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笑得沒心沒肺的男人,凌波忍不住一陣怒氣就沖上心頭。
「笑什麼笑,牙齒白啊?」
她沒好氣地白了一眼,怕外面兩個丫頭听見,還刻意壓低了聲音。
博哲愣了一下,道︰「我回來了,你不高興?」
「你回不回來,與我何干。今晚府里正鬧賊,院子里有人看著,我屋子里還有人守著,你還是趕快走吧,不然萬一被當成了賊抓起來,十張嘴都說不清。」
凌波面無表情,就像在跟陌生人說話。
博哲從床上鑽出來,起身走到她面前。
凌波別開了臉。
他伸手握住她的下巴,卻又被她打掉。
「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他低著頭,因為身高的落差,下巴跟她的額頭一個高度。
去了熱河一趟,似乎瘦了點,但肌肉卻更加結實,離得這麼近,凌波可以清晰地聞到他身上的男性氣息,還有淺淺的汗味,這些氣息交織成一個網,把她全身都籠罩在里面。
她垂著頭,不說話。
博哲伸手去挽她的胳膊。
她卻身體一轉,躲開了。
「別動手動腳的,沒規矩。」她瞪他一眼。
博哲挑挑眉,倒吸一口冷氣道︰「怎麼了這是,紅眉毛綠眼楮的?說,誰惹你了,我揍他去」
凌波咬牙道︰「就是你惹我了,你揍死自個兒吧」
她一甩袖子,扭身把背沖著他。
他什麼時候惹她了?博哲疑惑地模了一下腦門,腦中閃過一絲靈光。
是了,一定是熱河那件事情。
他回京之後就听到了各種風言風語,說他跟烏珠如何如何,凌波一定也有所耳聞,為這件事情生他的氣了。
博哲搓了搓手,哄女人,他沒經驗啊,這可怎麼辦?
凌波雖然背對著他,卻一直豎著耳朵留意身後的動靜。
最終,博哲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用最直接的方法解決問題。
他上前一步,胸膛貼到了凌波的背,雙手一環,就抱住了她的腰身。
「你干嘛」凌波驚慌道。
「別動。」
他兩只胳膊用力勒住她細細的腰肢,將她禁錮在懷里,下巴就頂在她肩膀上,嘴唇幾乎能踫到她的耳朵。
凌波不敢再動。
他的呼吸好像帶有一種魔力,噴在她臉上,就會讓她全身都麻酥酥的。
「是不是又听誰亂嚼舌頭了?」博哲嘴唇動著,若有似乎地擦過她的耳朵。
凌波不自在地把頭偏了一下,冷哼道︰「你自己知道。」
「知道什麼?」他裝傻。
凌波扭過頭瞪他,他一臉無辜。
「放手」她皺眉低斥。
「不放。」
「放手」
「不放」
博哲勒緊了雙臂,凌波掙扎了幾下都沒掙開。
外屋椅子一動,繡書疑惑的聲音響起。
「畫屏,你听內室是不是有聲音?」
凌波呼吸一緊,一動不敢動。
輕微的腳步聲,向內室的門口接近。
凌波閉著嘴巴,焦急地看著博哲。
有人來了,怎麼辦?
博哲眉一挑,突然彎腰,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身子凌空,猛然產生的失重感讓凌波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博哲人高腿長,兩步就邁到床前,抱著她往里面一鑽,帳子低垂,掩住了兩人的蹤跡。
一進入帳子里面,光線幽暗的空間仿佛另一個小天地。
凌波急中生智,拍開他的手,把自己的鞋月兌下來,扔在床下。
她剛把手縮回來,繡書就推門而入。
「格格?」
「什麼事?」凌波故意用不悅的聲音答道。
繡書嚇了一跳,尷尬道︰「啊,奴婢听到有動靜,以為……」
「沒事就出去。我要睡了,沒我的吩咐,不許進來。」
「啊是。」
繡書慌慌張張地退出去,把門關好,驚魂未定地拍著自己的胸口,猶自疑惑,格格怎麼突然間這麼凶?
