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妻非賢 正文 095、三朝回門

作者 ︰ 生當如樗

「宗訓啊,兄弟也不幫你說話了,你做的這事太不厚道了」張嫣的大哥張束幸災樂禍的攤了攤手,繼續落井下石︰「嫣兒是咱們家最小的又是個女兒,養了十七年,硬是一點委屈也沒讓她受過,你怎麼能這樣待她呢。」

顧宗訓低著頭不做聲,知道現在自己說甚麼都是錯,不如讓張家父子倆好好的出口氣,只是他這副沉默的樣子更讓張老爺子的火氣蹭蹭地往上躥︰「怎麼不說話,束兒還說錯了不成。」

老爺子話都到這份上了,顧宗訓只好抬起頭道︰「總之是我的不是,讓嫣兒受委屈了,岳父大人怎麼教訓我都不為過。」

顧宗訓這態度往好了說是認錯積極,往壞了說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我就這樣了,你看著怎麼辦吧

老爺子果然氣得吹胡子瞪眼,指著顧宗訓大罵︰「你還真以為咱們張家不也拿你怎發樣是吧,若惱了我就讓嫣兒跟你和離,咱們張家的女兒還怕沒——」

「阿爹,你胡說甚麼呢」老爺子話沒說完,張嫣就陰沉著臉從里頭趕了出來,又氣又急地沖自家老爹嚷道︰「天底下有你這樣的爹麼,三朝回門就嚷著閨女跟女婿合離,這話要是傳回去,您讓老夫人怎麼看我,您是不是覺得我過得太好,要折騰些事出來呀」

要說呢,張嫣在娘家的地位絕對是說一不二,別說哥哥姐姐都讓著她,就是老爺子跟老夫人也就讓她三分。

張德讓一見女兒紅了眼眶,直怨夫人沒看好女兒,連著丟過去幾個眼刀過去,再看女兒通紅著眼更是心疼得不行,急哄道︰「我這不是怕那小子欺負你,才給他點利害瞧瞧的麼。」

張束擺出一帶副疼妹子的樣子,在旁煽風點火道︰「小妹,你性子好由得他小子欺負,我跟爹可沒那麼好忽悠。」

張嫣抹了眼淚,瞪著張束梗著脖子問道︰「三郎他怎麼欺負我了?你倒是說說看啊」

張束雖是長子卻是庶出,原先並不大招張德讓待見,只因這幾年來,兒子們都為官在外,惟獨他在翰林院任個侍讀,再加上他刻意討好,老爺子倒是看重了他幾分。

只是他的身份終還是及不上嫡出的張嫣,偏偏張嫣對他又不大喜歡,在家時對他就是不冷不淡的。因此他才會一听見顧宗訓養了外室的消息才會顛顛地跑回來告訴父親。

一來表現下自己對小妹的關心,二來麼,不論是父親上顧家鬧去,還是等他夫妻回門時問罪顧宗訓,張嫣的臉上總是不好看的。

這會听得張嫣這般喝問,他還只當張嫣沒得到消息,有心讓她難過一把,特擺起兄長的架式,指著顧宗訓道︰「嫣兒,你怕是不知道吧,這小子在外頭養著外室——」

「你指得是豆芽弄那里吧」不等張讓說完,張嫣便冷冷地打斷道。

張家三人都愣了一下,張夫人問道︰「嫣兒,你知道呀?」

「我豈止是知道,我還去看過呢」

這下張家三人更是啞口無言了,張嫣嘆了聲,挨到父親跟前撒嬌道︰「我知道阿爹疼我,可您也要問清了情由在責問三郎不遲啊那位姑娘是我前些日子到靈岩寺上香時路上救回來的,那會子她病得都只剩一口氣了,本來我是想帶她回家來的。恰巧在路上踫見了三郎,弄影的醫術阿爹你是知道的,但是顧家深門大院人多口雜,三郎就是怕傳出甚麼瘋言瘋語的,叫我受委屈,因此才把人安頓在豆芽弄的。」

張嫣這一番話說得張老夫妻倆啞口無言,張束猶還不死心,道︰「即是這樣,他為甚麼有空沒空就往那里鑽,我看他就是心里起了甚麼念頭。」

張嫣冰了臉色,道︰「怎麼說你也是我大哥,這種謠言你不說當沒听見,還回來學給父親,若得父親動怒不說,還害得三郎憑白挨了訓。幸虧這件事我是知道的,如若不然我當了真大鬧一翻,三郎的名聲,顧、張兩家的臉面統統不要了麼」

張夫人本來就不大喜歡這個庶子,這會自然是幫著女兒教訓道︰「你也是的三十大幾的人了,還這麼听風就是雨的,還不如嫣兒來得穩重。」

張德讓憑空訓了新姑爺一頓,正自下不來台,也只能拿兒子出氣︰「你說你成日家正經事不做,就打听些東家長西家短的事,還杵在這兒干嘛,去花廳看看酒席都擺下了沒有」

張束被訓得一鼻子灰,又不敢發做,只得悻悻地退出屋去。

張德讓這才轉過臉,向顧宗訓笑道︰「三郎啊,你別往心里去,我也是急糊涂了。」

顧宗訓欠身道︰「哪里,岳父教訓幾句也是應該的,終是小婿辦事欠妥當。」

張夫人橫了眼自己的老伴,道︰「你啊,年紀一大把了,還跟著那小子瞎起哄,年紀都長到狗身上去了。」

張德讓訕訕地笑了兩聲,趕緊叉開話題︰「咱們家那班小戲前些日子排演了幾出新戲,走走,咱們听戲吃酒去」

男人在外頭听戲吃酒,張夫人卻拉著女兒在屋里說體已話,女兒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又是她一手養大的,她編的謊話瞞得過老爺子,卻騙不過她這個做娘的。

