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妻非賢 正文 036、鏢隊失竊

作者 ︰ 生當如樗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如今且說石大川滄州,經興濟,過大留,連日來曉行夜宿倒也是平安無事。這一日行至隨州地界,眼見天色將晚,鏢隊一行人投宿在吉來客店。

鏢師們叫大桌的酒肉,圍著店堂里的大火盆子猜拳賭酒,好不盡興,一時間小小的客店內濁氣沖人,鬧聲喧天。旁邊的客人雖多有冷眼,只因他們個個膀大腰圓面帶凶悍,倒也不敢招惹,只遠遠的避開就是。

石大川身上即沒有錢也不會猜拳賭錢,況且他那些鏢師也不與他親近,獨自一個縮在角落里扒過了夜飯,便起身往後院里察看鏢車。行不得兩步,喚听身後有人喚自己,回頭看去,卻是姓林的鏢師。

林奎勇心腸倒是不差與石大川也算舊識,當初便是他介紹石大川到長天鏢局做雜役,對石大川也頗多照顧,只是他甚是好賭,做了十數年的鏢師也沒能賺下半分的家私。三十大幾的人連個媳婦都沒討上。石大川見是林奎勇叫自己,少不得走近前問道︰「林大哥,叫俺有啥事?」

林奎勇眼見石大川走到面前,兩道稀疏的淡眉皺成了團,滿臉的悲苦,一雙牛眼似不舍似無奈似愧疚地在石大川身上轉了又轉,厚嘴唇張了閉,閉了張,半晌吐不出一個字來!

「林大哥,你是不是又輸的狠了,俺身上銀子,你且拿去翻翻本吧!」石大川邊說邊就要掏銀子。

「沒,不用,不用!」林奎勇連忙摁住他的手,聲音里帶著些微的哽咽,不清不楚地冒出一句話來︰「你,你自己當心!」

石大川只當他是不放心自己去巡鏢車,呵呵一笑,道︰「大哥只管跟他們玩著,鏢車有俺守著絕對沒事的!」

林奎勇還待要說甚麼,身後那些鏢師叫嚷著拉他入局︰「這麼些日子來都是大川守夜,半點差錯都沒出的,你瞎操心甚麼!」

「就是呢沒事的,大哥只管玩去!」石大川笑著把林奎勇推了過去,又管店伙計包了兩個大饅頭,準備夜當點心,抬腳便出了店堂後門。

出得門來,如霜的月色鋪了一地,馬棚、柴堆都像是浸在了牛乳中一般,牆角下那一朵小雛傲菊正對著明亮的月色,隨著夜風微微地擺動,好依個披著薄紗起舞的小丫頭。

石大川不由憶起月余前與漫離在得興樓初見的情景,那會她憑空地從天下落進自己懷里,自己還無真以為是仙子下凡呢。他低頭憨笑著盯視著自己粗糙的大掌,又捧起來湊近鼻頭嗅了嗅,漫離溫香的體溫好像一直粘在掌上。

呵呵傻笑了兩聲,石大川步進了馬棚,月兌了外袍在草堆里躺了下來,兩手交疊著枕在腦後,細細地回想與漫離相處的每一個細節,憶到痴處,黑黑的臉膛便會偷偷地泛起紅暈。

也不知石大川想那些甚麼,惹得天上的月娘都羞答答地拉過雲紗遮住了臉。

夜漸漸地沉了,石大川念著漫離朦朦睡去,懷里抱著漫離親手做的外袍,就好似抱了漫離在懷一般。

「甚麼時候了,還睡呢!」石大川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用腳踹醒,只覺腦子昏昏沉沉的。兩手揉著腦袋緩緩起身,眯眼一瞧果然天色已是大亮,心里懊惱怎麼就睡過了頭,急忙到井邊打了桶水,洗了臉清醒清醒。

他抹了臉剛拾起草鋪上的外袍,就听那邊清察鏢車的林奎勇疑惑道︰「這個鏢箱的封條看著怎麼不對呢!」

一句話招眾人圍了上前細看,問道︰「哪里不對呢?」

「瞧,這邊上有道貼痕呢,看著像是封條被人揭開過似的!」林奎勇指將鏢箱上細條貼痕指給眾人人看。

「真是呢!」眾人不免都驚慌了起來︰「哎喲,鏢箱了出鏢局可是不打開呢!再說了這可次顧太夫人的壽禮,真要是出點差錯,賠錢事小,少鏢頭可怎麼同顧公子交待呢!」

林奎勇皺眉想了想,道︰「依我看這多半是店里的人趁夜偷了甚麼東西,咱們不好私下就開了鏢箱,說不得只好請官老爺來瞧瞧了!」林奎勇一面使人去報官,一面喝令掌櫃不準放出一個人去。

「林大哥,好生奇怪呀!」石大川圍著鏢箱看了一圈道。

「有啥奇怪的?」林奎勇听石大川一嘟嚷,面色倏變連忙問道。

石大川緩言慢語道「昨夜俺在這里守了一夜,那賊人拆封開箱偷東西,再合上箱蓋貼好封條,俺硬是一點響動也沒听見,那賊人的身手當是不錯的,可是----」就石大川那腦袋,能想到這一點已經很不容易了,可是後頭話他便再不知怎麼說了。

「要我說,咱們就是瞎操心,那賊人真要有這本事,還不把東西的搬空了!」站在旁邊啃饅頭的幾個鏢師含含糊糊的分析,石大川听著覺得很有道理。

林奎勇依舊擰著眉頭,嘆了一聲道︰「不管怎樣,請官老爺來看過,咱們就都放心了!」

鏢局眾人吃過了飯,便有衙役來查問了,林奎勇將事情告訴清楚了,衙役們當著眾人的面開了鏢箱,因是壽禮,箱子里有一張禮單,林奎勇對著單子逐一對過去,發現果然少了一副赤金嵌珠的鐲子。

長天鏢局的鏢師登時慌了起來,今次這趟鏢只他們幾個,要是追不回東西,就他們幾個賠錢的呢!

