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洛雪仍住在東側秦慕蕭的房間,她听見林中蟬鳴,望著窗外黑暗,根本難以入睡,秦慕蕭和明嘉詡、臨淄王三人說有要事相商,讓鳴蟬帶她先去歇息,但秦慕蕭越是如此,她就越不放心,臨淄王太過詭異,見到秦慕蕭也沒有什麼挑釁行為,好像在明花園中的暴怒那個暴怒之人根本就不是他。
秦慕蕭也很奇怪,他確實收到了臨淄王寫在那紙條背後的訊息,但這就能解釋他心平氣和的原因?他們之間有什麼是她不了解的嗎?為什麼要瞞著她呢?與她有關?燕洛雪討厭這種被蒙在鼓里的感覺,討厭這種狀似被保護,實際是被無視的感覺,她既然這麼沒用,就躲在秦慕蕭的背後好了,用何必來東齊國呢?秦慕蕭同意她來東齊國,不是認為她可以幫助臨淄王,從而幫助到西秦國嗎?
秦慕蕭進房間的時候,就看見對著燈長吁短嘆的燕洛雪,秦慕蕭將燕洛雪抱上床,說道︰「我已經將命令傳給周善文了,你就不用擔心了,你身子虛,正好在這里好好調養,師公的藥很全,我配了方子,讓鳴蟬熬給你喝。」
「在哪里熬不了藥,喝不了藥呢?非要冒險來這里?我真是糊涂了,你說你親自來接師兄,我信了,現在你又讓我來這里,讓人發現了怎麼辦?臨淄王不就發現了嗎?你究竟在干什麼?」燕洛雪問道。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你不信嗎?」。秦慕蕭笑道,手臂伸了過來,輕輕撫模著燕洛雪的嘴唇。
燕洛雪打掉他的手,問道︰「你和臨淄王在密謀什麼?」
「你只管做你的婚使就好,別的都不用你管,雪兒,為什麼你總要把別的事擺在我們前面呢?」秦慕蕭翻身將燕洛雪壓在身下。
燕洛雪伸手推他,他身子紋絲不動,只幽幽看著她,燕洛雪避開他的凝視,說道︰「給我一個理由,我就相信。」
「糧草,一旦西秦國和南鳳國開戰,東齊國要支援西秦國糧草,同時切斷與南鳳國的任何往來。」秦慕蕭說道。
燕洛雪看著秦慕蕭,有些懷疑,這些原本就應該是臨淄王得承諾,不是嗎?東齊國是錢糧之國啊,四國中最為富庶。看燕洛雪不信,秦慕蕭低子,嘴向燕洛雪的眼楮親去,那麻酥酥的感覺讓燕洛雪閃躲,但閃躲反刺激了秦慕蕭,秦慕蕭啞聲說道︰「你真磨人,你就不能主動些嗎?」。
燕洛雪紅著臉,閉著眼,卻緊抓著衣服,秦慕蕭抓著她的手,說道︰「再不松手,我便將衣服撕了,明日鳴蟬見了,你可不要害羞。」
燕洛雪羞惱,手卻松了,秦慕蕭趁機月兌了她的衣衫。
黎明時分,秦慕蕭叫醒熟睡的燕洛雪,遞給她一碗藥,燕洛雪有些奇怪,為什麼一大早就讓她喝藥,秦慕蕭說道︰「這樣,你就不會有孩子。「
燕洛雪突然來了氣,使勁推向他,秦慕蕭沒料到,一碗藥在躲避時灑了大半,燕洛雪喊道︰「不想要你還做?」
這語言真是露骨,秦慕蕭先是一愣,隨後想笑,但見到燕洛雪眼神悲愴,忙忍住,說道︰「你別哭。」
燕洛雪想起自己失去的孩子,又想起在翠竹林撿到的後又被孟巧悅奪去的那個孩子,不禁悲從中來,秦慕蕭見了,忙說道︰「你還身在動齊國,我又不便在東齊國出現,你若懷孕,定會有人造謠生事,于你名聲有損。」