她把丫頭都打發了出去,牽了女兒的手往楠木嵌石節節高羅漢榻上坐了,悄聲問道︰「豆芽弄那事,你是甚麼時候知道的?」

當著娘親的面又是在私下里,張嫣猶疑了一會就實話實說了,把顧宗訓和漫離的事大概說了一遍,當然在她的口中,漫離對顧宗訓那是死心蹋地的。

「阿娘,三郎終究是在乎我的,如若不然他直接把人弄進府里,只當納個小妾,誰還能攔著不成再說了那位姑娘我是看過,也接觸過,雖不是名門出身卻也是詩書傳家,只是遭了難才淪落至此,就是女兒跟她也是極談得來的。說句大實話,比三郎屋里那幾個姬妾可是懂規矩識大體的多。」

張夫人听女兒口口聲聲替人家說話,心里直替女兒委屈,拉著女兒的手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唉,只是這也太委屈你了。」

張嫣是大家小姐,身邊的男子哪一個不是妻妾成群。所以她打小就覺得男子納妾是天經地義的事,因此之前對著顧宗訓的那些姬妾她還真是一點芥蒂都沒有。可當她親眼看到顧宗訓對漫離的溫柔體貼後,說一點嫉妒都沒有那絕對是謊話,只是打小的教育令她忽略了心底的那點不適。可張夫人的眼淚卻把她心底的嫉妒和委屈給勾了出來,眼淚登時就掉了下來,哭了一陣,又怕娘親不安反而勸道︰「阿娘你打小就教育我說,為**者要寬容大度,丈夫多蓄姬妾方能廣延子嗣。怎麼這會你又不樂意了。」

張夫人嘆道︰「傻孩子妾是甚麼,不過是家里的阿貓阿狗,夫君喜歡多納幾個是不打緊,可听你那麼說那個漫離能當阿貓阿狗看麼,阿娘是怕她搶了你的寵愛。」

張嫣面子雖然一團孩子氣,可該清楚的事全都一清二楚的,听了娘親的話心底直泛苦笑,勉強笑道︰「阿娘,說起三郎待我是很好的了。譬如這件事還是他親口跟我說的,還說甚麼時候接漫離進府全由我看著辦,他一概不過問。阿娘你想,三郎這般信我,我還有甚麼可報怨的,至于那個漫離麼,一來是我和她投緣,二來也是我愛屋及烏。只要我真心待她好,三郎看著,心里總是感激我的。」

張夫人听了女兒這話,眼淚又掉了下來︰「咱們嫣兒真是長大了,真有幾分當家主母的氣度。只是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啊也要多留個心眼才是。」

「娘親一見著小妹話就說不完了。」張束的媳婦許氏走了相請︰「外頭飯已經擺下了,娘親有甚麼體已話等會再說不遲。」

說來也奇怪,雖然張?不受她待見,可是許氏卻甚得她的心,一見了許氏,臉上便露出幾分喜意︰「打昨日起你束嫂就忙了起來,開箱倒櫃的也不知她要做甚麼」

許氏一邊攙扶張夫人往外行去,一邊笑道︰「三朝回門可是大禮,咱們張家幾個姑娘也就嫣兒有能回門,越發要隆重些才是,家里又只我一個媳婦,不趁早準備臨到時候鬧出甚麼笑話,我丟了臉面事小,委屈了嫣兒可就罪過了。」

張夫人被逗得直笑,張嫣卻只是冷冷淡淡地道了句謝罷了。因著張家人不多,分開坐倒顯得冷清了,圍著大圓桌又坐不滿更不好。許氏索性抬了三張黑漆小幾出來,兩人一坐,菜分三份上,量雖然少了,可是花樣卻添了許多。那菜是上了一茬又一茬,好像永遠盡頭一般。

一頓酒宴足足吃了近三個時辰,待顧宗訓夫妻告辭時,已是初更時分,雖然是近九月的天氣,可因著今日日頭晴好,因此倒不至黑漆漆一片。

再兼張府里外燈火通明的,更是一點都不顯晚。

張家四人將他夫妻二人直送出大門,見他二人上了車,車影漸漸消失在暮色里,四人方才轉身回府。

坐在馬車里,顧宗訓看著自己的小妻子,剛才道別時把眼楮都哭腫了,又想到早些時候她替自己開月兌,心里一軟,嘆了聲握了她的手,問道︰「你為甚麼要替我開月兌,就讓你阿爹罵罵我,你也可以出口氣。」

張嫣痴痴地看著顧宗訓道︰「三哥哥,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歡離姐姐的,所以我也會真心喜歡她。我不奢求你待我能像待她一樣,可是你能不能把你的心空一點位置出來,讓我有個立足之地就好。」

顧宗訓听了這話那是萬分震驚。一直以來都把張嫣當小丫頭看,之所以不反感娶她,只是覺得她性情溫柔,娶回來在家擱著自己不用操心。所以,他滿以為張嫣也與自己差不多,如果他知道張嫣對自己的真心,他是絕對不會把漫離的事情告訴她的。

看著小丫頭紅腫的眼楮又浮起點點淚光,他忍不住心頭一暖,暗忖道,如果沒有漫離自己終有一日會喜歡她的吧,可如今只有辜負她了。可是他實在不忍看她的淚水,展臂將她輕擁入懷,在她的發髻上輕輕一吻︰「傻丫頭,你這一世都會是我妻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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