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霜身著淡雅的藍色宮裝,走在前面,端麗可人,秀發垂腰,眉如遠山,眼眸清亮,唇若桃紅,長相與秦慕蕭有著幾分相似,但多肖母胡皇後。
秦慕霜年長于秦慕蕭,但秦慕蕭為太子,所以秦慕霜不等秦慕蕭和燕洛雪對她見禮,見過太後母後之後,就直接對著秦慕蕭和燕洛雪一拜︰「慕霜見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秦慕蕭和燕洛雪忙還禮,秦慕蕭說道︰「皇姐來得正好,雪兒初來宮中,諸事都不熟悉,正想請皇姐幫忙指點一番。」
「慕霜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秦慕霜爽快回答,但還是瞥了一眼胡皇後。
胡皇後點頭︰「這是應當的。」
燕洛雪謝道︰「如此先行謝過,待會兒請皇姐帶洛雪逛一逛御花園,听說御花園在冬日里也別有風味,是嗎?」。
秦慕霜沒有作答,孟貴妃掩嘴一笑︰「太子妃倒是熟悉,是你母親和你說的嗎?」。
胡皇後和齊太後臉色愈加難看,孟貴妃只做不知,燕洛雪鎮靜回答︰「回貴妃娘娘的話,我娘從不和洛雪提及西秦國任何事,御花園是前些時日父皇派了幾人教導洛雪時提的,貴妃娘娘很想念我娘嗎,若哪日我娘來看洛雪,洛雪必會告知貴妃娘娘對她的思念之情。」
孟貴妃又一笑,但已是尷尬之極,悻悻不再開口。
平南王秦昭的三個兒子秦慕英,秦慕杰,秦慕暉上前見禮,並說道︰「父王日前受了驚嚇,臥病在床,故而特命孫兒三人前來問安。」
「受了驚嚇?」齊太後睜大了有些昏花的眼。
胡皇後和孟貴妃的神情也變得凝重,胡皇後問道︰「為了何事?病得重不重?可請了太醫?」
秦慕英回道︰「也沒什麼要緊,不過是因為一個見過面的青樓女子被殺了,便嚇著了,不敢出門,嚷著有人要害他,孫兒擔心,父王因母妃之故,多年郁郁寡歡,突然受到刺激,也生了和母妃一樣的病癥?」
「這如何是好?皇上可知道了?」齊太後問道,「皇後,皇上可提及此事?」
「不曾,皇上定然是不知道。」胡皇後搖著頭。
「什麼事朕不知道?」殿外傳來了西秦武帝秦柯的聲音。
秦柯進殿,眾人起身見禮,秦柯擺手示意平身,便向齊太後問安,齊太後忙將秦昭的情況說了一遍,秦柯說道︰「我已遣了御醫前去診治,母後切不可為此憂心。」
秦昭的三個兒子跪謝,秦柯說道︰「你們回府要好好照顧你們父王母妃,如今實事動蕩,若戰事起,朕還指望你們父子統兵上陣。」
秦昭的三個兒子答應著告退出去,燕洛雪看著秦柯端出的假面孔,不禁為秦柯感到悲哀,秦柯這皇上當地可是太不順心,明知道秦昭的反心,卻還要虛與蛇尾。
這秦昭倒會混淆視听,該不會是想裝瘋賣傻,來迷惑秦柯和秦慕蕭吧,可笑愚蠢若不是這個目的,那會是什麼呢?爭取齊太後,齊太後並不干政啊,他巴巴派來三個兒子,弄出這麼大動靜,做給誰看呢?
燕洛雪低頭瞬間,卻見孟貴妃痴迷地看著秦柯,露出嬌羞,她站起,對著秦柯盈盈一拜,說道︰「皇上,臣妾昨日為皇上取來了皇上想要的書籍,皇上要去看嗎?」。這是在邀請秦柯呢
秦柯一笑,「這是自然,愛妃有心了。」
孟貴妃翩然轉身,欲回身落座,可不知為何,突然臉色發白,身子搖晃,秦柯忙過去扶住了,孟貴妃臉上滿是虛汗。秦柯說道︰「傳御醫到永壽宮的偏殿。」
他將孟貴妃抱起,徑直去了偏殿,胡皇後眼神黯然,其他宮妃見了紛紛欲告辭,被秦柯攔下,讓她們在偏殿外等候。
御醫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不到一個時辰,喜訊傳遍宮中各個角落,孟巧嫣孟貴妃懷上了龍種。
齊太後听了長舒一口氣,隨即喜上眉梢;而胡皇後面如死灰,就差沒有落淚,燕洛雪站在她身旁,扶住了她要倒地的顫抖的身體,她看了燕洛雪一眼,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騙我?」
胡皇後說完,轉身就要離開永壽宮,這是秦柯正好出了偏殿,叫住了胡皇後,秦柯說道︰「皇後這是要為巧嫣準備賀禮嗎?朕正好也要為她準備,就和皇後一道走吧。」
秦柯上前握住了胡皇後的手,胡皇後有些木然,秦柯低聲在胡皇後耳邊說道︰「你不是很清楚嗎?那不是朕的本意。」
而燕洛雪因為擔心,就站在胡皇後的身邊,秦柯聲音雖輕,但她好歹練過武功,所以听得清清楚楚。她不禁倒退了一步,靠在了秦慕蕭身上。秦柯陰寒目光別有心機地看向秦慕蕭。說道︰「皇後,巧嫣送我們一份大禮,我們也不能太寒酸。」
秦柯拉著胡皇後離開了永壽宮,那些宮妃紛紛向孟貴妃祝賀,孟貴妃臉上喜氣洋洋,嘴角都要扯到了眼角。燕洛雪和秦慕蕭告辭出來,後面跟著秦慕霜。
秦慕霜不愧是一國的長公主,母後傷情,她心知肚明,都沒有上前安慰,可見深諳宮中生存之道。這樣一個女子要嫁給那個好惡難辨的臨淄王,會怎樣呢?她,會喜歡上臨淄王嗎?
