能下床的。
「今天都睡這里吧!」應文智從傅文東手中接過玻璃杯,一一倒滿。
「好。」傅文東拍了拍舒俊的肩,「舒俊,你要是也不回去的話,就給家里打個電話。」
「嗯,好。」
「干杯!」應文智舉了舉杯,我也舉起來跟他踫了踫。
傅文東卻沒有動,而應文智好像也已經習慣了,兀自喝起來。
其實有什麼好干杯的呢?今天可是小听雪的大日子——祭日。一听就是個沉甸甸的日子。那麼,干杯,小听雪。
干杯,秦楓!我在心底默默地說。不管我們未來的路是怎麼樣的,這也算是個特殊的際遇吧!
依舊是夢,依舊是暗色的天,以及濃重的霧氣。這一次,不是在海邊,而是在那個我出車禍的地方。只看到一個身穿黑襯衣的男人蹲在路邊。這情景像極了我在應文智車子的後視鏡里看到的那一幕。我覺得那是秦楓,但我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