「差大哥,如今時候還早,趕緊的收一收,指不定那賊人還在店里呢。」

話雖這麼說,可眾人心里也明白,那賊人有這般身手,偷了東西多半連夜離開了,哪里還會再留在店內。

衙役們將店內每一個人都搜過了,就連掌櫃伙計都沒有放過,卻是一無所獲。日頭已升至當空,鏢師們都垂頭喪氣的也沒心思吃飯,心里難免有幾分怨怪石大川,以為將鏢車交給他照看定然是萬無一失,沒想到竟被賊偷了!

「林鏢頭。」一名年紀略長的衙役走過來向林奎勇︰「如今只你們鏢隊里人沒有收,我知道你們的規矩,丟了東西是要自己賠的,本應該不會有內賊,只是看著手段實在是很像內鬼所為,如果鏢頭不介意,咱們就搜上一搜,大家心里也就沒了疑慮,賠起錢來也心甘了!」

林奎勇還及答言,那幾名鏢師就叫了起來︰「是該搜一搜,不然傳了出去,咱們兄弟還怎麼討生活呢!」鏢師們討生活靠得就是誠信,要是傳出監守自盜的話,哪還有買賣上門!

「可是---」林奎勇卻猶疑道︰「真讓官爺們抽了,咱們長天鏢局的名聲----」

那名衙役道︰「林鏢頭,搜一搜大家也就干淨了,于鏢局的名聲上又有甚麼損失呢!」

鏢師們齊聲嚷著也要叫搜,林奎勇無法只好應允了,從他開始搜過,一個個挨著過來,依舊是一無所獲,林奎勇唉聲嘆氣地送衙役們下了樓,剛邁過店堂大門,忽有一名鏢師叫道︰「石大川還沒搜呢!」

眾人登時皆站住了腳,無數眸光都盯在石大川身上,那名年紀稍長的衙役走到石大川面前,眯了眼打量了他一通,問道︰「你的屋子在哪里?」

「俺昨晚上睡在馬棚里守鏢箱---」

石大川一言未了,一撥人忽拉拉地就奔後院去了,石大川也就一隨身的小包袱,丟在草鋪上當枕頭使,衙役們隨手翻,一對黃燦燦的鐲子便從他的包袱里掉了出來。

才跟上前的石大川,當場就呆住了。

年長那名衙役,回頭瞅了他一眼,大喝聲︰「綁了帶走!」

滄州隨顧家別苑

漫離抱著奔兒,閉目靜坐在繡礅上,任由柳葉兒在屋里喝問嬌斥,只是不做聲。

外邊丫頭僕婦扒著門窗听瞧鬧得凶了,連忙進來解勸,另有幾個有眼色的婢子,知道自家主人待這位姑娘很是不一樣,雖然柳葉兒是花弄影的表妹,卻又如何比得上她呢!

再則說了公子爺再三再四的交待了不準擾了她的靜養,她們這些服侍的人輕易的都不敢進院子來。如今柳葉兒這般大鬧,真要出點甚麼事,吃虧得還不是自己這幫服侍的人!

幾名小婢即怕惹禍又想著到主人家面前去賣乖討巧,因此悄捎的抽身出來,去報與顧宗訓知道。

柳葉兒見她一副事不關已的樣了,怒火更是直沖腦門,猛地甩開勸攔著自己的婆子,待要上前質問,忽听 啷一聲,眾人登時都怔住了。原來柳葉兒動作大了些,不小把桌案上的青瓷茶壺子摔下了地,茶湯子濺了一地。

這一聲響,倒是沒驚著漫離。旁邊勸架的那些人倒是嚇了好大一跳,心里也都不高興了,都想著咱們不過是看著弄影姑娘面上才敬你一兩分,你倒登鼻子上臉的真把自己當一回事了。當下便有幾個略有些臉面的婆子,冷了臉色道︰「柳姑娘,這里可是三公子的別苑,別說是你就是咱們家表姑娘來了,也不興這麼砸盤丟盞的!」

要說呢,茶壺一落地,柳葉兒自己便就有些心慌了。再瞧漫離懷里的奔兒沖自己瞪著兩只燈籠似的眼,喉嚨里盡是低哮,心下更是驚惶,又被那幾個婆子一通搶白,眼圈就紅了起來。

漫離睜開眼,安撫住懷里的奔兒,抬了冰冷的眸子,道︰「你說完了,說完了就請回吧!」

被漫離這般一頂,柳葉又羞又惱,那點驚惶立時就丟開了,指著漫離就是說不出話來!

「你們做甚麼呢?」一道冷厲的喝問,如道驚雷般劈得眾人面色雪白,撲通聲跪倒在地,身子抖若篩糠。

柳葉兒更是沒想到居然會驚動了顧宗訓,小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大冷天的額頭竟滲出細密的汗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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