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月茹就看見王盛楠垂頭喪氣地回來,眼圈微紅,看上去一副萎靡不振,飽受摧殘的樣子。
王孟楠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兩兄弟靜靜地依偎著,也沒說什麼話。
只見包長老勢若奔雷地來到門口,以一手隔空取物將最上面的一枚玉簡取出︰「下一個,南宮逸。」
月茹心頭不由一陣暗爽。
不過南宮逸卻是一副絲毫不擔心的樣子,氣定神閑地跟在咆哮教主身後,走了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門又開了,只見南宮逸緩慢優雅地踱了進來,雖然面上與平時無異,不過步伐卻略略凝滯,不似出去時那般輕快,進來後,半天沉默不語。
看著南宮逸有些吃癟的樣子,月茹不知怎的,感覺心頭大快,不過看到教主開始在玉簡中翻找自己的下一個目標,心里又開始懸了起來。
「下一個,南宮靈。」震耳欲聾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月茹如釋重負的同時不由一陣欣喜,老天對自己實在是太厚愛了一點吧,要不怎麼讓自己的願望接連成真呢!
同時月茹不由在心里再次對著上天祈禱,但願洛離師姐和小灝趕緊出來吧,自己只有排在兩人之後,才能徹底地擺月兌咆哮教主的陰影啊。
也許,老天爺此時在打盹兒,沒有听見月茹的心聲,在南宮靈悻悻地黑著臉回來之後,另兩個房間都沒有動靜。
「下一個,岳如!」仿佛一個晴天霹靂在耳邊炸開,月茹一時有點頭暈目眩之感,難道這就是樂極生悲?
南宮靈本來比之前更陰沉的臉色,卻因為這句話稍稍放晴了少許。
月茹感覺自己如人魚公主般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前行。
關上門後,月茹感覺整個世界的光亮都被關在了門外。
「你先坐下,喝口水,我們慢慢聊。」包長老心平氣和地說。
月茹忐忑地挑了個離他最遠的椅子坐下。
「奇怪,你一個外門弟子,身上那麼多的符是哪來的?」包長老粗粗瀏覽了一遍玉簡,立刻拋出了一個棘手的問題。
「啟稟長老,符是弟子的一位道友所贈,他和弟子性情相投,又頗有些交情,曾經煉制了不少符,便隨手贈送了弟子不少。」月茹感覺在他犀利的目光下,自己的舌頭都有點不靈活了。
「你當時所使用的,都有哪些符?」包長老立刻轉移了話題,時間有限,他對岳如的交友歷史可沒有半點興趣。
還好長老沒有繼續向自己追問那位莫須有的朋友,否則自己說不定會露出馬腳,月茹暗暗松了口氣。
「啟稟長老,有流沙符,疾風符,青刃符,雷電符……」月茹不由慶幸,還好自己當時沒有使用火球符,否則此時肯定被罵得狗血淋頭。
還沒等月茹說完,包長老立即面色一變︰「什麼?雷電符?!你可知道,雷電符打在吸血魔蛛身上,是極易產生火花的麼?而且,此次任務是門派給你提供的一次難得的鍛煉機會,你不將平時所學好好運用于實戰,卻投機取巧,一心借助外物!實在是誤入歧途!」
雖然隔得很遠,月茹還是被口水噴了一臉,不由滿心委屈,這位大叔也太鑽牛角尖了點,南宮靈使用火系術法都沒事,自己那點火花算得了什麼啊!再說,自己借助外力,也實在是不得已……
月茹腦袋眩暈了一會兒,不過心思電轉之間,立即一臉謙恭地低頭認錯道︰「長老教訓得極是,這的確是弟子的疏忽,弟子甘願受罰。」
自己主動要求負荊請罪,以退為進,讓他不好意思再繼續罵自己,如果自己再解釋的話,反而讓他借題發揮,找到更多咆哮的理由,還不如不要解釋,一切承認下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哦,那你實話告訴我,你可會煉制符?」包長老見月茹態度誠懇,臉色稍霽,回到座位上,拿起旁邊的茶杯喝了一口,果然沒有繼續追究剛剛的問題。
「啟稟長老,弟子不曾學過任何符煉制之術。」雖然不知道長老為何問自己這個問題,月茹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你真的是獨自一人,從百年吸血魔蛛的口中逃月兌出來了嗎?」。包長老的眼楮里突然風雲變幻起來。
「是!」月茹言簡意賅,鎮定地迎上包長老探詢的目光,在休息期間她又喝了一小口靈茶,渾身妖力盡被掩蓋,如果要她當場演示雲水遁她也不怕會露餡。
「你用的是什麼遁法?」包長老步步緊逼。
「啟稟長老,弟子用的是家傳的水系遁法。」在他面前,不說是錯,多說多錯,所以只要可以,月茹絕不多說一個字。
「你小小年紀,居然一個人從百年魔蛛爪下逃月兌,膽量倒是不小,」包長老把茶杯放在一旁,半褒獎半試探地說。
「長老謬贊了,弟子能逃月兌,不過是靠著之前同門的照應,和一點點運氣罷了。」月茹恭順地說,邊說邊擠出一個微笑,露出甜甜的酒窩。
包長老把玉簡放在一邊,不再言語,月茹心里暗暗松了口氣,拿起身旁的一杯水喝了起來,奇怪,自己雖然沒怎麼說話,卻總有一種口干舌燥的感覺。
而且一直到現在為止,包長老似乎都沒有對自己發威,難道重頭戲還在後頭?
