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困頓饑乏地趕了大半天的路,終于在近午時分到了一個叫劉家集的小鎮店。隨便找了家小客店住下,吃飽喝足了,就都倒在通鋪的炕上睡去了。
只留石大川和另一個叫慶格爾泰的肅慎人在小客堂上守著,而那慶格爾泰同石頭聊了兩句,實在是困乏了,便歪在壁上打盹了。只有石大川一個人直挺挺地坐著。
突然身後響起小心翼翼地腳步聲,石頭渾身的肌肉繃起,靜候著身後之人走近,猛然側身出掌,眨眼間便鎖住來人的咽喉!
「放,放,放手,咳咳----」漫離本來是想用手蒙住他的眼楮,同他開個玩笑,沒想到自己手還沒伸出來呢,就被他一只手給制住了。
石大川定楮一看,發現竟是漫離,趕緊松了手,扶她在身邊坐下︰「阿離,俺是不是弄疼你了!」
漫離白了他一眼,故意側了身,嬌嗔道︰「是啊,痛死了!」
石大川立時當了真,扳過漫離的身子細瞅,果然見她白女敕縴細的脖了上,留著幾個紅紅的指印,想來等一會就會發青了,石大川心疼懊悔得不行,猛敲自己的腦袋罵道︰「俺真是笨,連阿離都認不出來!」說著湊上前,輕撫著漫離的脖頸問道︰「阿離,很疼麼?」
漫離忍著笑,突然在他臉上吻了一下,嚇得石大川連忙坐直了身子,左右瞧了瞧,「阿離,這,這,會被人瞧見的!」
「瞧見就瞧見,怕甚麼!」漫離邊說邊就腦袋靠在他的肩頭︰「俺們,不是夫妻麼!」漫離故意學石頭說「俺們」還學得怪腔怪調的,惹得石頭一陣臉紅,磕磕巴巴地囑咐道︰「你同俺玩笑玩笑就算了,這話可不敢當著他們說,不然他們還當你取笑他們呢!」
「傻瓜,除了你他們我才懶得取笑呢!」漫離又往石大川懷里鑽了鑽,舒服的閉上了眼,打了個小哈欠。
「阿離,俺送你回屋里睡去吧。」石大川邊說邊就要起身,卻被漫離牢牢抱住腰身,在他胸前低喃撒嬌︰「不要,我靠著你才能睡著。」
石大川紅著臉,黑眸四下一溜,就見店伙計和慶格爾泰都笑呵呵地瞅著自己,于是石大川的臉就更紅了。
店伙計殷勤地取來床小褥子交給石大川,眉梢眼角卻是掩都掩不住的笑意,「客倌,這里有風呢,把這褥子給夫人蓋上吧!」
「多謝,多謝----」石大川接過褥子細心地給漫離蓋好。
慶格爾泰背靠在壁上,眼瞅著擁在一起的二人,嘴里笑道︰「大川兄弟,你這媳婦跟俺的其其格一樣粘人呢!」
石大川替漫離將碎發掠到耳後,粗線條的臉上有柔軟的憨笑︰「俺就是喜歡阿離這麼粘著俺。」他的聲音不大,可慶格爾泰還是听見了,笑了一陣道︰「你帶她回去睡吧,這里有俺守著就成。」
「不用了,阿離睡得淺,俺一動可就要吵醒她了。」
結果漫離卻很不給石頭面子,因為當布和硬推著石頭回屋的時候,漫離都被石大川打橫抱起了,居然都沒有半點清醒的跡象。
不過睡得跟豬一樣的漫離,最後還是被陣嘈雜吵醒,石大川已穿好的外袍,見漫離也起來了,忙按下她︰「你睡著,我去瞧瞧。」他話音未落,砰地一聲,門被人踢了開來,石大川忙擋在床前,怒眸瞪著門口的兩個人。
門外的兩個人手執樸刀,身上穿著兵士的服飾,看到面泛凶光的石頭愣怔之色一閃而過,囂張地走進屋來,「小子,床上是甚麼人呢?」
其中一名軍士,伸手就往石大川身上推來,然一推之下,石頭竟是紋絲未動,兩名軍士不由怒了︰「小子,想找不自在麼!」二人邊說,邊將手上樸刀晃得寒光點點。
「軍爺。」漫離及時從床帳里出來,她還特過把帳子都撩了起來,這兩個人看著就像是來搜查的,雖然查甚麼漫離不清楚︰「都甚麼時候了,兩位軍爺還不得歇麼。」漫離說話間,往他們手上塞了一小塊碎銀子。錢,真的很好用。
原本還凶神惡煞的兩人,登時換上了笑臉︰「沒法子,听說有一小隊肅慎奸細混進城來,咱們得四下搜搜啊。」
石、漫二人登時變了臉色,好在漫離急智,驚喊道︰「真的呀!居然有這樣的事!軍爺那你們可要搜仔細,不然還嚇死了人!」
「放心,放心。人都已經逮住了。不過----」兩名軍士交換了個眼神,拋著碎銀子,不懷好意地笑道︰「听掌櫃的說,你們可是跟著他們一起的呀!」
漫離听了這一句心頭驀地發涼,暗道,完了完了,自己和他們一地起進店那是事實,自己這會要是否認,只會讓人越發疑心。
而石大川被漫離擋著的左手已悄悄地握在了刀柄上,他二人只要敢動一動,他立時便砍了他們。絕不能讓漫離也進到那漆黑陰冷的牢房中去。
