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就變天了，毫無預兆，前一刻還悶熱得無法喘息，幾聲雷鳴之後暴雨突襲，整個世界瞬間炸開了鍋，轟隆隆的雷聲，嘩啦啦的雨聲，像是在傾瀉著什麼。
是不是，它也不願听到某些話語。
趙兮撐著傘，夏曉慕走在身旁，兩人的步伐很慢，和這暴雨天格格不入，手中的傘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下早已成了一種擺設，沒走幾步，兩個人的身上便已經完全濕透，卻沒有人去在乎這些。
夏曉慕一直低著頭，兩只眼楮睜得大大，卻沒有焦距，無神的盯著自己的腳尖，早就被泥巴沾染的不成模樣，呼吸那麼的小心翼翼，卻還是牽扯的五髒六肺都在生疼。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腳下似乎永遠都是黑乎乎的泥濘。
「雅凝她，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好的女孩了。」
夏曉慕微微一愣，說話的是趙兮，聲音有些哽咽，卻是溫柔得讓人心疼。夏曉慕眨眨眼，干澀的疼痛，怎麼也不敢抬起頭看身邊的男子，更不知道如何卻接這一句話。
然而趙兮也並不介意有沒有搭腔，甚至不介意身邊的是誰，有沒有人听他去說。
他只是想說而已。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才六歲吧，怯生生的站在師父身後，那雙黑亮的眼楮大得驚人，滴溜溜的到處亂轉，落在我身上，便不動了，當時我還挺害怕的，一直都躲著這個小丫頭，她卻總有辦法找到我，瞪著那雙大眼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看，我實在煩了問她到底想干什麼，她居然告訴我，因為我好看，她便想多看看……」
趙兮輕輕的說著，語氣那麼得溫和，那麼得小心翼翼，饒是如此，夏曉慕卻能听得很清楚，明明雷雨聲那麼囂張，他的話語卻還是一字不漏的鑽在耳朵里。
走了一路，趙兮說了一路，從第一次見到她開始到紫雲殿上他口氣無奈的讓師父把她許給他算了，記憶中那些已經被年歲模糊的東西，此刻清晰的駭人。
原來，他和她之間，任何一件事情他都不曾忘記。
趙兮忽然就停下腳步，夏曉慕走出幾步才回過神，茫然的回頭，只見趙兮撐著傘站在暴雨中，臉上一片順潤，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其實，我很喜歡她啊，不比她喜歡我來得少，可我居然不曾和她說過這四個字。」不知是風雨太大還是怎麼，趙兮手中的傘忽然就被吹落，雨水劈哩啪啦敲打在他的臉上，一張口便被灌上整口的雨水，「可是，怎麼辦，我再也沒有機會和她說了。」
他已經把這輩子最重要的東西給弄丟了。
只差一天，離真正的幸福只有咫尺遙遠，他卻在這個時候把她弄丟了，再也找不回來。
對上他的表情，夏曉慕只覺心髒一陣抽疼，伸手押住胸口，大力的呼吸著。
耳邊傳來熟悉而焦急的呼喊，夏曉慕模了模了臉上的雨水回頭望去，一襲淡青色的身影朝這邊趕來，夏曉慕晃晃腦袋，還有些轉不過完來，那人便已經走到眼前。
「慕兒，趙公子，你們這是？」月琉光神色擔憂，舉起袖子遮擋在夏曉慕的上方。
從見到這抹身影的一瞬開始，假裝的堅強便開始崩潰瓦解，直到他渾身濕透卻抬起手遮擋在她的頭上，支撐身子的最後一根弦忽然就斷了，眼前一黑便朝前載去。
月琉光本就站在她身旁，一伸手便接著了她瘦弱的身子，有些焦急的喚道︰「慕兒？慕兒？」
懷中的人已然暈倒，只是那緊縮的眉頭讓人沒有由來的心疼。
趙兮看著雨中相擁的兩人，苦澀的眨眨眼楮，轉身撿起地上的傘，便想往回走去。
他們已經不需要他了，需要他的人再也不會出現了。
