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這是凌波的第一個反應。
果然,外屋的繡書和畫屏听到這一聲大響,可管不得有沒有格格的吩咐,扔下手里的繡活就跑了過來。
這可怎麼辦
凌波急中生智,抱起床上的被子就像博哲撲了過去。
博哲剛摔了個七葷八素,還沒回過神呢,眼前就是一黑,緊跟著一個重物就壓了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繡書和畫屏破門而入。
「格格」
凌波死死地壓在被子上,大叫︰「抓賊啦」
啊?繡書和畫屏驚愕地睜大了眼楮。
就見凌波身下壓著一個活物,還在劇烈地掙扎中。
賊真的進來了啊
凌波覺得自己快壓不住了,博哲悶在被子里頭嗚嗚地叫。
「還愣著干什麼?快來幫忙呀別讓賊跑了」
繡書和畫屏被她慘烈的叫聲嚇得魂都快飛了,哪還顧得上想別的,張牙舞爪就撲了過來,英勇地壓在那一團被子上。
仿佛兩座大山壓來,博哲差點沒斷氣。
三個女人淒厲地大叫起來。
「抓賊啦」
聲震夜空。
梧桐園大門發出彭一聲巨響,兩扇門向兩邊彈開,撞在牆上,又發出第二聲大響。
李榮保和馬武帶人沖了進來。
凌波大喊︰「三哥四哥,賊人果然闖進來了,快把他抓走」
李榮保和馬武張大了嘴巴,對視一眼,然後異口同聲大叫道︰「好狗賊」
兩人撲過來,一邊一個夾住了那一團正在三個女人身下掙扎的活物,立刻有護院遞上來一捆繩子,眾人齊心協力,連人帶被捆得結結實實。
本來護院們都知道今夜是做戲,為了把戲演得逼真,才帶了棍棒、繩子、火把等各種工具,沒想到還真抓到一個賊了。
不提他們驚訝,李榮保和馬武捆住了這個賊,也沒把棉被掀開,兄弟倆心意相通,對視一眼就知道了對方的意思。
「這賊人罪大惡極,我們把他帶走審問。」
凌波和繡書、畫屏都氣喘吁吁,點頭表示同意。
李榮保和馬武拖著賊子出門,護院們隨行,浩浩蕩蕩離了梧桐院。
凌波站在門口望著,咬著嘴唇,一臉糾結。
她會不會做的有點過分了?
繡書喘勻了氣,回想起這件事情,越想越覺得哪里不對勁,忍不住說道︰「好奇怪,這賊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凌波暗暗一驚,說道︰「跳窗進來的唄,你不是說他能高來高去,本事大著呢。」
「可是……」
「別可是了,方才差點沒累死我。快去給我打水來洗漱。」
凌波甩下一句話,扭頭就走。
繡書跟畫屏面面相覷,相對無語。
※※※※※※※※※※
馬武和李榮保哥倆押著賊人一路拖進了馬武所住的院子。
這小賊掙扎了一路,縱然裹著被子捆得結結實實,力氣依然很大,把馬武和李榮保也是弄得筋疲力盡。
終于進了門,把這團著被子的活物往地上一扔,兄弟倆都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被子里面的人兀自掙扎著,發出嗚嗚嗚嗚的悶響,像個蠕動的蠶繭。
兄弟倆喘了半天,看著對方,突然間哈哈大笑起來。
他們喝酒喝到興頭上,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一齊往梧桐院去堵人,沒想到剛到門口,就听到里面幾個女人大叫。還以為真的有賊潛伏進來,嚇得趕緊往里頭闖。
不過一看到凌波當時的表情,兄弟倆就知道那被子里頭一準是博哲這小子。
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啊
馬武和李榮保嘿嘿笑著,上前去扒那團得麻花一樣的被子,費了好半天勁兒才扯出一個口子來。
憋得滿臉通紅的博哲終于露出了腦袋,立刻像狗狗一樣伸長了舌頭,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可憋死我了」
李榮保哈哈一笑,抬手就在他腦門上敲了一記。
「好一個大膽的采花賊呀」
博哲好容易喘過氣來,看著馬武和李榮保道︰「爺今兒可栽了,你們闔府上下聯手坑爺呢」
「臭小子,跟誰說爺呢」
門外一聲大喝,老頭米思翰龍驤虎步地走了進來,看著裹得蠶繭一般只露個腦袋的博哲冷笑道︰「好小子,不整治整治你,真當我富察家無人」
博哲苦笑道︰「丈人爹,我可是你女婿哇。」
米思翰翻個白眼道︰「我閨女還沒過門呢,別叫早了」
他蹲下來,一只胳膊橫在膝蓋上,跟博哲面對面,說道︰「小子,你膽子不小啊,到我們富察家來做賊,當我們都是死人麼」
