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要買,就要這十畝,若是單零著賣我是不要的。」言瑾兒喝著這里井水沏的茶竟比家里的香甜,難說是浸了什麼花香了。
「這……」這回連紫溪的嫂子也不說話了,只拿眼偷偷的去看紫溪,希望她能幫著說幾句話。
「姑娘,並不是我哥哥嫂子不想賣,只是若是賣了以後他們靠什麼吃飯呀,姑娘能不能少買幾畝?」
「我們這一次可是要買上百畝的花田的,十畝都嫌太少,再若是單著買更不行了。」惜寒不樂意,甩了甩袖子說道。
言瑾兒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紫溪和她哥嫂,「我二姐姐說的不錯,這樣單著幾畝幾畝的管理起來也太麻煩了,我本沒看中你這幾畝田,只因為紫溪,才想著讓你們賺幾個銀錢花花,這樣吧,不如你們把十畝都賣給我,這花田依舊還是你照管著,每月我給你結月錢如何?若是人手不夠,我也可以再給你雇幾個。」
听了這話,紫溪和她哥嫂都舒了口氣,忙笑道︰「那敢情好,只不知姑娘每月能給我們兩口子幾個錢?」若是還不如養這花田賺的銀子多,那還是算了。
「這個先不急,我只問你,你們這兒還有想賣花田的嗎?一並買下來看看你能幫著看顧多少,咱們再算銀子。」言瑾兒看著這個李秋是個踏實肯干的,他那個媳婦也是個識禮的,又有她親妹子在自己家里,若是能真心幫自己看管著這些花田,倒省的再去找人了。
李秋和他媳婦听了自然大喜,忙回道︰「姑娘且看臨著我們這十畝花田的那一大片,足有一百畝,都空著呢,他家原是個大戶,花市上賣花的多半是從他這里進的貨,可年前那家主事的老爺沒了,家里的公子又對這個不上心,家里就剩下些孤兒寡母,這些花田正打算賣了好度日呢,姑娘若是看上了,我就帶姑娘去那家問問看。」
「好啊,咱們這就去瞧瞧。」言瑾兒本想說今兒個晚了,改日吧,就被惜寒搶了話去,見她滿臉的興奮,又兼還帶了封大郎和阿東,也不怕走夜路,想了一回,便答應了,由李秋騎了自家的驢子帶著她們穿過花田,來到離花市不遠的一處僻靜宅子里,敲響了門。
此時雖然已是黃昏,但是夏日的天長,這會子道還有太陽,天也還算亮,幾人下了馬車等了一會子,才有人來開門,那人雖奇怪言瑾兒幾個眼生,卻都是識得李秋的,見是他,便笑道︰「李兄來做什麼的?」
這人原是顧家的管事,原先手底下也有幾十個小廝使喚著,卻一點兒業不擺架子,跟周圍的花農都混的很熟,李秋便也不跟他客氣,笑道︰「管事,這幾位是听說貴府上的花田要賣,因此特意來問問的。」
「既是這樣,幾位請先進來坐坐,我這就去請我們家夫人出來。」那管事听他如此說,便知道這個消息是他告訴了的,因此待言瑾兒姐妹兩個在客廳坐了,那管事私下里扯了李秋出去,細問道︰「這些人你可知道底細?」
「怎麼不知道,里面那兩個姑娘是我妹子如今伺候的主子,听我妹子說都是極好的人,她們家里在花市旁來了個花茶鋪子,生意好的很,如今又在城東開了一家,就是為著這個緣故才要買花田的。」李秋雖是頭一回見到言瑾兒,卻是听自家妹子說過好幾次的。
「那就好,你先幫我招待客人,我且去把這些信兒說給我們夫人听听,也好早早的心理有個數。」那管事說完便忙著去了。
李秋家里窮,有時遇上不好的年頭連飯都吃不上,除了靠妹子捎出來的月錢過活,這顧家管事的也常幫襯著,最是知道這一府里都是些心善的,把言瑾兒她們領了來,也是存著想幫他家忙的意思,再說也沒有什麼可瞞著的,見他走了,就回去到客廳里站著了。
言瑾兒和惜寒正吃茶,就听見外面簾子響動,一個四十歲左右穿著深藍色衣衫的婦人走了出來,旁邊扶著她的除了一個小丫頭外,還有一個跟她們年紀相仿的姑娘。
那顧夫人剛進來就笑道︰「真是怠慢了兩位姑娘了,這年歲大了,精氣神越發的不行了,剛剛只躺一下就那麼睡著了,才听管家說有貴客來,竟是連衣裳也顧不得換就過來了,讓你們見笑了。」說罷在主位上坐下,笑mimi的看著兩人。
顧夫人的這一番話倒像是舊相識來串門子一樣,頓時讓言瑾兒和惜寒兩個多了幾分親切感,都忙回說「不敢。」