見這情形，月琉光心里多少有了個譜︰「趙公子……」開口之後卻發現居然不知道後文要說什麼，這個時候說什麼都顯得有些不合時宜。
趙兮回頭，看到月琉光已經將昏迷的夏曉慕橫抱在懷里，忽然就笑了笑︰「月公子，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說完不再回頭，轉身沒入暴雨之中，硬朗的身子一點點被暴雨淹沒。
月琉光有些失神，直到一刻雨珠砸進他的眼眶，有些刺痛，眨眨眼低頭看著懷中的人，俊秀的眉頭一點點皺了起來，將那張被雨水完全打濕的臉埋入自己的懷中，舉步朝西廂跑去。
夏曉慕醒來的時候是半夜，睜開眼楮還是一片黑暗。
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腦子有些恍惚，一陣陣刺痛，掙扎著想要起身，感覺被子上似乎壓了東西，動了一下又停了下來，伸手想要去模。
「慕兒，醒了？」月琉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伸到半空的手被人握住，明明是個大男人，手心卻比許多女子都要柔軟，「你等一會，我去點燈。」
手被輕輕放在床褥上，片刻之後橙黃色的火光照亮了整個屋子，月琉光站在幾尺外的桌邊，將火折子收入懷中，看了看桌上的藥碗，仰頭柔聲道︰「慕兒，再躺會吧，藥都冷了，等我一會。」
夏曉慕只覺腦袋昏昏沉沉，輕輕拍了拍額頭，月琉光已經抬著藥碗出了門。
將枕頭拉到背後，墊高了身子閉目片刻，所有的事情涌入腦海，一發不可收拾。
宋雅凝躺在冰冷的床上，胸口血跡斑斑。
一招斃命，武器直接穿透心髒，怕是連尖叫的機會都沒有。
慕容德義那張一夜蒼老了許多的臉，縱使經歷了這麼多風雨，握住宋雅凝已經僵硬的手還是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暴風雨侵襲，趙兮訴說的點點滴滴，這是他眼中宋雅凝的一生。
……
扶著額頭大口的呼吸著，只覺得有些情緒快要將她整個人漲破，眼楮干澀得生疼，愣是擠不出半滴眼淚。
直到月琉光端著熱氣騰騰的藥汁推門而入才把夏曉慕從類似夢魘的境界中剝離出來。
月琉光站在門口，橙黃色的燈火將他的面容映照得柔美無比，藥香彌漫。
「二師兄……」夏曉慕開口，聲音沙啞的自己都認不出來。
「嗯？」月琉光將藥汁抬到嘴邊輕輕吹著，「藥重新煎的，有些燙，稍微等會。」
「二師兄，先不管藥，過來一會行麼？」夏曉慕微微坐直了身子。
月琉光微愣，而後將藥碗輕放在桌上，走到床邊坐下，伸手將披散的長發別在耳後︰「慕兒？」
夏曉慕只覺心髒都在顫抖，再也無法忍耐︰「抱抱我。」
琥珀色的眸子閃了閃，看著夏曉慕蒼白的小臉，月琉光光心中一緊，伸手便將夏曉慕攬入懷中，感覺俯在自己胸前較小的身子隱忍的顫抖著，輕嘆︰「笨蛋，哭吧，師兄在這里。」
大半天了，從見到宋雅凝的尸體那一瞬間開始，居然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所有的情緒都堵在心中，壓抑的那麼痛苦。
靠在熟悉又陌生的懷抱中，忽然就放松下來，鼻翼滿是他身上的清香，吸了口氣，眼淚像是決堤的洪水，不斷往外涌。
「雅凝死了，雅凝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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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某只曾豪言壯語，若是收藏破了千，定要三更以示，看著這個夢想越來越近，某人也是相當興奮啊。
問題是=。=收藏在漲，票票天天有……
雅凝死了，居然好像沒有發生一般……
是不是要多掛幾個人啊=。=
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