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轉眼間,六個月如流水般逝去。
每天早晨伴隨著雞的鳴叫起床,鼻間充斥著泥土青草的清新味道,入目的是一望無際的深淺不一的各種綠色,還有遠方排列整齊的梯田,農民不斷在其間穿梭,像一幅散發著濃厚的自然氣息的風景畫,令人錯不開眼楮。
我做完伸展運動後,就圍著院子慢跑起來,偶有路過院子的人也都見怪不怪了,農活繁忙,村民是不會花太多的時間去惦念別人的事情的,頂多也就問兩句,我總是裝作害羞地低頭,並不說話,大人也不會執著于你是否回答,小孩子的任性是可以被大人縱容的。
「丫丫,我來啦。」劉杰手里拿著書本,稿紙和文具盒慢跑過來,臉上還帶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眼楮晶亮,鼻梁筆直嘴角微翹,下巴弧線優美,皮膚因太陽曬呈小麥色,說話帶有一股活力的爽朗勁。
我撇了撇嘴,繼續我的晨跑,自從這娃放了寒假以後,就主動來教我認字學習,女乃女乃當然求之不得,我一個小女乃娃沒有話語權,故意忽略中……
劉杰說別人每天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我卻總是無所事事的跑步,也許是大哥哥護幼崽的心理作祟,也許是看我一個人孤單寂寞而報以同情,就給我找點有意義的事做,至于他為什麼認為學習是有意義的事,那就是他家的教育問題了,不在我的關心範圍內。
他也不在乎我的態度,自發地跑去客廳的飯桌上寫作業去了,他必須在前幾天將作業寫完,以後要幫家人準備過年物品,還要下山趕集買年貨,大舅女乃女乃的身體因年紀過大撐不住勞累的農活了。
我無能為力地拂額,每天過著寫「123…」的無聊卻水深火熱的日子,真是自找罪受,但此行為獲得了全體家庭成員通過權,我的反抗行為在被劉杰放到牛背上左搖右晃的嚇唬後而終結,一看到他那得瑟表情,我就暗暗磨牙,等我爸爸回來了,我就告你去!
「小杰,你今天怎麼來這麼早啊,我還沒吃早飯呢。」我走進屋子,擦了擦汗,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劉杰已經不再糾結于要叫「哥哥」的稱呼問題了,在固執方面,劉杰只有靠邊的份,當然他自己是決不會承認這點的,只會說「愛護幼小是傳統美德,老師講的」來自我辯解。我暗暗鄙視。
劉杰放下手中的筆,看了看放我前面的蛋羹,又看了看我道︰
「我爸昨晚打電話回來了,他說今年回來要把我帶出去讀書,讓我考慮下。」
「呃!那是好事啊,听說大城市有好多好吃好玩的呢。」我表明不動聲色,心中卻微驚,上輩子好像要等到他上初中才出去的吧,怎麼就提前了兩年呢,我這蝴蝶的翅膀還沒扇呢,怎麼歷史就發生改變了?
「可是我女乃女乃身體不好,我走了,就我爺爺一個人我怕他忙不過來。」劉杰苦惱道。
我還是蠻享受這種平等對話的感覺的,看在他也是為我好的份上,我還是不向爸爸告他的狀好了。
「那叫你爸把你爺爺女乃女乃都接去不就好了。」我低下頭,收起快蔓延到嘴邊的賊笑,我想到了一個絕妙好主意,叫我女乃女乃一個人出去估計她也不會同意,那如果有人陪呢,更何況女乃女乃和大舅女乃女乃關系最好,若是我和劉杰各自慫恿自己的女乃女乃,分工合作還不是水到渠成。
「我覺得我女乃女乃不會同意,而且她身體不好,奔波不得。」劉杰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個不懂世事的三歲孩童。
拜托,我剛過了5歲生日好挖!我滿腦黑線。
我語氣不屑︰「難道你不知道大城市的醫院水平很高嗎?」。
劉杰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看來,他腦袋還不算無藥可救,其實,劉杰已經算是村子里的精英人才了。
當然不能跟我這個偽小孩比,上帝是不公平滴!
也許是我兩言一語就幫他解決了一個大難題,他語氣恢復了原本的漫不經心︰
「你的腦袋瓜真好使,那今天就開始學十以內的加法吧。」
我內牛滿面,你前天才教我數數好伐,既然這麼虐待我的腦袋瓜,那就別怪我沒告訴你我過完春節也會走這件事啦!
我當然不承認這是報復,他也沒問我啊!
難怪他不知︰唯小人和女人難養也!更何況是這兩種人的集合體。
中午吃飯加了盤炒玉米,原因是餐桌上多了個人,對于劉杰的厚臉皮,我已有自知之明不再挑戰女乃女乃的權威。
女乃女乃對劉杰的熱情程度自他來教我學習以後是呈2的n次方增長,擺在我面前的臘肉也轉移陣地了,放在劉杰伸手就能夠得著的地方,還老幫他夾菜,菜都堆得小山一般還嫌不夠。
我可憐兮兮頗幽怨地看著女乃女乃,女乃女乃接受無能,連眼神都懶得施舍一個,只顧給他夾菜,倒是劉杰挑起眉尾,給了我一個挑釁的眼神,我給了個「不跟你一般見識」的眼神繼續我的吃飯大業。
其實村民都是祖祖輩輩在一起的,每一輩各自都是從小認識的,互相熟識,小孩子也是互相照顧,在別人家吃飯也是很平常,孩子們喜歡熱鬧,再一起還能爭搶吃的多點,家長們也不計較。
這樣難得和樂的情景啊,明年以後我就看不到了,生活的浮華磨平了我的稜角,社會的磨礪和競爭的殘酷在造就了我的同時,也讓我失去了善良的心性。
我突然有了不舍的感覺,這是我的家鄉啊,這麼值得我珍惜、留戀的地方,是我出生的地方,也將是我的歸宿!
可我也從沒有不離開這里的念頭,我新的人生還沒開始,我不想做跟上輩子一樣的事情,人生除了晚年,我該經歷的都經歷過了,可在彌留那一刻,我不放心的也就是父母了,其他的從沒讓我放在心中過,考試成績,事業也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不用讓他們操心。若是我自己的話,能吃飽穿暖也就夠了。
我知道有得必有舍,學海無涯,我愛看書,每天同家人一起成長是我最愉快的事情,我想,在我有足夠資本的時候,我應該為我的家鄉貢獻自己的一份力,為發展這里的經濟和人民生活的改善而添磚加瓦。
我又何其有幸,我的人生才開始,就能有自己的定位,有自己的奮斗目標,清楚自己的人生價值,又有多少人因前途迷惘而蹉跎年華?又有多少人因錯過機遇而悔恨終生?
我要去保護我必須要保護的人,看著旁邊大口吃飯的劉杰,上一輩子字我離開也從沒聯系過,不知道他的未來是怎樣的,但據我最近細心觀察,這物種是一個潛力股,我想︰培養一個新世紀全能型優秀人才是不是一件巨有挑戰性的事?
原來我也是個悶騷型的人物啊,說的也是,不悶騷能從基層混到高位嗎?
正在吃飯的劉杰硬生生地打了個冷顫,殊不知,他的人生因為我的一念之差而來了個徹底的顛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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