感覺到石頭緊繃的肌肉,漫離的一顆心幾乎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外面的喝罵一聲聲傳來,不斷地刺激著漫離緊繃的神經。真要是動起手來,石頭多半是要吃虧的,而且人家是來拿奸細的,自己真要是跟他們動了手,可不就坐實了這個罪名,就算能跑掉,只怕以後也就沒好日子過了。
可是那兩名軍士卻只管拋著手中的碎銀,四只眼眸中滿是期待,漫離陡然明白了他們的意思,索性把裝了碎銀的荷包塞給了他們,諂笑道︰「軍爺辦事真是仔細,當真軍爺的面我也不敢扯謊話,我們的確是跟他們一起進的店。可千真萬真,我們只是前半晌路上踫見他們,搭了順腳的車子罷了。軍爺是甚麼人呀,我們是不是奸細,還不是眼珠一轉就明白的事。」
兩名軍士掂了掂手中的荷包,笑道︰「那是,看你們也不像是肅慎的奸細。再說了,沒听誰探情報還帶著媳婦的。」
漫離面上陪著假笑,手彎在身後死死地摁住石頭,尤其是當布和他們被鐵鏈鎖著從門前過去的時候。
「怎麼,有啥不對呀?」門外一名軍士探頭進來問道。
「沒事沒事,只是踫上老相識,聊兩句罷了。」一名軍士將荷包塞進懷里,向漫離揮手道︰「沒事了,你們歇著吧!」
那兩名軍士,一出了門,石大川就甩開了漫離,直往外沖︰「你在這里呆著,俺去求他們!」
「你給我站住!」漫離也不知哪里來的氣力,猛地搶上前,張開兩手擋在門前,盯著石大川的眼眸︰「不準去!」
「你讓開!」
第一次,石大川對她冷了臉,語氣間也帶上了勃勃地怒意,甚至還有點凶狠。剛才漫離故意與他們撇清的那些話,已經讓他很不高興,師父一直教導他與朋友要有難同當。
那樣的撇清在他看來與背棄朋友沒有兩樣,可他終究舍不得累連漫離被關進牢里,所以一直忍著沒出手。
可現在他決不會再被漫離攔住了!
「石頭,你先听我說好麼。」漫離猛地撲進石大川的懷里,軟語相求。
石大川卻破天荒地推開了她︰「有話,等俺回來再說!」
「石大川!」漫離厲聲喊住已經走出房門的石頭,陰著聲音道︰「你如果想要救他們,最好就听我的。」
石大川站住腳緩緩回過身,不可置信地看著漫離︰「你願意救他們?」石大川不是傻子,在漫離昨晚上跟自己哭訴過之後,他很清楚漫離有多麼的不喜歡他們。
漫離見他停下了腳,連忙上前挽了他的胳膊,雖然就是把自己掛在他身上,只要他想就能把自己輕而易舉地甩下來,可是拉住他,漫離心里總是安穩一些︰「石頭,老實說我不想救他們,因為這太冒險了----」
漫離話未說完,石大川才剛柔和了些面容又陰沉了起來︰「俺一定要救他們的!」
「是啊,所以我才要救他們。」漫離微仰著腦袋,眸中一片柔情直直地望進石大川的眸底︰「你想做的事,我一定幫你達成!」
石大川整個的愣住了,就因為自己喜歡布和他們,所以漫離就算不喜歡,也願意試著接觸他們。甚到還請他們住客店,他知道漫離算是個小氣的人!
因此那會他說出「俺們有錢」的話時,其實心底有是些發虛的,惟恐漫離會不答應,可是她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現在她竟然還願意去救他們,只因他們是他的朋友!
石大川猛擁緊了漫離︰「俺一個人去就成了,你在這兒等著,三日後俺若沒回來,你就自己回家去!」漫離有這份心,他就很高興了,他怎麼會舍得讓漫離去冒那麼大的險呢!
漫離被他的胳膊箍得都要喘不過氣來了,再听他說的話,氣得揮著兩個小拳頭直往他背上捶去,見他沒半點反映,漫離氣急之下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往外一扯。
果然石大川驚呼了聲,松開了漫離,一手護著耳朵︰「阿離,俺不能帶你去,太危險了!」
漫離咬著他的耳朵又扯了兩下,看他痛得真咧嘴,才松開口,手又伸上去在他胳膊上狂擰,一面又低聲咬牙道︰「你這個石頭腦袋連個彎都不會轉,我們搶不到人,還不能用偷得麼!」
「阿離,你的意思是俺們去偷人?」石大川的眸中有些迷茫,那麼些大活人要怎麼偷啊!
漫離握拳遠目道︰「對,偷人!」
說完,她才發現這話怎麼這麼別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