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她沒關系。」秋月憐飛快回答,但燕洛雪卻覺得事實恰恰相反。果然,秋月憐不自在,甩開眾人,向前奔去。
秦慕蕭對燕重恩拱了拱手,道聲「後會有期」,拉著燕洛雪,跟在秋月憐身後,秋月憐始終面沉似水,不言不語。三人穿街走巷,來到一家客棧,周善文等在那里,已經為他們定了兩間上房。
燕洛雪已經兩天未得好眠,一見到床,便撲了上去,不一會兒便什麼也听不到了。
也不知什麼時候,燕洛雪覺得耳邊發癢,手一拂,踫到一只手,她驚醒坐起,見秦慕蕭手里捏著一根針,而秋月憐在旁邊端著一盞油燈。洛雪問道︰「怎麼了,你們這是做什麼?」
秋月憐冷冷說道︰「這金珠是你紅杏出牆的證據,還要帶一輩子嗎?」。
燕洛雪心中悻悻,但卻不好意思發作,畢竟秋月憐面冷心熱,只是拉不下臉和她好聲好氣。燕洛雪訥訥說道︰「那也不用急于一時,你們也太心急,等明日一早,再摘下不遲,夜深,你們不困嗎?」。
秦慕蕭笑笑,說道︰「我可不想看著你帶別的男人的東西,你乖,不要動,我一會兒便好。」
隨便!反正這金珠也令她不舒服,眼不見,心不煩。燕洛雪偏頭攏發,將耳朵露出,秦慕蕭望著燕洛雪雪白的脖頸,眯了眯眼,拿起針,探向金珠,不一會兒,金珠環扣應聲而開,秋月憐上前取下,立刻帶到自己耳上,另一只也如法炮制。
燕洛雪就是再迷糊,也知不尋常,她下床,抓住了正要離去的秋月憐,緊緊不肯撒手,秋月憐笑得陰險,說道︰「你放心,我沒幾天就會回到你身邊,我怎麼能讓你與他舒舒服服。」說完,將燕洛雪手指掰開,出門,燕洛雪看見,門口等著一男一女兩人,裝束明顯是扮作自己和秦慕蕭。
燕洛雪回身,秦慕蕭就站在身後,面如止水,波瀾不驚。燕洛雪說道︰「為什麼,那東西古怪,扔了就是了,為什麼讓秋姐姐,秋姐姐若有個意外,你如何能心安?我如何……」
秦慕蕭手指豎在唇邊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秦慕蕭指了指房頂,洛雪听了一會兒,一片悉悉索索聲音響了一陣,片刻,天地靜了下來。
「別睡了,我們也走。」秦慕蕭說道。他走到這房間牆壁中間,按向那仕女圖中盛開的牡丹花蕊,牆壁開了一道暗門,秦慕蕭說︰「走吧。」
沒多久,兩人從暗道出來,似乎身處一家後院,此時天已微明,這家後院有座翹檐兒涼亭,涼亭中似乎有人,沒等燕洛雪辨認出是誰,那人已經撲過來,抱住燕洛雪,哭個不停,那人卻是鳴蟬。
周善文對秦慕蕭施禮稟告︰「莊主,所有東西已經備好,就等城門大開。」
秦慕蕭點頭說道︰「不急,城門剛開時必盤查極嚴,秋堂主也未必這麼早就能夠將他們引走多遠,我們可以吃頓像樣的早餐,再細細謀劃。」
周善文連連稱是,鳴蟬帶燕洛雪進了西側廳堂,又為她端來了幾樣點心小菜,她吃得心滿意足,正絮絮與鳴蟬講述東齊宮中之事時,秦慕蕭走了進來,手中提了一個包袱,叫鳴蟬帶燕洛雪進內室更衣。
那是一套男裝,大小正合適,寶藍色錦緞,領端袖口瓖著黑絲邊,腰間系著同色系絲絛,一塊玉玦垂在身側,頭發被鳴蟬梳理,在頭頂綰成簡單發髻,插上白色玉簪。燕洛雪變成了一個翩翩美少年。
秦慕蕭進來,鳴蟬走了出去。秦慕蕭拿出一盒藥,將藥膏涂在洛雪耳洞之上,燕洛雪心中一動,這是否也是惠昌公主與臨淄王的所作所為?