博哲這會兒當然也猜到,自己以前夜潛入府的事情,人家都已經知道了。說起來,他的確是理虧,原本大可以大大方方地從大門進來拜訪,可為了追究刺激,偏偏就喜歡做賊。這回真被當成賊抓起來了,丟人啊。
「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能耐啊,每次進府都如入無人之境?」
博哲苦笑道︰「您老人家就別調侃我了,我這關公面前耍大刀,自找沒臉呢。」
「還算你有自知之明,沒那個本事,還是別出來丟人現眼。」
博哲呵呵笑著,心里卻很不服氣,馬武和李榮保分明是耍詐,若是單打獨斗,他才不會被捉住呢。
米思翰人老成精,哪能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哼了一聲道︰「是不是覺得很不服氣?」
博哲一驚,忙搖頭道︰「沒有沒有,誰不知道富察家虎父虎子,小子哪敢不服。」
米思翰冷冷地看著他。
博哲有點心虛。
米思翰站起來,說道︰「用不著不服氣,我們富察家的爺們兒光明磊落,從不靠詭詐取勝。我今天給你個機會,讓你跟他們兄弟倆光明正大地打一場,看看到底誰的本事大。」
博哲驚訝地挑高了眉。
「用不著驚訝,我讓你們打,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
「我跟你打個賭,馬武和李榮保,你隨便挑一個單打獨斗,你要是贏了,今天的事情就既往不咎,我讓你全須全尾地出府;你要是輸了,嘿嘿,可就別怪我們爺們兒不客氣。」
博哲道︰「輸了怎樣?」
李榮保奸笑一聲道︰「輸了,我們就把你扒光了衣服捆起來,游街示眾,堂堂簡親王府的多羅貝勒,竟然到未來岳丈家做采花賊,嘖嘖,肯定轟動全京城。」
博哲咬牙切齒,富察家這父子也太毒了,他要是輸了,那就真成大清朝第一笑話,直接自刎以謝父老算了,還活著干嘛。
「怎麼樣,敢不敢賭?不敢賭的話,就直接游街示眾吧。」
博哲大叫︰「賭就賭」
女乃女乃的,士可殺不可辱
米思翰抱著胳膊哼哼了兩聲,蔑視道︰「別怪我沒提醒你啊,他們哥倆從小練武,都是老子棍棒底下打出來的,待會兒動起手來,若是把你打得斷胳膊斷腿了,你可別求饒。」
他充滿鄙視的目光激起了博哲的怒氣。
「你放心求饒的是王八」
李榮保挑了挑眉。
馬武卻淡淡一笑道︰「你行不行啊?」
博哲大怒,男人最忌諱的是什麼?男人最不能說不行
「行不行,咱們手底下見真章」
「好是個漢子」米思翰贊一聲道,「馬武,李榮保,給他解綁」
「是。」馬武和李榮保上前就要動手。
博哲突然大叫一聲︰「慢著」
米思翰道︰「怎麼,你怕了?」
「怕?怕的是老2」博哲傲然道,「你剛才說的是我跟他們單打獨斗的條件,若是我同時贏了他們兩個呢?」
米思翰瞪大了眼楮道︰「你還想同時跟他們兩個打?」
博哲高高地昂著下巴道︰「沒錯一個一個打太費勁,兩個一起上才夠味兒」
這小子太狂,米思翰已經沒話好說了。
素來好脾氣的李榮保也忍不住怒道︰「說得狂傲」
馬武抱著胳膊,冷冷道︰「既然他自找死路,又我們何必跟他客氣。」
博哲骨子里本來就有傻大膽的性格,他對自己充滿自信,絲毫不覺得這樣的提議有什麼不對。
「我同時打你們兩個,若是贏了,從今往後這富察府,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想見什麼人就見什麼人,誰都不許說一個不字」
米思翰一臉的陰雲密布,一對鷹眼已經不僅僅是銳利,而是陰鷙。這是他怒到極致的表現。
從前帶兵的時候,他帳下的軍士們都知道,只要他一露出這個表情,大家就得把皮都繃緊了,否則他爆發起來,不死也殘。
就連馬武和李榮保這兩個親兒子,也被他的氣場壓制,眼中劃過一絲驚恐。
博哲依舊高高昂著頭,一點都沒受影響。
米思翰怒歸怒,心里卻對他產生了一絲贊賞。能在他發怒的時候面不改色,的確要有過人的膽色。
「好」老頭子大喝一聲,「要是你贏了,這富察家任你來去自如」
博哲眼楮一亮。
「不過——」米思翰話音一轉,眯起了眼楮道,「若是你輸了,又怎麼樣?」
博哲道︰「您說怎麼樣?」
米思翰嘿嘿一笑,一字一頓道︰「你要是輸了,就給我收起那些花花腸子,除了凌波丫頭,別的女人都給我離遠一點再敢鬧出什麼花花新聞,我就剪了你的子孫根,讓你進宮當太監」
他豎掌如刀,惡狠狠地往下一切。
博哲渾身一抖,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