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一向淡泊寧靜的師傅也要借酒消愁?
這麼晚了,他為何還會獨自在松濤閣後山竹林中憑吊死者!
月茹知道自己不該偷窺他人的隱私,但是此時此刻,強烈的好奇心卻讓月茹鬼使神差地慢慢調整視角,終于看清了師傅身前的一座小巧古樸的青色墓碑。
那個墳里面,葬的究竟是誰?
月茹心底猶豫掙扎著,這是屬于師傅的隱私啊,自己要是隨意窺探,被師傅發現,以後該有何面目面對師傅,但是不看個清楚,心里始終感覺不安。
月茹不由自主地調動出更多的神識,終于勉強看清了墓碑上小小的文字︰
亡妻歐陽雲希之墓!
旁邊有更小的一行字,月茹眯起眼楮仔細找了一下,似乎看到了歐陽翎的名字。
什麼?!師傅原來在憑吊自己過世的妻子!
月茹感覺自己的世界一瞬間轟然崩塌!
「誰?!」師傅此時似乎有所察覺,長袖一揮,月茹識海里的畫面頓時黑屏一片,識海一片刺痛。
是了,月茹有些失魂落魄地想到,師傅那麼豐神俊朗,驚采絕艷的人物,身邊怎麼會沒有一個紅顏知己陪伴?
曾經滄海難為水,原來師傅心中早就心有所屬。這也是如今師傅為何一心痴迷棋道,不問紅塵的緣故吧。
也不是沒有迂回婉轉地詢問師傅為何身邊沒有佳人相伴,師傅總是以現在不想考慮兒女私情為由一筆帶過。
誰知道,他竟然瞞著自己有了妻子!
月茹有些氣憤,有些哀怨,但是轉念又對自己自嘲地一笑,你以為自己是誰,不過是師傅隨性所至收的一個小徒弟罷了,對師傅來說什麼都不是。師傅感情上的事,是他自己的隱私,你哪里有資格知道……
此時師傅肯定知道自己偷窺了他的隱私,不知道對自己是不是厭惡萬分……
月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泉水往回走的。只是心中某個地方好像缺了一塊兒,再也找不回來。
月茹跌跌撞撞地走到松林。不知何時起,天上開始飄散著絲絲細雨。
雨水打濕了她的身體,也淋濕了她的心。
直到她已分不清,自己的臉上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
月茹默默運轉松鶴長生經的第一層,對著松林,將自己的感情傾瀉出來。
將自己四年來的思念,愛慕,所有不能說出的一切,全都向松林一股腦地和盤托出。
以前听說過一個故事,有人對著樹洞傾訴,然後將樹洞用泥糊上,然後心里的抑郁就會不藥而愈。
此時的月茹,正是把自己多年來郁結于心的情感,全都向松林傾訴出來,然後埋葬在其中。
往事一幕幕拂過眼前,師傅仿佛正在眼前,溫柔的目光流轉,清淡的微笑,醇厚的聲音將棋局的精妙,亦將人生的哲理向自己娓娓道來;師傅為自己的一個小小請求不惜耗費壽命,動用鶴族佔卜之術,肯定自己並不是沒有天賦,只是埋藏較深,需要特定機緣才可得知;師傅為了給自己提升功力,不惜身涉險境,取得藥王芝給自己洗髓伐體;還有昨晚師傅跟自己共奏一曲《青花瓷》,讓自己有夫妻間琴瑟和鳴,舉案齊眉的感覺……
為何老天要這般殘忍,在你攀上幸福的最高點的時候給你突然來一桶涼水,在你絕望的的時候給你希望,在你希望滿懷的時候又將它生生扼殺!
這四年來,月茹修煉的時候也形成了一個習慣,將自己的點滴心情都傾訴到了松林里,師傅的每一個微笑,每一句贊語,每一個鼓勵,每一縷溫柔,她都反復回味,如同寫日記一般,雷打不動。
可是此時,她已經決定停止這一切,就如同把一本寫滿了對師傅的愛慕之情的日記本燒掉,那種痛苦,猶如割掉自己心上的一塊肉,就是當初修煉松鶴長生經,也不及這痛苦的十分之一。
風雨愈發地大,但是此時月茹的心,卻比風更淒寒,比雨更苦澀。
原本以為自己只要足夠努力,早日修煉成人形,就會有機會,哪一天能夠跟師傅並駕齊驅。誰料師傅的心,原來早已封閉,不再為任何人打開。
要是世上真的有忘情水,月茹倒真的想喝上一杯,一醉解千愁。
一晝夜過去,小雨已經漸漸止息。
傾訴了一晝夜,月茹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心上流血的傷口卻已經漸漸止住。
時間慢慢溜到了申時。
三年多了,從不缺席的月茹,如今第一次感覺有些慌亂,不知道如何平靜地面對師傅。
此時,松濤閣前。歐陽翎亦在竹林中的墓碑前靜坐思索了一夜。
松濤陣陣,歐陽翎靜靜地佇立在原地,目光似乎在注視著手心幾顆大小不一、圓潤剔透的珠子,又似乎越過了自己的手,定格到了時空的深處。
許久,歐陽翎口中傳來一聲嘆息。
一陣風拂過,歐陽翎右手亮起一道青光,指尖已經多了一只千紙鶴。歐陽翎展開紙鶴一看,半晌,臉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一夜未眠,加上風雨侵襲,以及劇烈的情緒波動,月茹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身體有些發熱,鼻子酸酸的,一陣陣困意襲來,眼皮打架,直想倒地睡去。莫非自己居然感冒了?
原以為自己的身體強悍得萬邪不侵,居然連小小的感冒都能將自己打倒,月茹自嘲地打了個呵欠,閉上了沉沉的眼皮。
迷蒙間,突然看見師傅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對,自己肯定是在做夢。月茹想,使勁搖了搖腦袋。
咦?夢里的師傅居然一手拎起了自己,還把自己帶入松雲閣中。
看到月茹蒼白如紙的面頰,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歐陽翎感到一陣心痛,幽幽嘆了口氣,將自己的元力一股股地輸入到月茹的體內,月茹感覺自己的感冒癥狀頓時消散了不少。
耳邊響起師傅一貫醇厚低沉的聲線︰「茹兒,如今為師有急事不得不離開松鶴谷,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來。為師這就先送你離開。你修行四年,松鶴千針已有小成,應該有了足夠的自保之力。」
還未待月茹有所反應。歐陽翎就已經化為一只仙鶴,將月茹托在背上,轉眼已飛越無數山水。
三根仙鶴羽毛從半空中徐徐落下,師傅的聲音亦從空中傳來︰「小茹,師傅去也。這三根鶴羽可以在危急關頭保你三次性命。切記,切記!」
待月茹清醒過來,師傅已不見人影。
月茹捧著三根縴長精美的翎羽,久久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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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腦筋急轉彎一下,誰能猜出師傅手里珠子的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