秦慕蕭在她唇上偷襲一口,說道︰「想得這麼專心,是不是有什麼秘密?」
燕洛雪邊擦嘴邊搖頭,有些心虛,她並不打算對秦慕蕭說出惠昌公主與臨淄王的秘密。
秦慕蕭又拿刷子蘸了些東西,在燕洛雪臉上涂涂畫畫,然後將她推至鏡前,她已經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只差喉結。秦慕蕭不慌不忙,在她喉嚨處涂抹些膏液,然後將一塊突起沾了上去,她一看,和真人喉結大小無異,竟無一絲破綻。
燕洛雪說道︰「你既有這般本事,為何還讓秋姐姐去冒險。」
秦慕蕭說道︰「金珠里被人裝了千里索魂香,無論我們走到哪里,都會被找到,而千里索魂香的解藥極難配置,這任務只有姐姐才能完成,另外,姐姐身上另有任務,與我們分開是遲早的事,倒不完全是因為你,你不用內疚。」
秦慕蕭語聲淡淡,但燕洛雪卻听得出有著不同以往的疏離。秦慕蕭默默無聲,在人皮面具上涂涂畫畫,最後,戴了上去,燕洛雪見了。大吃一驚,叫道︰「這不是,這不是……」
燕洛雪面前竟然是每年上元節出現在順安城順安樓上的假順安王—梁總管。
燕洛雪的驚訝被秦慕蕭威嚴而又蒼老的咳嗽聲打斷,他說道︰「你叫秦安,是我的男寵,懂了嗎?」。
「啊?男寵?」燕洛雪愣在那里,那梁總管還有男寵?這秦慕蕭是怎麼馭下的?
秦慕蕭伸出已成肉呼呼的手,在燕洛雪臉上擰了一把,曖昧說道︰「小安安,快隨本王回府。」
燕洛雪激靈靈打了好幾個冷戰,這秦慕蕭在江湖上都學了什麼啊?
時近正午,幾人啟程,燕洛雪與秦慕蕭坐在豪華的大轎之中,因順安王是代表西秦出使東齊國的特使,為顯西秦國皇威,那大轎非常氣派,橫四人,豎八人抬著,轎內布置也讓人瞠目,那里竟擺了一張床榻,旁邊還有書案,案幾上一套茶具,幾本書籍。
燕洛雪暗想,東齊金鷹城距順安城雖說不遠,但若靠著轎子,也太勞人體力。真是極端剝削!但秦慕蕭一幅心安理得模樣,還頗為享受,上得轎後,就讓燕洛雪倚在床上,他枕著燕洛雪的腿睡著了,燕洛雪忍著腿的酸痛,不敢大動。
轎子近城門,秦慕蕭還面有得色下了轎子,與前來送行的東齊官員哼哈道別,燕洛雪在轎中暗暗觀察,見東齊守衛狀似無心,實則暗暗留心,這東齊惠昌公主和臨淄王真是行事縝密,下了索魂香也沒放松警惕,但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秦慕蕭和燕洛雪就這麼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出了金鷹城,一路舒舒服服回到了西秦國順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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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恩鎮,濟世堂。
惠昌公主望著斷壁殘垣的濟世堂久久不語,這濟世堂是她故意留下,想要據此尋根溯源,挖出燕洛雪所依靠的根基,不想一場突發大火,將濟世堂燒個干干淨淨,還引得她現了蹤跡。
越來越有趣了,這個對手,真是讓人心癢難耐,真是讓人心生向往啊。
幾個黑衣人落在她身邊,跪倒身前,稟告︰「公主,索魂香失去了蹤跡,屬下最後在慈恩寺水貴妃住過的禪房中找到了這個。」
惠昌公主一把奪過,只見帛卷上有四個剛毅字跡︰假鳳虛凰。她拿著帛卷的手顫抖了,她倒退了幾步。她陰沉著臉,將帛卷拋到空中,手中短劍揮舞,帛卷化成片片,她眸光魔魅,在幾個手下面上掠過,屬下俯身在地,抖如篩康,她手起劍落,幾個手下頃刻間去見了閻王,她陰陰笑道︰「燕洛雪,上天入地,本王也要把你追回。」
假扮成惠昌公主的臨淄王郁郁回宮,沒回月華閣,而是來到錦陽宮,而錦陽宮的蒼耳告訴他臨淄王不再宮里,而是去了冰花殿。又去看母後嗎?臨淄王媚眼一閃,轉身出去,向冰花殿走去,他來到冰花殿卻大吃一驚,只見父皇的皇輦停在宮外。他心中突然涌起恐懼,他加快了腳步。他甚至不顧太監們攔阻,徑直闖了進去。
母後的冰棺依舊,母後的面容依舊,可是,那替他扮成痴傻的臨淄王的小姨孟巧悅卻衣不蔽體,躺在冰冷的地上,人事不省,而旁邊側臥著衣衫凌亂一臉饜足的父皇。
臨淄王呆呆看著,突然發出野獸般哀嚎︰「巧悅姨!我害了你,我害了你!你不要死啊!不要丟下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