燕洛雪也知自己反應過度,便不言不語接過藥碗,秦慕蕭說道︰「先別喝了,太少,不起作用,我再去熬一碗來。」
秦慕蕭走出去,燕洛雪穿好衣衫,鳴蟬打水進來,說道︰「那個臨淄王真是莫名其妙,夜里竟然還向山谷深處離去,害得我一宿都沒睡,跟在他後面。」
燕洛雪听了,仔細看了看鳴蟬,鳴蟬的眼圈都黑了,明白這是臨淄王故意戲耍鳴蟬,便說道︰「他既然都來了,你還防他做什麼,今天白天你就好好補眠,別再管他了,太子殿下和我師兄都在這里,我不會有事的。」
鳴蟬答應著,支起窗子,卻正好看見向這邊緩緩走來的臨淄王,臨淄王對著鳴蟬一笑︰「你這只鳴蟬昨夜倒很安靜啊。」
鳴蟬听他語帶調侃,又想到燕洛雪方才的話,恍然大悟,知道上了當,氣得轉了身,端著燕洛雪洗臉的水,走了出去,將洗臉水向臨淄王身上撒去,臨淄王高高躍起,一盆水便潑在了後面急匆匆端著藥碗的秦慕蕭的身上,當然,藥碗也難以幸免,秦慕蕭盯著藥碗,而聞聲出來的燕洛雪盯著秦慕蕭,秦慕蕭突然笑了,他看了看燕洛雪,燕洛雪也笑了,秦慕蕭將藥碗一下摔在了地上,說道︰「天意如此,我們何必費心機呢?」
鳴蟬以為秦慕蕭發了脾氣,嚇得低子,去收拾破碎掉的藥碗,說道︰「太子殿下,奴婢再去煎藥,再端來。」
「不用了,鳴蟬,不關你的事。」燕洛雪說道。
秦慕蕭笑了︰「誰說不關她的事,若你真有了孩子,可別忘了她可是孩子的大恩人,若不是她潑這盆水,你會有嗎?」。
秦慕蕭一時得意忘形,燕洛雪看見臨淄王的臉色變得晦澀,他飄忽一笑︰「你若有了孩子,需計我一功,鳴蟬潑我,我若不躲,如何能潑到太子殿上?」
燕洛雪知他心思莫測,也不敢說什麼,忙拉著鳴蟬去做早餐,她听見臨淄王說道︰「若她懷孕生了女兒,不如給我的兒子做皇後。」
秦慕蕭的回答,隨風飄來︰「你確定能為你的兒子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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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洛雪在藥王谷呆了七天,這七天中,秦慕蕭都是早出晚歸,有時帶著臨淄王,有時帶著明嘉詡,但從不同時帶兩人出去,前一天夜里,燕洛雪熟睡中醒來,朦朧間,感覺秦慕蕭坐在她身邊,輕撫著她的臉,說︰「我不知道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可這是最快的平定四國的辦法,我既希望你不要理會臨淄王,又希望你牽制住臨淄王,但是我怕你又受他的吸引,受他的騙,再次離開我,我可以相信他,與他合作,因為我們是利益交換,他對你卻不是利益,真地不是,他不會輕易死心的,我真不放心。」
燕洛雪沒有睜眼,但秦慕蕭卻知道她醒了,因為秦慕蕭的手停頓了一下,隨後,秦慕蕭就上床,將她緊緊摟住,說道︰「你一直都問我理由,我怎麼說得出口,父皇對我說,難道萬千將士的性命不值得她這個未來國母去爭取嗎?她身為西秦國的皇後,難道只是來西秦國避難嗎?我還能再說什麼?」
