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妻非賢 正文 087、傳信

作者 ︰ 生當如樗

漫離聞聲回頭,不由撲哧笑出聲來︰「路大夫,那幾十兩銀子的債你還沒要到麼?」

路懷清俊臉一紅囁嚅著不知說甚麼,李氏更是一臉的羞愧,忙辯解道︰「前些日子銀子都拿了去做衣衫了——」

「如果李娘子手頭不方便,我替李娘子先墊付了吧。」漫離滿臉笑意地說道,把那姐弟二人都愣怔住了。

那幾十兩銀子,路懷清跟李氏都討要了無數回了,听見有人肯代還,他自是忙不迭地問道︰「大嫂子,你這話當真?」

漫離點了點道︰「不過幾十兩銀子,也不值得哄你。」

李氏可不敢讓漫離替自己還錢,因此忙攔道︰「怎麼能叫妹子破費呢,老葉趕緊的取七十兩銀子交給我兄弟。」

老葉應了聲忙進里頭去封了一包銀子出來,路懷清拿了銀子也不點一點,直接收進懷里,再把欠條還給了李氏,又向漫離拱手深深唱了一喏,便折身而去了。

這麼一打叉漫離也沒興趣再折騰李氏了,剜了李氏一眼起身而去。李氏見她出門,猛然想起分帳的事還沒商量完,忙跟在後頭追問道︰「夫人,咱們那帳到底怎發算?」

漫離頭也不回的登車而去,李氏的聲音被她們漸漸拋遠,可其中的焦急卻清清楚楚地留在了漫離的耳中,漫離勾了勾嘴角,就讓她在惶恐不安中度日吧

一行人從李記出來,又逛了幾家店鋪,直到天色將晚方回府去。

漫離一回到屋里,兩個丫頭就用熱帕子給漫離擦過身子,再換上寬松的衣裙,又服侍她吃了碗湃在井水里的燕窩粥。最後漫離舒舒服服地歪在小竹榻上,一個小丫頭站在榻邊輕輕地給她扇著扇子,她右手邊的小幾上擱著只水晶盤,里頭是殷紅的櫻桃,漫離拈了枚送進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沁人心脾。

漫離長長地舒了口氣,不可否認這日子的確是很舒服,只是那個人不在身邊,再舒服的日子也無法讓她有安穩的感覺。

「谷雨,你把余總管請來,我有話跟他說。」

「是。」谷雨應聲去了,不大會,余總管便跟在谷雨身後走了進來,「姑娘叫我有甚麼事。」

漫離打發了身邊的小丫頭吃飯去,自己拿了柄素色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見余總管進來,忙叫小滿搬了個繡墩來,姓余的也不客氣,在繡墩上坐了。

漫離緩緩地把在李記的事情的講給姓余的知道,她也知道姓余的隔幾日就要給顧宗訓去一封信,匯報這邊的情況,今天自己鬧了這麼一出,想瞞是瞞不住的。

她雖不明白李記同顧家之間有甚麼聯系,可是直覺告訴她那個陰莫肯定是顧家找來的,就是用來構陷石頭的。今天這事傳回到顧宗訓耳朵里,他總會動了猜疑,瞞他漫離自認沒那個本事,不過這個姓余的倒是可以試上一試。

「總管不知道,實在是姓李的先前欺人太甚我才如此。往後呢,就麻煩余總管了。至于收來的錢余總管看著辦就是了,反正我也沒使錢的地方,將來或是要用了,只跟你要也是一樣的。」

姓余的在別苑做了十幾年的總管,漫離這話的意思還能听不出來,她一來是給想給些好外自己,二來麼是想留點私房錢。錢不錢的他倒不放在心上,只是漫離言談舉止間甚是尊重自己,這一點倒是讓他很舒服。要說頭一兩年顧宗訓也曾帶寵妾來過別苑暫住,那些妾室遠不如漫離得龐,卻個個趾高氣昂指手畫腳,好像自己已然是主母一般。

況且看三公子待她的樣子,將來真要是委屈她做了妾,三公子還不把她疼到心坎上。只要傍上了她,將來等三公子當了家,自己指不定能做成顧府的總管呢。不過他還是有幾分沉穩的,心里雖這麼想,臉上卻也沒露出討好的樣子來,一如尋常地道︰「姑娘放心,這事我一定給姑娘辦妥當了的。」

「那就多勞總管了。」漫離邊說邊讓小滿取了一盤子荔枝來︰「這東西性熱我也不敢多吃,我知道你那里也是有份例的,這幾個只當是我的謝禮。」

余總管一愣,接過荔枝道了謝,退了出去。

漫離搖著扇子目送他出了院門,嘴邊瀉出一絲冷淡的笑意,李記成衣鋪,我一定讓你關門歇業

天氣越來越熱,漫離成日窩在屋里連院門都不出,頭幾次余總管收了錢還拿來給漫離過目,可漫離每次都只答應知道了,也不看數目,只叫他收著就是了。漸漸的余總管也不拿漫離瞧,只告訴谷雨知道就是了。

漫離窩在別苑里,只偶爾下了雨天氣涼爽時,才帶著人出門逛逛,買點新奇玩藝回來,準備著回京送人。至少別苑里人的是這麼看的。而顧宗訓听漫離不肯出門走的消息,反倒來信囑咐她,天氣好時出門走走,別悶壞了。

轉眼間已是立秋天氣,早晚已帶了微薄的涼意。這日午後,漫離帶了小滿到花園閑逛,眼見梧桐葉一片片地落下,漫離不由得犯起愁來,雖然兩個來月她借著買禮物的借口,把滄州城逛得很熟了。可是自己每每出門陳日新都跟在左右。有他在自己根本不可能落跑啊。

