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洛雪和秦慕蕭在曉寧樓殺手跟蹤下,一路風塵,過西秦符禹山,入南鳳國,向西到了離山地界。離山山脈綿延起伏,峰巒疊聚。山中奇花異草,巨木怪樹,各種蟲鳥走獸,不勝枚舉。道路更是曲曲折折,神秘詭異,如果沒有當地人帶領,簡直寸步難行。
燕洛雪對著離山百感交集,既覺得熟悉,就又覺得陌生,更有些前路未卜的不安。一路上秦慕蕭對她若即若離,態度高深莫測,也讓她心生疑竇,神秘女子的話在她耳邊響起,秦慕蕭的父母究竟是誰?為什麼從那天起,秦慕蕭對她就變了?秦慕蕭答應向她解釋,可是每當她有意探尋,秦慕蕭卻總是左顧而言他,他瞞她什麼?她知道,秦慕蕭內心也在煎熬,多次,她夜半醒來,秦慕蕭站在她床前,望著睡夢初醒的她,一臉哀傷。
他們在一向導帶領下,進入離山,來到了千里鎮。千里鎮地處離山內半山腰一處寬闊地帶,居高臨下,很有些遁世的意味,民風淳樸,景色怡人。千里鎮向南行再下行至山底,就是忘憂谷的入口。
他們住進了千里鎮中唯一的客棧,從千里鎮的居民閑談中,他們得知忘憂谷機關重重,谷主燕重垚禁止生人打擾,谷中出入皆有定律。
燕洛雪听了,譴責目光看向秦慕蕭,秦慕蕭冷笑︰「你怨我?這回可是你那忠厚師兄挾怨報復,他明知如此,卻只字不提,安的什麼心?」
什麼心?自然是考驗你,自然也想給你下馬威!自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燕洛雪沉悶中起了幾分雀躍,笑道︰「這回你試試我爹的手段,看看你是不是他的對手?」
秦慕蕭沒笑,目光卻柔和,嘆道︰「若如我所願,就是地獄我又有何畏懼。」
燕洛雪在他注視之下,臉微微發紅,扭頭避開,也嘆了口氣,說道︰「你一貫捉弄人,下地獄是應該,我可是乖乖的,為什麼要陪你?不如這樣,我到忘憂谷谷口高呼三聲,本姑娘回家來了,說不定就讓我進了,你一人獨自作戰吧!」
秦慕蕭仍沒笑,站了起來,說道︰「你試試,一聲就行,南鳳國人立刻就會將你碎尸萬段!」
燕洛雪也站起來,強辯道︰「我就不信,師兄說南鳳國皇帝改變主意了。」
秦慕蕭臉色更加不屑,徑直出了房門,甩過一句話︰「我去下地獄,一會兒回來接你。」
燕洛雪跑上前拽住他,「我和你去,我想快點見著我爹娘。」
「不行!」秦慕蕭一口回絕,「你呆在房間,善文兄就在隔壁,他會保護你,放心,我從小就在制機關破機關中長大,忘憂谷我還沒放在眼里,你爹的機關意在防人,不再殺人,沒什麼可擔心。」
秦慕蕭拉起她的手,想要親吻,卻又放下,輕吁一口氣,走了出去。秦慕蕭來到忘憂谷谷口,這是他第三次來此觀察了,他在這千里鎮客棧一住就是三天,這三天天天至忘憂谷谷口徘徊,流連。他就是引起想谷中人的注意,誰知谷中竟無一人外出。
他來到忘憂谷邊的一個山洞里。這山洞似乎專為想要入谷卻找不到通路的人打造︰洞內有石桌,石椅,石床,石枕,甚至石桌上還有一摞書籍。秦慕蕭翻看一下,竟有一本《神仙傳》,不禁微笑,這燕重垚到有閑情逸致,以為自己一家是神仙嗎?
