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劫持胡皇後,讓秦柯的腳步戛然而止,宋安一抹臉上,露出本來面目,雖俊俏,但神情猥瑣,他桀桀怪笑︰「皇上雖不待見這位胡皇後,但也不能不顧這麼多年的夫妻情分,是不是?那就讓開道路,讓宋安過去,宋安已經完成了樓主遺命,殺了明月和明瑜,雖栽贓不成,但也算強差人意,宋安安心了,宋安離去,保證再不會尋陛下晦氣。」
「皇上,皇上不必顧慮臣妾,這樣的亂臣賊子決不可放了他,豈能和他討價還價」胡皇後喊道,「臣妾寧願死,也不受此侮辱。」
秦柯踏前一步,宋安的刀一緊,他側轉身正看見正堂中飛出粉色輕紗,他帶著胡皇後一低身,閃過輕紗,腳下一滑,滑到門前右側廊柱前,斜靠著,這樣,正堂內和堂外院中之人他都可以看到,他狂傲叫囂著︰「皇上,宋安本是無名小卒,有皇後娘娘陪著下黃泉,宋安知足了,還有鳳氏皇族之人給樓主獻禮,沒什麼遺憾了。」
「慢著。」這時燕洛雪因為不放心她娘,已經跟著她娘來到了正堂門口,剛才榮華公主拋出佩戴宮紗,想要襲擊宋安,不想宋安機警,沒能奏效,現在,听他之意,竟似要對胡皇後下手,再不出言阻止,恐怕這喜事就要變成喪事,秦慕霜情何以堪,秦柯和她爹娘情何以堪。
宋安听到燕洛雪喊叫,斜眼看著她,燕洛雪面容蒼白,但卻鎮定說道︰「你既然忠心于你的樓主,難道不想為她報仇嗎?你可知你的樓主為何身死,你可知那程心寶為何身死?」
「是你殺了他們?」宋安獰笑問道。
「雖沒親手,卻是因為我用這個射暈了程心寶。」燕洛雪舉起了手臂,讓宋安看她腕上的暴雨梨花針,「所以,你若報仇,就找我,你放了胡皇後,我來做你的人質」
「不」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是秦慕蕭,另一道卻是她身邊的娘親榮華公主。
榮華公主抓住了燕洛雪的胳膊,沖她拼命搖頭,眼神中含著懇求,燕洛雪笑了笑,將她手指掰開,說道︰「娘,女兒一直都受著你們保護,從來都沒為你和爹真正做過什麼,這次,讓女兒來保護你們。」
她說著,跨前一步,宋安一揮刀,「站住。你將那腕上東西摘下,扔給我。」
燕洛雪幾下摘下暴雨梨花針,但沒扔給宋安,而是將長針對著左側側廊柱按下機關,長針盡數釘入柱中,然後她讓他看了看,隨手一扔,扔給焦急注視著她的秦慕蕭,說道︰「這回你可放心?快將皇後娘娘放了。」
燕洛雪不再看任何人,只盯著宋安橫在胡皇後脖子上的彎刀,她知道她爹娘在看著她,知道秦慕蕭在看著她,知道自己的女兒兒子可能都在看著她,她不能回頭,不能轉頭,因為她要保證一擊成功,機會只有一次,就是宋安忍不住恨意伸手抓她之時。
「你自己走過來」宋安命令道。
燕洛雪向前走了幾步,停下,說道︰「你不放了胡皇後,我是不會再靠前的,我們總不會兩人都成為你的人質吧?」她微笑著,神態閑適,竟好像是在與人調侃。