途中,秦柯身邊的太監傳旨,叫走了有些神不守色的秦慕蕭,秦慕霜帶著燕洛雪來到御花園,御花園中草木自是凋零,但灰白色的假山石旁也有些耐寒的的花在開放,秦慕霜揪下一朵枇杷花,轉身看著燕洛雪,說道︰「太子妃有何話不妨直說。」
燕洛雪看著秦慕霜眼神凌厲,看著自己,便說道︰「皇姐你這是何意?」
「太子妃既然問了,那麼慕霜就不客氣了,慕霜是女子,生在皇家,天生就是顆棋子,身不由己,這,慕霜早已認命,可慕霜卻不能允許自己在出嫁後,還要受人擺布,受人算計,所以,若太子妃想要慕霜監視未來的夫君,慕霜實難從命。」秦慕霜直言不諱。
「皇姐,你誤會了。」燕洛雪慢慢說道,「洛雪和太子殿下都沒有要利用皇姐的意思,只是,因機緣與東齊國的臨淄王打過數次交道,今晚,臨淄王要在五華閣設宴,宴請孟國丈,邀太子殿下與洛雪作陪,洛雪恐不自在,想邀皇姐同去。」
「慕霜既未受邀,怎可冒然前去。」秦慕霜搖頭。
「皇姐對未來的夫君難道不好奇嗎?皇姐若不去,也沒什麼關系,只是洛雪有一言,皇姐出嫁後須記著一件事,臨淄王的眼楮很古怪,與他接觸時,能避則避。」燕洛雪說道,同時暗嘆自己的不厚道,事先泄臨淄王的底,可誰讓臨淄王不斷糾纏她呢。
「眼楮古怪?」秦慕霜問道,「太子妃和他很熟嗎?對了,听說他一直裝傻,留在宮中,前些日子才偷跑出宮,太子妃何時與他打了交道,竟然知道得這麼清楚?」
秦慕霜話里有話,燕洛雪淡然笑道︰「皇姐難道沒有听說過惠昌公主嗎?他們長相極為相似。」
秦慕霜眼神有了猶豫,燕洛雪乘勝追擊,「皇姐不想知道臨淄王為何要宴請孟國丈?」
孟貴妃懷孕,若生下皇子,那胡敏的皇後地位岌岌可危,胡皇後一直無子,是朝廷大臣們所詬病的最大原因,在這個節骨眼兒,臨淄王若勾結了孟緣,與孟家結成同盟,作為胡皇後的女兒,未來的臨淄王王妃,會有好果子吃嗎?
秦慕霜笑了,「你算準了我一定會去?」
「洛雪是為皇姐擔心,皇姐遠嫁已令人惋嘆,若還要夾縫中求生存,不是更讓父皇愧疚?」燕洛雪拿出了秦柯這皇位來脅迫。
「好,就依太子妃,不過慕霜不便公開露面,就扮作太子妃的貼身侍女吧。」秦慕霜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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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福宮寢殿內,秦柯坐在書案後,胡皇後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秦柯嘆了一口,站了起來,來到胡皇後面前,伸手抬起胡皇後的臉,強迫胡皇後正視他。胡皇後眼中有淚,終于說道︰「我知道那孩子是你的。」
「知道,還這樣,你不知朕的苦心嗎?」。秦柯輕嘆。
胡皇後輕推開秦柯,說道︰「皇上,你怎麼還犯當年的錯呢?當年你為了皇位娶我,娶孟巧嫣,你痛苦了這麼多年,如今,你又為了什麼讓孟巧嫣這個背叛你的女人懷上你的孩子?分化孟家與秦昭,是嗎?可你想過沒有,利用之後,剩下的是什麼,是恨,是難以消除的恨當年我因為恨,不惜讓自己的雙手……」
「皇後」秦柯阻止了胡皇後的話,有些話一旦出口,一切維持在冰封狀態下的東西便會解凍,泛濫,他不想去踫觸已經結痂的傷口。
「敏兒,寵幸孟巧嫣,開始于朕去北地之前,你說得對,朕的確是為了阿蕭而利用孟巧嫣,孟巧嫣輕浮,野心大,朕便給她機會,在朕和秦昭之間,她會選誰呢?」秦柯幽幽說道。
秦柯苦澀的聲音讓胡皇後搖頭︰「她現在有了孩子,那麼在她的孩子與秦昭之間,她會選擇誰?以她的為人,她會千方百計弄一個男嬰。」
「敏兒真是聰明,可這樣一來,秦昭會松手嗎?不會,他們會狗咬狗,亂成一團。」秦柯低低說道。
「可是你呢?你的孩子怎麼辦,他不可憐嗎?」。胡皇後喊道,「難道,在你眼中,除了秦慕蕭,別的都不是你的孩子?就因為你曾以為秦慕蕭是她的孩子?」
寢殿靜得有些滲人,胡皇後看見秦柯眼神冷酷,跪了下去︰「臣妾死罪,皇上將我廢掉吧。」
秦柯低身將她拽起,說道︰「敏兒何必提那些舊事,朕心里雖然對她難以忘懷,但卻從沒想過再去奪取她,敏兒難道不明白嗎?無論朕怎麼做,皇後始終不肯原諒朕嗎?」。
「是皇上始終不肯接納敏兒才對。」胡皇後撲進秦柯懷里,泣不成聲。
「敏兒,我早當你是親人,無論你做什麼,朕都不會怪你,朕的皇後只能是你,一直都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