「這個是我女兒,叫初畫,因听著管家說是你們一般大年齡的,就領了來陪著說話。」說罷看著顧初畫笑道︰「還不去跟那兩個姐姐妹妹問好。」
顧初畫笑了笑,轉過身子就要給兩人問禮,因為不知道各人大小,言瑾兒和惜寒兩人都不敢受,忙站了起來扶著,說了幾句客氣話。
言瑾兒想著這麼磨嘰下去天就要黑了,她們又不是認親來了,倒沒必要跟人家這麼熱乎,不然待會兒這價可怎麼談呢,想著便問道︰「顧夫人,我們姐妹是听說貴府上原有七八十畝的上好花田是打算要賣的,不知如今可賣出去了?」
顧夫人原先是听管家說這兩個姑娘看著像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又是這樣有能力自己開了店鋪的,就想著讓自家閨女也見見,能做個閨中密友最好,保不齊將來能有弄得著人家的地方呢,可是也怕自己做的太明顯,失了臉面,便順著言瑾兒的話應道︰「是有這麼個事,整一百畝,原先是指著那些田養家糊口呢,這會子也罷了,因為太多,我又沒想過要零著賣,雖然有幾家想要的,可是有些價格不合適,有些呢,我又看不上他的人品,怕這田地落到他們手里沒個好,因此現在還沒賣出去,倒也不急,兩位姑娘的人品我是相信的,端看姑娘能給個什麼價啦?」
「我們剛才從你那片花田旁經過,都是好地,又有建了花棚子的,還有水井水池,我是看中了的,真心想做這個生意,一畝田我給二十六兩如何?外面的可還到不了這個價呢。」這花田的價格言瑾兒都是打听過的,最好的花田也才二十五兩,她每畝多給的一兩是為了那花棚、水井和水池子。
顧夫人略以遲疑,看了看自家姑娘,見她點頭,也想著雖然離自己想要的價格還差一些,但是比之前來的人給的都高,況且這又有好些天沒有人來看田了,不如索性賣給她,也落個好,想著便笑問︰「這個價我倒還是可以接受的,只不過這可是一大筆銀子,兩位姑娘用不用再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
言瑾兒話說出口,也想著自己是不是訂得急了點,是不是該找人打听一下這戶人家的品行呢,听她這麼一說,正應了自己的意,便應道︰「是應該回去跟父母說一聲的,若是父母也同意的話,過兩日就來下訂金的,若是這兩日也有來買田的,夫人不必顧忌什麼,價高者得就是了。」言瑾兒怕自己想想再不想買了,也不想耽誤人家,想了想又添了後面一句。
那顧夫人卻是看出了言瑾兒著實中意那片田,恐怕是擔心自己剛才應的急了,怕被騙了,所以才這麼說,也不揭破,想著橫豎她也得回來,便笑著說道︰「既如此,那我就等著兩位姑娘的信了,這天色也晚了,我就不留姑娘們在這里用晚飯,早些回去,也免得父母擔心。」說著便讓顧初畫幫自己送客。
那顧初畫因家中只有自己一個女兒,平日里悶的很,這會子見了她們兩個,也是有結交之心,送到門口處柔和的笑著約她們就算是無事也請到家里來坐坐之類的話,言瑾兒和惜寒也喜歡她的溫和性子,但想著還並不了解,怎麼能因著一面之緣就跟人家攀親帶故起來,便只是客氣的應了,心下卻並未真的想過無事也要來她們這里玩的。
阿東早套好了馬車,言瑾兒她們進去坐了,封大郎騎著馬,先是跟著李秋把紫溪送到他家里住兩日,這些人才開始往回走。
這時天色已沉,已經不怎麼能看見路,多虧在李家借了一盞燈籠才慢慢悠悠的走回了家。
待回到言家時,蘇氏和言睿正著急,蘇氏在前廳里來回的走著,言睿雖拿著一本書在看卻也是心思不在那上頭,只看了一會兒便放下親自到門口去看看,這會子已是來了四五回了,才看見河邊那橋上慢悠悠的駛來一輛馬車,只有一個破燈籠照明,燈光昏昏暗暗的,看不清楚。
好容易走近了才看出前面是封大郎騎馬,阿東駕車,這才放了心,看著馬車直進了院子,在外院里停下,言瑾兒和惜寒跳下馬車,才唬了臉訓斥道︰「怎麼回來這樣晚,兩個女孩子家這個時候還在外面閑逛,若出了事可怎麼辦?」說著見兩人都低了頭一副害怕的樣子,又心疼起來,「還不快去叫你母親看看。」
言瑾兒偷偷的吐了吐舌頭,帶著惜寒和兩個丫頭一溜小跑進內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