但是如果不讓他跟,自己只怕也就出不了門了。而且因著每次出門都有他的跟著,漫離一直都不敢去找一索他們。靠她自己一個人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出關去找石頭的,可是怎樣才能避開顧家這些眼楮聯系上一索他們呢。

「唉——」漫離又嘆了聲,收回不知飄落到何處的眸光,信步行去,不知不知覺竟走出了二門,她正要轉身回去,卻見遠遠的有人在拉扯。這些日子以來別苑里的事她是一概不問的,可這會她卻覺得那模糊的人影很是眼熟,當下眯著眼便走了過去。

還沒到近前,一個熟悉的聲音就躥進了耳內︰「余大爺,我求求你了,你就放了一索吧」

漫離驚得身子一僵,快步上前︰「鄭大娘——」

老鄭媽一見著了漫離,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氣,竟然掙月兌開三四名壯漢,撲到了漫離跟前︰「大川媳婦,你求求一索吧。」

漫離斷沒想到居然能遇上老鄭媽,一時間整個人都恍惚了。余總管見人撲到了漫離跟前,也嚇了一掉,這會恰回過神,趕緊呼喝著護衛把老鄭媽給拉出去。

老鄭媽被護衛們一路拉著往拖去,粗啞的聲音奮力的叫嚷著,漫離猛然驚醒過來,叫道︰「放她過來,我有話問她。」

「離姑娘,一個粗蠻村婦怎配得跟你說話。」余總管雖然有心巴結漫離,可他也是有原則底線的,他首先要效忠的可是顧宗訓。想來自家公子是不希望她跟一個稱呼她「大川媳婦」的人說話的。

漫離瞪著他,冷冷道︰「怎麼,我跟誰說話你都要管麼?」

說到底漫離是主他是僕,漫離這麼一冷了臉,他也不好硬駁回漫離的話,當下甚不甘願地把人招了回來。

老鄭媽一回到漫離面前,就撲通跪了下來,僕在地上大哭︰「你求求一索吧,求求一索吧。」

漫離忍了淚,扶起老鄭媽道︰「大娘你別急,跟我回屋再說。」就在她胳膊搭上老鄭媽糙手的一瞬間,掌心觸到個軟軟的物事。漫離心里又驚又喜,面上卻是不露一絲情緒,只是扶著才能鄭媽往內行去。

眼見的漫離把老鄭媽領回了屋,余總管即不好攔,只得跟在她們後頭一起進去了。

回到院中,漫離先給老鄭媽倒了杯熱茶,讓她且定定神。老鄭媽喝了兩口熱茶,緩緩止了淚,啞著聲敘述起漫離所不知的事情。

原來前兩日趁著夜色來爬別苑的牆,別苑里那麼些護衛呢,倆小子就算跟石頭學了幾日拳腳,可那輕身功夫卻是不行的,因此才剛過了一個院子,就被護衛們發現了,大鵬倒是跑了,可一索卻被別苑的護衛拿住了。

「離丫頭,一索真不是來偷東西的,他只是許久沒你,想來看看你——」老鄭媽邊說邊就掉下淚來。

「大娘你別急,一索不會有事的。」漫離安慰了老鄭媽,回頭見余總管就在邊上,便道︰「余總管,那孩子我深知道的,不過是想來看看我。望余總管看在我的薄面上,就饒了他這回吧。」

那兩小子十數日來,日日上門來嚷著要見漫離,余總管也是知道的,況且漫離又好言相求,他倒不好不答應。況且心里想著,自己就陪在邊上,也不怕他們玩甚麼花樣。

「姑娘言重了。」邊說,他邊差了個小廝去把鄭一索給提來。

過了有一刻多鐘,才見兩個護衛押著滿臉血污的鄭一索走進院來,那鄭一索見著漫離,登時兩眼放光,沖她惡狠狠地啐了一口,罵道︰「我師父是瞎了眼,怎麼就娶了你這麼個不要臉的女人」

他話音剛落,便吃了余總管一記響亮的耳光︰「臭小子,信不信我打爛你的嘴」

鄭一索恨恨地瞪眼余總管,再朝漫離啐了口,方別過臉傲然而立。老鄭媽則忙不迭地賠不是︰「離丫頭,這小子滿嘴胡言,你別往心里去。」

漫離瞅著臉頰腫起的鄭一索,開口問道︰「你來見我,難道就是為著來罵我不成?」

鄭一索冷笑著反問道︰「不然呢?」

漫離嘆了聲,道︰「你還只是個孩子,大人們的事也跟你說不清楚。」說著轉頭向余總管道︰「領他洗個澡,換身干淨衣裳送他出門去吧。免得人家說顧家仗勢欺人。」說了,她起身回屋再不看他祖孫倆一眼。

余總管斷沒想到這麼快漫離就打發人走,稍稍愣了下,向祖孫二人道︰「走吧,領這小子洗澡去」

秋夜寂靜,惟有蛩鳴時斷時續。錦簾外守夜的丫頭已然睡熟,漫離披衣起身,推開花窗,如水的月色登時灑了她一身,借著月色她再次展開張薄羊皮,眸中漸起了霧氣。

她怎麼也沒想到石頭居然回來接自己了,而且還想出讓老鄭媽傳信的法子來,可是自己要怎麼才能跟他會合呢

今天鬧了這麼一出,姓余的那家伙總會有些疑心,肯定會把今天的事傳給顧宗訓,只要顧宗訓接到消息,他一定會提前來接自己入京。那麼也就是說,自己只有十天的時間來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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