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眼朦朧間,孟久襄牽著孟九幽的手,向她走來,臉上帶著寵溺,說道︰「珍兒,別哭,你會沒事的,久襄哥哥不會讓你困在冥府的,你一定可以見到鳳長天。」
「久襄哥哥,我們死了嗎?冥王要把你鎖起來嗎?」。燕洛雪看見秦珍兒出現在了眼前,秦珍兒一身紅衣,站在了孟久襄面前,燕洛雪看向周圍,自己的身子變得虛無透明,在這冥府的通道中搖擺不定,似乎要隨風飄散,她想,這是不是所謂的魂飛魄散呢?
「珍兒姐姐,我一定會救你們的,我會求冥王哥哥放過你們。」孟九幽的聲音稚女敕,但卻有著不同常人的執著,他叫道︰「冥王哥哥,你快出來。」
道路前方出現了一盞燈籠,但卻沒有人影,是啊,這里是幽冥地府,若有,也是鬼影。那燈籠逐漸至近前,幻化成黑白無常模樣,將孟久襄和秦珍兒套上了鎖鏈,說道︰「這回,終于可以回歸正途了,這相思樹的婢女生魂逃在人間七百多年,也該回到月老身邊了,這回,月老是徹底輸給了冥王了。」
怎麼回事?秦珍兒竟是相思樹的婢女?相思樹不過是一花樹,野生在幽冥谷,哪里有什麼婢女?又與月老有何關系?
黑白無常低聲笑了︰「糊涂的小婢女偷喝了月老的酒釀,酣睡了三百年,誤了相思花的花期,惹怒了月老,月老將她貶到凡間歷劫,哪知她樂不思蜀,不肯回來了,月老倒沒什麼,這相思樹精竟然萬分思念,說什麼也要將她的心奪回來,偏偏冥王又跟著湊趣,將血魂珠交給了樹精,助其奪回婢女,月老為老不尊,與其打賭,說樹精絕不會打動小婢女的芳心,可是你看看,樹精舍身相救,小婢女竟也跟著吐血而亡,不是郎有情妾有意嗎?月老輸定了。」
這是在說什麼鬼話?對,真正鬼說的的鬼話,一句都不能信燕洛雪看著孟久襄,卻見孟久襄含笑看著秦珍兒,搖搖頭,寬慰道︰「珍兒休要听他們胡說八道,我是孟久襄,才不是什麼樹精,月老是誰,我從沒見過。」
「久襄哥哥,不管真假,我如今是死了,你切不可如上次一般,累你在地府受苦,都不能投胎,你若是樹精倒好了,你就可回歸所謂正途了。」秦珍兒說道。
「是嗎?那你是舍得了鳳長天了,鳳長天可是發過毒誓,除非有你相伴,不然每一世都活不過四十歲,你一雙兒女早早沒了父母,你真舍得?」一個蒼老的聲音在燕洛雪耳畔響起。
燕洛雪的心疼痛了起來,而秦珍兒的胸前浸出血來,秦珍兒捂住了前生傷口處,垂淚不止,孟久襄見狀說道︰「珍兒,久襄哥哥一定會幫你的。」
「你怎麼幫?」周圍突然亮了起來,矮腳桌旁,冥王與一白袍老者對坐,桌上一盤殘棋未決,冥王怪笑道︰「老兒,你又要耍詭計麼?他們如今都回到了這里,你還要做什麼。你如今可不是人間的陸法」
白袍的月老竟然就是為自己招魂的陸法燕洛雪呆住了,月老走到秦珍兒面前,說道︰「你這小丫頭,不識舊主,強留在我身邊有何樂趣,不如盡我本分,多牽一絲紅線,成就一番佳話,對不對啊?」說著,對著飄在空中的燕洛雪還笑了笑,幻化出了一個人形,燕洛雪認出竟是交給她鎮魂珠的那個老和尚。
燕洛雪有種被愚弄的感覺,原以為今生尋得如意郎,惟願牽手到白頭是自己與秦慕蕭的美好姻緣,卻原來操縱在這等上仙之手,卻只是上仙們茶余飯後的小小賭約,她心中氣惱,不由吼道︰「擺布別人的人生,操控人的生死很好玩嗎?你們這樣就沒有天條修理你們嗎?」。
但是,她抗議的聲音卻沒有動靜,但她的憤怒被月老看在眼里,他眯了眯眼,心虛笑笑,說道︰「冥王老弟,他們雖來了,可是生魂未滅,你我輸贏還未可論,這要看他們如何最終取舍。」
「冥王哥哥輸了。」孟九幽說道,「冥王哥哥說久襄哥哥不會救我,說珍兒姐姐也不會救我,可是他們卻都奮不顧身救我了,今天若不是珍兒姐姐救我,我就當場被摔死了,若不是久襄哥哥為了救我,就不會讓珍兒姐姐跌下城頭,冥王哥哥輸給了我,就要願賭服輸,答應我的條件。」
「什麼條件,九幽不要胡來,你回去繼承巫族,好好守護珍兒姐姐。」孟久襄說道。
「不,九幽要守著久襄哥哥,九幽不要久襄哥哥死,九幽一定會救活久襄哥哥,希望冥王哥哥不要再來破壞。」孟九幽胸前的血魂珠忽然發出耀眼紅光來。
「不可」孟久襄叫了一聲。
「快停下來」冥王手臂舉起,手上托著鬼火。
「冥王哥哥不會傷害我,冥王哥哥還想要我做徒弟呢。」孟九幽說道。
「你知不知道這樣你的魂魄會寄養在血魂珠內,孟久襄一百年不醒你就痴傻一百年,你會在人間受盡世人嘲笑?」冥王說道。