宋安在這笑容之下略略恍惚,趕緊甩了甩頭,他猛上前一步,另一手微推開胡皇後,另一手的彎刀向燕洛雪劈了過來,燕洛雪就等著他出手,她的身子斜著跨前一步,動作迅捷,如同鬼魅,堪堪避過了宋安的彎刀,擠進了兩人中間,宋安一擊不中,想要將胡皇後拉回,燕洛雪卻玉腿伸出,正使勁踹在了胡皇後的臀部,將胡皇後踢了出去,胡皇後骨碌碌滾了幾級台階,秦慕蕭等人急忙上前將她扶起,而燕洛雪這邊靠著踏花舞的舞步,與宋安周旋,榮華公主也加入其中,母女兩人互相照應,宋安彎刀雖利,卻沒能傷到他們。
燕重垚將昏迷中的秋月憐交給秦慕蕭,說道︰「你看看她的傷,我去救他們娘兩個。」
燕重垚說完,抽出佩劍,騰身躍起,向宋安殺去,宋安怪笑著,不向外沖,反而向內,正堂內明嘉詡和鳳夜瀾也圍了過來,此時燕洛雪已經氣喘吁吁,渾身濕透,她站在台階上,勉強使自己站立,不搖不晃。秦慕蕭將她扶住,抱了起來,燕洛雪說道︰「我沒事,只是沒睡好才這樣,你別著急,你千萬別怪我娘。」
秦慕蕭說了什麼她沒听清,因為她听見正堂之內傳來宋安不懷好意的猖狂大笑︰「這喜堂之中,染了我宋安的血,是我在詛咒,我以巫族之靈血,詛咒秦氏柯的後裔,各個不得好死。」
「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以巫族之靈血起誓?」正堂房梁上傳來稚女敕童音,「你既叫宋安,連巫族四大家都不是,還有什麼靈血,不要再這里丟人現眼了。」
竹生?竹生明明被藏匿在了雲裳坊,怎麼到了這里?燕洛雪本來昏昏欲睡,這時又精神了起來,她望著秦慕蕭,秦慕蕭也低頭望著她,「扶我進去。」
「你這小不點是誰?」宋安渾身是血,仍在叫囂。
「哼,你也配知道我的大名」竹生從房梁上躍下,落在了燕重垚的臂彎之中,竹生手中托著一物,發出耀眼紅光,他嘴里喃喃念著咒語,宋安身子抖如篩糠,臉色逐漸呈現灰白之色,終于,他嘔出一口黑血,倒在了地上,身子抽搐了幾下,終不再動。明嘉詡上前坍塌鼻息,說道︰「他死了。」
一時間,沒有人敢上前,他們都愣愣望著竹生。燕洛雪此時心驚,竹生怎麼如此不分輕重,巫族在七百年前大秦時期就引起了秦哀帝警覺,不然孟久襄不至于受到排擠,如今巫族本已凋落,四大家分散四國,不引人注目,但竹生一弱童,卻法力高強,片刻就制服了眾人圍攻不下的宋安,不是讓人心生忌憚嗎?尤其是他還是東齊安王。
燕洛雪看向西秦武帝秦柯,秦柯也是一臉震驚,一臉的難以置信,他見燕洛雪看他,張口問道︰「這是巫術?他是孟氏後人?孟氏後人竟如此厲害?」
「厲害吧,雋哥哥教我的,說這小子可惡,想殺姐姐。」竹生從燕重垚身上蹦下來,來到秦慕蕭面前,燕洛雪站在那里,看著他,竹生神秘一笑︰「姐姐,你是哭呢?還是笑呢?竹生怎麼看不出來?你這樣子好丑」
燕洛雪現在哪里還顧得上美丑,她只听見竹生說是齊雋教給他巫術,還說那小子可惡,要殺她,難道剛才齊雋就在此處嗎?