原來是這樣,也好,也對,燕洛雪理解了西秦武帝秦柯的做法,雖然她淪為了棋子,被動地被擺上了這張棋盤,但,誰不是棋子?又有誰不是棋手,既然知道自己已經無可避,就只有看前面向前沖啊。
燕洛雪伸出雙臂,回抱住秦慕蕭,說道︰「你放心,若我真能代替萬千將士,就讓我在東齊國呆上十一年,我也願意。」
十一年,那是她娘榮華公主在西秦國做質子的時間,她娘能做到,她也一定能,秦慕蕭搖頭︰「我一天都不願意讓你呆在東齊國。尤其是呆在他身邊。」
燕洛雪坐了起來,說道︰「你是秦柯唯一的兒子,注定要成為皇上,而這也是你自幼的抱負,不是嗎?四國各有野心,紛爭不斷,受苦的終將是百姓,唯一的方法是將四國合而為一,消除割據,統一治理,現在,機會來了,你離目標越來越近,皇上當然不想你放棄,你也不該放棄,那麼爭取你最有可能的未來對手臨淄王,與他結成同盟,至少是暫時的同盟,就非常重要,恰在此時,臨淄王也對西秦國有所求,而秦慕霜一人之力卻不足以牽制住正邪難辨的臨淄王,那麼,我自然是最合適的人選,這是臨淄王的要求,卻得到了皇上的順水推舟,只是他當時尚未下定決心,後來,孟貴妃的事讓他見識到了臨淄王逼迫他就範的手段,所以他立刻下了聖旨。」
「是。」秦慕蕭說道,很是狼狽。
「你應該高興才對,若不是有這樣的機會,我就會始終躲在你身後,靠你保護,這次,讓我來保護你,你就安心地在西秦國好好籌劃,我安心地在東齊國,等著你來接我。」燕洛雪輕聲說著,把手放在了秦慕蕭的眼楮上。
秦慕蕭別扭哼了一聲︰「那你答應我,不許對他心軟。」
「我對你才心狠,你一定要快些,若不然,我可說不準會不會對他心軟,我一向不禁人纏的。」燕洛雪笑著說道。
秦慕蕭有些氣苦︰「你是說你嫁給我是我纏著你?」
「難道不是?是誰都寫了休書又追來?就沒見過你這樣死纏亂打的。」燕洛雪逗道。
秦慕蕭一翻身,索性不理燕洛雪,燕洛雪也背對著秦慕蕭,不久,燕洛雪竟傳出了微微鼾聲,秦慕蕭轉過身,支起身子看去,燕洛雪高揚著的嘴角,翕動著的眼睫毛都告訴他燕洛雪的故意,秦慕蕭湊近她耳邊,說道︰「你是不是想明天下不了床?」
燕洛雪立刻就舉手投降了,她可不要明天腰膝酸軟的上路。她說道︰「明日我就要走了,不如你**給我听吧,我跳舞給你看。」
「你又想扮女鬼嚇人?」秦慕蕭笑問。
「哪里是女鬼,是妖精,專門魅惑你。」燕洛雪說完,跳下床,穿了薄紗衣,推了門出去,站在院中,回望著依門而立的秦慕蕭,秦慕蕭拿著紫玉簫,簫聲響起。
竟然是「漁樵問答」秦慕蕭終究是十分在意燕洛雪在臨淄王房里彈琴的事,但燕洛雪卻只感到甜蜜與安心。
她展歌喉,舒廣袖,踏花舞,如精靈般動人。
「喝一杯竹葉青唱一聲水花紅,道什麼古來今沉醉嘛付東風,煙波里一扁舟人世恍如夢,老漁翁伴沙鷗嘆零丁萬重波,揚風帆千里任漂流海天真遼闊,問扁舟何處歸嘆什麼憂和愁,山中日月容易過醉臥那清山坡,來來來隨我高歌開懷且高歌。」
這舞美,讓秦慕蕭心痛,這歌聲,讓遠處林中的臨淄王淚濕了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