「知道,一百年有什麼?七百年不是也等了嗎》」孟九幽輕飄飄說道,「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血魂珠越來越紅,終于變成道道紅光,圍著孟久襄旋轉,孟久襄漸漸變成透明,終于消失不見了,而孟九幽也跟著無影無蹤了,燕洛雪看了看月老和冥王,二人相對苦笑,說道︰「還賭嗎?」。
冥王哼了一聲,將一團鬼火向秦珍兒甩了過來,秦珍兒消失了,燕洛雪嚇得一縮脖子,但身體卻不再是透明的了,冥王冷冷說道︰「幽冥谷中,相思樹下,才是他的療傷之地,不然,他一千年也醒不了。」
這是在告訴她如何救齊雋嗎?燕洛雪想問,卻發現周圍起了黑霧,黑霧裹挾著鬼火,向她沖來,她拼命地奔跑,累得氣喘吁吁,這時前面傳來聲音,「雪兒,不怕,握緊我的手。」
燕洛雪伸出手,一只手溫暖有力,使勁一拽,將她抱住,燕洛雪感到一陣暈眩,卻聞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秦慕蕭的懷抱。
她慢慢睜開眼楮,見秦慕蕭面容憔悴,兩腮和下頜胡須都出來了,眼眶深陷,滿眼血絲,不知多久沒合眼了,她輕叫了一聲︰「夫君。」
秦慕蕭的手不斷撫模著她的眼,她的唇,她的頭發,說道︰「雪兒,你終于醒了,你要是不醒,我真想去找你了,你不能這麼嚇我。」
秦慕蕭抱緊了她,她感到秦慕蕭的眼淚落在了她的發邊,她說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再不會這樣。」
秦慕蕭點著頭,這時,簾櫳飄動,燕重垚和榮華公主沖了進來,榮華公主一見燕洛雪,便哭得如淚人般,根本說不出話來,燕重垚也在一旁長吁短嘆,燕洛雪望著她的雙親,展顏笑了。
她的一雙小兒女,馬上被遞了過來。
燕洛雪有些不敢探問齊雋的情況,怕自己在冥府所見所听不過是虛妄,但沒等她開口詢問,明嘉蘭就找上門來,她跪在她的面前,求她放過齊雋。
如何放?從來都是齊雋不放她啊。但如今,齊雋用這種決絕的方式,纏住了她的心,她如何放呢?「齊雋在哪里,竹生呢?竹生怎樣?」她問道,聲音疲憊不堪。
明嘉蘭听後,說道︰「你還想怎樣,如今他如死人一般,不喜不悲,你滿意了吧,如今你醒了,就離開吧。」
「我必須要見竹生和齊雋,我知道如何救醒齊雋。」燕洛雪說道,「你可以恨我,你也可以殺我,但是讓我先見一見他們。」
「全身骨頭差不多都斷了,還能活命嗎?」。明嘉蘭說道,「謝謝了,我不需要,他這樣不言不語的,很好,完全是我一個人的,我不需要你救他。」
「嘉蘭姐姐,你這樣會害了他和竹生,讓我去見他。」燕洛雪積攢力氣,下了床,「夫君,我去見他。」
「不許去,為什麼他都要死了你還不讓他安寧」明嘉蘭瘋狂喊道,「我不會讓你見他的,除非我死」
燕重垚一下子將明嘉蘭拖到了一邊,「對不住,皇後娘娘。」他笑著對燕洛雪和秦慕蕭擺了擺手。
秦慕蕭舍不得讓燕洛雪勞累,直接抱著燕洛雪,向錦陽宮正殿走去,錦陽宮的寢殿內,齊雋躺在床上,但上面已經罩上了冰棺,而竹生仍昏迷不醒,躺在冰棺旁邊。
「這是怎麼回事?」隨後跟過來的明嘉蘭激動大叫道,她指著冰棺,「誰讓你給他裝進去的,他還沒死,為什麼躺進這冰冷的棺材里,他會冷的,不,齊雋,你出來。」
「嘉蘭姐姐,這不是冰棺,這是血魂珠在守護著齊雋,竹生用血魂珠救了齊雋,齊雋會醒的,但是不能在這里,他要到南鳳國離山中的幽冥谷去,那里,有棵相思樹,那是他的精魂所在,在那里,他會醒過來。」燕洛雪說道。
「他死了,你還要與我搶奪他?去離山?那是你的家,誰去,你嗎?不,你不許去,我會陪著他,我和逍遙會一直陪著他。」明嘉蘭喃喃著,明嘉蘭已近瘋癲。
「嘉蘭姐姐,你去了,東齊國怎麼辦?」燕洛雪問道。
「東齊國算什麼,你喜歡,拿去好了,他本來也會送給你的,你道他為什麼想要這王位?你道他為什麼想要你的女兒做兒媳,你還假惺惺干什麼?東齊國你拿去好了,送給西秦國,你就是西秦國的大功臣,誰還敢說你是妖孽。」明嘉蘭嚎啕大哭,「齊雋,齊雋,我恨你,你為什麼至死都對我這麼狠心?」
燕洛雪听她大哭,眼淚也落了下來,說道︰「齊雋他沒有死,我說過了,幽冥谷內,相思樹下,就是他的療傷地,到了那里,他很快就會醒,不然在此處,一千年他都不會醒,嘉蘭姐姐想要一個不說話的活死人,還是想要一個會對你說笑的夫君,給逍遙一個完整的家,你看著辦吧,想好了,告訴我,另外,竹生會醒的,只是,齊雋不清醒,竹生就是一個痴兒,所以,你是讓逍遙繼位,自己輔佐治理東齊國,還是將東齊國拱手送給西秦國,都隨你。反正,齊雋若醒了,怪罪于你,可別說我沒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