嚇走了繡書,凌波一轉頭,就見博哲正笑眯眯地看著她,兩只眼楮在黑暗中也是亮晶晶的。
「看什麼看這是我的床,你怎麼能夠上來,快下去」
博哲才不管她呢,盤腿坐下,好整以暇道︰「床上說話外頭听不見,咱們得好好談談。」
凌波鼓著臉頰道︰「有什麼好談的,你下去下去」
她伸出一只腳去踢他。
博哲單手一撈,就握住了她腳腕子。
凌波抽了兩下沒抽動,腳抵在他懷里,腳底傳來的觸感,軟軟的,暖暖的。
眾所周知,女人的腳是最隱秘的地帶,甚至比某些地方更加敏感。不然趙敏怎麼被張無忌模過腳以後,就非他不嫁了呢。
凌波現在也覺得自己的姿勢非常地尷尬,她背後靠著床架,腿伸得長長的,一只腳被他抱在懷里,看起來就像春/宮/圖上的某種姿勢一樣,很不雅觀。
尤其腳腕上傳來絲絲熱度,連神經都被烘烤了,腦袋里只剩下一團棉絮,身體也軟軟地使不上勁。
博哲眼楮一眯,笑道︰「現在可以好好談談了吧。」
凌波身體動不得,嘴上卻仍然不想服輸。
「談什麼談,現在是你要交代你的問題,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博哲挑高了眉,為她的用詞而絕倒。
但他這個表情落在凌波眼里,就仿佛是在嘲笑,她惱羞成怒,氣急敗壞。
「笑什麼笑什麼,快點交代,你到底背著我跟烏珠做了什麼?」
博哲用拳頭抵著嘴唇,輕輕咳了兩下,這才正色道︰「京里的傳言都是捕風捉影,是有心人刻意為之,事實真相全不是這樣。」
當天康熙提議眾人比賽,博哲自然也是參與人員之一。開始的時候,他運氣並不算好,在林中游蕩兩個時辰,卻什麼都沒有打著,連個兔子都沒看見。後來到了下午晌,太後快下山的時候,竟被他發現了兩只白狐,見獵心喜,一路追蹤,竟到了樹林深處。
最終兩只白狐沒能逃過他這位好獵人的掌心,被他成功抓捕。
而當時,日頭已經落下,林中一片昏暗,他快馬往回趕,半路上听見了呼救聲。循聲而去,就發現了委頓在地的烏珠。
說到這里的時候,凌波提出了質疑。
「深林之中人跡罕至,烏珠為什麼會在那里出現?」
博哲撓了撓頭,他當時也問過烏珠,烏珠說是為了獵殺一只梅花鹿,一路窮追,進了林子深處,而她的護衛們,也在追逐途中,無意失散了。
凌波皺著鼻子道︰「我看她一定是狡辯。她說不定就是一路跟著你進林子的,那些侍衛們,說不定還是她自己支開的。」
博哲不置可否,這種話她說可以,他還是不要深究的好。
總之,當時烏珠是從馬上摔落下來,左小腿骨折,不能行走,而她的坐騎也受驚跑掉了。
凌波听到這里,又不相信了,公主的坐騎都是千挑萬選的良駒,而且還是識途老馬,怎麼可能扔下主人跑掉。不過她通過自己腦補,已經堅信這都是烏珠為了制造跟博哲的單獨相處,而做出的精心設計。
面對當時的情形,博哲或許也有懷疑,但烏珠的確是摔斷了腿,他不可能一走了之,只好將她抱上馬背,他則牽著馬步行,試圖尋回營地。
然而夜色昏暗,本就極大地影響視線,深山老林之中又沒有明顯的路況標示,全靠自己模索。博哲和烏珠走了很久,都沒有走出林子,反而在原地兜了好大一個圈子。
烏珠受了傷,又筋疲力盡,難以支撐,最終兩人還是決定在林中露宿一夜,等天亮之後再找路出去。
博哲雖然不是醫生,但習武之人大多對跌打損傷都有所了解。而且由于行獵難免出意外,為防萬一,他隨身也攜帶了一些傷藥。烏珠的骨折並不算太嚴重,他就地取材,削了兩根樹枝做成夾板,替她接骨包扎好。兩人便在林中宿了一夜,天亮才返回營地。
「就這樣?」凌波不相信地問。
博哲點頭道︰「當然,我答應過你的,心里只有你一個,絕不看別的女人一眼。況且我原來對烏珠就沒有好感,怎麼會去招惹她。」
凌波不以為然道︰「你不去招惹她,我還姑且相信。但她會不會招惹你,這就難說了。深山老林之中,晝夜溫差極大,夜里那麼冷,你們是怎麼度過的?」
「生火啊,我劈了好多樹枝,生火取暖。」
「是嗎?」。凌波歪著腦袋,斜睨著他道,「烏珠一介弱女,就算生了火,恐怕也會覺得寒冷吧,你就沒給她一點溫暖?」
博哲不解道︰「什麼意思?」
凌波邪魅一笑,上半身壓過來,聲音低沉道︰「就是,月兌件衣服給她蓋呀,或者握著她的小手為她取暖,又或者……」她眼神曖昧,兩手一環,做出擁抱狀。
博哲抬手就在她腦袋上敲了一記。
「胡說八道什麼我可是正人君子,怎麼可能趁人之危」
他嘴上義正詞嚴,眼神卻不經意地游移了一下。
真的沒有嗎?在他心里,對于那一夜,似乎有一種曖昧的奇妙記憶。
女人在吃醋的時候,眼楮都特別地尖。凌波調侃歸調侃,注意力卻一直很集中,博哲的眼神只閃爍了一下,卻被她準確地捕捉到了。
「你撒謊」凌波生氣地喝一聲,另一只沒被握住的腳,閃電般踹了出去。
她這腳原本沒有多大力氣,但博哲猝不及防,又因為盤腿坐著,無處借力,竟被她踹得翻了一個大跟頭,從床上跌下來,發出「 」一聲大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