秦慕蕭看著山洞頂壁的斑斑駁駁,想起了在洛家莊山洞堵住偷听他和屬下談話的燕洛雪的情景,當時二人共處一個山洞,燕洛雪既害怕又虛張聲勢的可愛模樣浮上心底。唉!如今他身單影只為來到這深幽洞府,只為追尋他死也不願承認的舊事。據無情山莊人員匯報,忘憂谷入口甚為隱蔽,且與谷中相通,你一旦觸動入谷機關,谷內人立刻便會知道。燕重垚心有九竅,他如何敢輕易出擊,他若出擊,必一擊得手,要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闖入谷中,方是上策。即便是如此,怕也要被燕重垚怪罪,其中大不敬之責是免不了的了,誰讓他先斬後奏娶了燕洛雪呢。
他在洞中敲敲打打,試探著,模索著,尋找著機關。他上了石床,躺在那里,然後又一躍而下,腳步踏在地上,落地之時听到腳下土地似有空曠回音,秦慕蕭得意一笑,山洞果然另有玄機。他環顧周身,四處搜尋,未發現特異之處。他蹲,用紫玉簫敲打地面,地下傳來空空之聲,這下面顯然是空的。他目光落在石桌上,他用手細細撫模,上上下下,並無機關,隨後查看石椅石床,都沒什麼發現。對了,這石枕倒有些奇異。石枕被人瓖嵌在石床上方中央。秦慕蕭用力壓下,並無動靜;秦慕蕭使巧力向里推去,它竟真地動了。秦慕蕭立刻松手,石枕又恢復到原處。
秦慕蕭站在那里,想了一會兒,回身走出山洞,很快,他回到了客棧,急急進了自己房間,燕洛雪卻不在房間,他出來,叫道︰「善文兄!」
周善文立刻出來,秦慕蕭問道︰「夫人呢?」
周善文臉色突然蒼白,問道︰「不在房里?屬下令人一直在門外附近看守,夫人並為外出啊。」
秦慕蕭心往下沉,又回屋,細細觀察,包袱還在,人卻無蹤!他的目光落在了地面之上,地面上竟有一道劃痕,床似乎被移動過。秦慕蕭手攥住床柱,微一用力,將床移開,秦慕蕭紫玉簫揚起,又驟然落下,地板應聲碎裂,只見一條狹窄暗道露了出來,秦慕蕭鑽了進去,這密道直接通到相隔三間的另一個房,這房間內地上竟放著燕洛雪穿在身上的男裝,秦慕蕭雙手發顫,拿起燕洛雪的衣服,蹲在地上。連周善文來到他身邊都沒有反應。
周善文從未見過秦慕蕭失魂落魄,一時間不知如何勸解,他試探說道︰「莊主,你來離山三天了,燕重垚一定知道了,會不會是他接走了夫人?」
「對!一定是這樣!」秦慕蕭覺得魂魄仿佛又回來了,站了起來,說道︰「我去忘憂谷,你在這里監視曉寧樓,切記不可輕舉妄動,對了,萬一,有人送來夫人消息,夫人若有危險,你就秘密傳信南鳳國中所有莊眾,想出辦法,一定要救出夫人。記住決不可讓南鳳國朝廷覺出異樣。」
秦慕蕭臉色越來越凝重,他的心一點也沒底,但當務之急,就是確認燕洛雪究竟有沒有進入忘憂谷。秦慕蕭快速奔向山洞,跳上石床,推動石枕,石枕動了,可秦慕蕭也動了,他像斷線的風箏一樣向下墜去,墜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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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洛雪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從昏厥中清醒,她驚跳起來,卻被兩人粗暴按住,一人竟伸手去撕扯她的衣服,她想大叫,可是嘴卻被堵住。她嚇壞了,雙手猛向外推去,一人被推開,一人揚起手,作勢就要打,一聲暗啞的「住手」及時阻止了那人的凶狠動作。
燕洛雪止住了淚水奔流,淚水化作了無邊恐懼,她向里縮啊縮,眼睜睜看著一臉詭異且嬌媚笑著的惠昌公主靠近,蹲下,伸手擦掉她臉上淚水,將嘴里白布拽出,又迅速將一丸藥塞入她口中,強迫她咽下。她竟無一絲反抗能力。
惠昌公主揮手,兩個施暴的侍女走了出去,惠昌公主說道︰「你不想讓我的侍女替你換,你想讓我替你換嗎?」。
燕洛雪心中暗暗數數,深吸一口氣,說道︰「怎敢勞頓公主,我自己換好了。」
惠昌公主似乎很失望,收起笑意,深深看著她,說道︰「你如此防我,究竟為什麼?」
燕洛雪極力讓自己鎮定,說道︰「公主之言,洛雪不懂,洛雪只是不喜和生人太近,不只是針對公主。」
惠昌公主冷笑,眼神魔魅,伸手抬起燕洛雪下頜,問道︰「難道不是因為你懷疑我是臨淄王?你夫君不是給我留了封信,說得很清楚?」
燕洛雪心都哆嗦了,頭一擺,避開惠昌公主的手,眼閉了閉,又深吸一口氣,雙臂抱著肩,努力抵御著冷水帶來的寒冷。她說道︰「夫君做事,洛雪從不過問,當時逃出宮中,本就顧不上什麼,怎會想到其他。」
「你夫君甚是聰明,他所料竟是絲毫不差,只是,他沒想到會有今天吧,本王竟會將你捉回,我倒要看看,他的女人成了我臨淄王的女人會有何反應?」聲音帶著陰狠,也透著得意。
燕洛雪听他言語,他竟坦言是男子,竟還意圖染指他,心中更是淒惶,不禁對秦慕蕭生出埋怨︰「我說和你一起去,你非不讓,這可好,惹上這難纏的臨淄王,怪不得一直覺得他可怕,原來直覺真是對的。」
臨淄王站起,一指床,說道︰「去換衣服,本王還有要事在身,暫且還沒有心思與你溫純。」
燕洛雪默默起身,上了床,將床簾放下,背過身,換上臨淄王準備好的女裝,她沒有回頭,也知臨淄王一直在看,她心中氣惱,眼淚流的更多。
燕洛雪穿好衣服,下了床,靜靜看著臨淄王,臨淄王也在看她,眼里有著掩飾不住的恨意,燕洛雪說道︰「公主,洛雪不過是想和夫君遠走高飛,你知道我的身份又能怎樣?你留我在東齊國,南鳳國若得知,只會認為你居心叵測,你能有什麼好處?你若將我放了,我全家都會念你的好,你又何必為自己樹敵?」
臨淄王呵呵笑了,拍了拍手,說道︰「果然是尤物,轉瞬之間就要討價還價,不過,你可能要失望,本王要你不是為了爭權奪利,本王我,是真正正正的喜歡你呢,喜歡到你一天不出現在本王面前,本王就難以成眠,你的那首琴曲,也不起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