秦慕蕭顯然和她想到一塊兒,他環顧四周,包括房梁,秦慕蕭縱身上了房梁,只見剛才竹生坐著的房梁處,仍留著淡淡幽香,那是輕微藥味。
秦慕蕭落了下來,說道︰「雋哥哥呢?」
竹生眨眨眼楮,「雋哥哥沒來,雋哥哥在夢中告訴我的。」
秦慕蕭拉過竹生,似乎抱著,實際上在他耳邊說話,「你再這樣,別人就當你是妖孽了。」
「好啊,當就當,姐姐就是,姐姐很美啊。」竹生笑了,「是不是,義母?」
榮華公主臉色發紅,望著燕洛雪說不出話來,她紅了眼圈,轉過頭,擔憂望著仍昏迷不醒的明瑜幾人,秦柯突然說道︰「你別擔心,他們沒死,等秋月憐醒了,就會救醒他們。」
「這是怎麼回事?」胡皇後拉著秦柯,讓秦柯坐在椅子上。
秦柯看了一眼燕重垚,燕重垚亦深深回望,不言不語,秦柯嘆了口氣,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容後再說,眼下要務就是將這惡徒尸體弄走,別讓霜兒知道這些晦氣之事。」
「是,嘉詡遵旨。」明嘉詡上前施禮說道。
「該叫父皇」秦柯笑笑,「攪了你的新婚,抱歉,好在霜兒很乖,沒出什麼動靜。」
秦柯意味深長,望著明嘉詡,明嘉詡跪地說道︰「父皇,嘉詡恐怕傷了公主,因此才點了她的穴道,命人看著,呆在新房內。」
「很好,霜兒眼光不錯,朕心甚慰。」秦柯點頭含笑。
這時,宋千里帶著秋月憐走了進來,秋月憐衣襟帶血,神情萎靡,一見秦柯,撲通跪在地上︰「皇上開恩,饒了……」
秦柯一擺手,「清江公主,你快去為他們解毒,若解了毒,朕什麼都依你。」
秋月憐急忙從懷里掏出解藥,塞入明月、明瑜和鳳夜歌嘴里,眾人都驚訝望著秋月憐,難道這秋月憐竟是下毒之人嗎?
不一會兒,明月、明瑜和鳳夜歌都醒了過來,榮華公主喜極而泣,雙手捂著臉,燕重垚輕聲勸慰,「別哭了,雪兒不會怪你的,你是她娘,說了重話又怎的,她若在意,我們就一輩子不理她。」
秋月憐見他們都平安無事,臉上仍無喜色,哀求地看著秦柯,秦柯一擺手,侍衛抱著昏睡著的燕季武走了上來,秦柯接過,親手交給秋月憐,說道︰「你帶著燕季武,隨你的夫君燕重恩離開吧,追隨和保護你三哥三嫂。」
「皇上」秋月憐叫道。
「朕,不怪他,但朕不能再饒他,他連自己的親外孫都能利用,他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秦柯說道。
「來人。」秦柯喊道。
「臣在。」宋千里等人跪在秦柯面前。
「罪人秦昭圈禁期間,仍不思悔改,與曉寧樓余孽宋安等人犯上作亂,妄圖誅殺鳳氏一族,並嫁禍皇家,其心險惡,實屬十惡不赦,朕決不再姑息,朕命你們火速趕往養心堂,將秦昭及其三子押至大成殿,朕要在那里發落他們。」秦柯說道。
說完,秦柯起身說道︰「擺駕回宮。」
燕重垚上前一步,秦柯停下,轉身,說道︰「朕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你可滿意?」
話,是對著榮華公主說道,榮華公主抬眸,眼中有淚,哽咽不能成言,秦柯掃了一眼身邊的胡皇後,將胡皇後拉到身邊,說道︰「敏兒,今**受驚了,我們回宮吧。」
秦柯帶著胡皇後登上皇後的鑾輿,回宮去了,燕洛雪和秦慕蕭也帶著爹娘。竹生及孩子回到東宮,秋月憐情緒不對,燕洛雪也將他們一並帶回。
孩子雖小,但也知道有事發生,興奮得問這問那,燕洛雪好不容易月兌了身,忙過去正殿看秋月憐,秋月憐抱著燕季武,只哭著不斷說道︰「季武他還是個孩子,他還是個孩子」
燕重垚說道︰「就因為是孩子,此事才不能縱容,你這做娘的在這事情上,卻有疏漏,不過這樣也好,重恩為人耿直,本也不適合做官,你們一家隨我與榮華離開,正合我意,我早有打算,想要帶著你們重返北疆祖地,永不出仕。」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燕季武今日確實不對勁,難道秦柯的話是指秦昭利用了年幼的燕季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