不料包大叔的下一個問題差點讓她差點噴出水來。
「對了,你還沒告訴過我,你為何女扮男裝?」包長老心平氣和的問道,眼里卻隱隱有一道精光閃過。
月茹的腦袋一下子蒙了,想不到這位長老的眼光這麼犀利,連自己的女子身份都能看出來。
等等,難道是因為看穿了自己的女子身份,包大叔才對自己如此「開恩」?
努力鎮定心神,月茹擠出幾滴淚花,裝出一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樣子,臉上的酒窩更加深了︰「弟子是因為自己實力低微,怕自己修為不夠,被其他修道者抓去,被迫成為他們的爐鼎,所以才出此下策,希望長老莫怪。」
「那你先告訴我,你來此修道的目的是什麼?」包長老口氣緩和了許多,若有所思地看著月茹。
月茹心頭一陣狂喜,看來小蘿莉果然是一切中年大叔的殺手 !
略略思索了半晌,月茹還是老老實實地答道︰「弟子修道,只是為了掌握自己的命運。」
「你的答案有點意思,老夫倒是頭一次听說。難道你就沒有其他的追求麼,長生,無上天道,飛升成仙,萬人的仰慕,甚至無比強大的實力?」
月茹想了好久,方才回答道︰「渴望長生,不過是貪生怕死之輩的願望,而飛升成仙對弟子來說太過虛無縹緲,遙不可及。朝聞道,夕死可矣,這樣的無上天道,凡俗如我輩,能有幾個人有幸聞之。而實力,只要強大到足夠保護自己不被欺凌即可,若是不擇手段、一味追求強大的實力,卻遭天妒,遭人怨,陷入永恆的孤獨,同墜入魔道又有何異?弟子想要的,不是心如枯井的永恆不朽,身若朽木般的不死不滅,而是盡自己的努力,腳踏實地地掌握自己的命運,一點點過好眼前自己的生活,不被強者欺凌,不被命運擺布,無愧于心,僅此而已。」
月茹說完,不由有些擔心,自己的想法雖然有些胸無大志,過于追求安逸,卻是自己此時心里最真實的寫照。
可惜,就是這樣小小的願望,似乎也從未實現過。
「無愧于心麼?可如果你心中的道和天道相違背呢?」
「我會堅持自己的道。」月茹攥起小拳頭,堅定地說。
「如果堅持你的道,要讓你付出生命的代價呢?」包長老向月茹投去了一抹略帶深意的目光。
月茹絲毫不介意包長老的目光,堅定地道︰「與其苟且偷生地活,不如轟轟烈烈地死。死有何懼,不過在鬼門關前走一遭而已。」
對經歷過多次生死危機,又莫名其妙地在鬼門關前晃悠了一圈兒回來的月茹來說,死亡,不過是其中一個休憩的小站。
「那天下蒼生呢,難道你就獨善其身,棄他們于不顧?」包長老的眼光變得凌厲起來。
「天下蒼生,只有在一個人有了足夠實力之後,有了余力,才能顧及。試想,一個人朝不保夕,連明天的太陽都看不到,哪里有多余的心里來顧及天下蒼生。」說道這,月茹突然想起靈幻谷的那兩只雪兔姐妹花,別人的命運有自己的軌跡,有時候自己多事,想為他人篡改命運,說不定效果適得其反。
包長老一時沉默了,月茹也不知如何是好,雖然冷血了點,可是這些話都是自己的肺腑之言。
很難想象,自己第一次談論這麼沉重的話題,卻是在一個大叔面前。
很多問題月茹自己以前也沒有仔細想過,卻在此刻被逼得不得不去面對,讓月茹心頭一陣沉重。
「哈哈!」包長老突然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大笑,「小丫頭,你真的很誠實,有勇氣說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你的性格,老夫很喜歡。你放心,你的身份,老夫會幫你繼續隱瞞下去。」
月茹這才松了一口氣,剛剛的試探,實際上也是包長老對自己道心的拷問,若是自己的道心不堅定,或者被他抓住了破綻,恐怕會從此留下缺憾,從此修為極易陷入瓶頸。
雖然逃開了被包長老一頓猛喝的命運,回到房間後,月茹卻感覺自己的心,很累。
修道之途荊棘重生,步步驚心,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萬劫不復。女子修道,本是一條窄路,而自己以妖族的身份修道,卻更是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見月茹一臉沉重的樣子,王盛楠不由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如,別難受了,說實話,你能在咆哮長老手下堅持這麼久,哥們都很佩服你呢!」
月茹擠出一個微笑,其實,自己只是比較走運,包大叔正好對小蘿莉格外口下留情罷了。
「小如,別難過,熬過就好了,別往心里去。對了,待會兒等我們回去後,哥準備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保管你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全都忘了。」王盛楠偷偷對月茹興奮地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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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多點搞笑的,沒想到寫到後來變得沉重了,哎……
不過涅,還是收得實力大叔一枚,以後誰敢欺負偶家小茹,立刻關門,放大叔!咆哮不死你,至少也拿口水淹死你!ho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