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語存在著僥幸心理,但是事實上金哥把不該看見的事情都看見了。
金哥回去之後跟安珠賢一說,安珠賢就陷入了沉思。
「格格,那個夏子語也太不識抬舉了,竟然把格格賞賜的東西往地上摔。要不是奴婢湊巧落了帕子,回頭去找,怎麼能夠看清她的真面目」
金哥非常氣憤。
然而安珠賢皺著眉頭沉吟了半天,最終只是說道︰「這件事情,不要跟別人說起。你以後見到她,還得跟往常一樣,不要讓她察覺到你的不滿。」
「為什麼?」金哥不解。
安珠賢道︰「不能因為一件事情就對她下定論,也許她只是心太高了……」
她悵然嘆氣,這未嘗不是一種自我安慰。但她確實覺得,也許夏子語只是心氣高,太過敏感,她還想再看看,看看這個姑娘的本性是不是像她表現出來的溫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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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親王府非家生子的下人,每月會有一天的探親假,但這樣的假期也只對家在京城的人有意義。
這天,夏子語就獲得了這樣一天假期。
她出了簡親王府之後,就去了女乃娘劉氏所住的柳樹胡同。
柳樹胡同位置偏僻,往日總是冷冷清清的,然而今天,夏子語走到胡同口的時候,卻听到了隱約的喧嘩聲,夾雜著一個女人的哭聲。
她仔細一听,大驚失色,是女乃娘劉氏的聲音
「別砸了別砸了沒有錢,沒有錢啊」
劉氏哭著拉住一個男人的胳膊,卻被對方甩在地上,腦袋磕到桌沿,立時磕出一個大包來。
「臭娘們兒,居然才這麼幾個破銅子兒」
一個眼角長一顆帶毛痣的青臉男人,掂著手里五六個銅板,吸了吸鼻子,惡狠狠地看著劉氏。
這個小院本來就家徒四壁,攏共沒幾件家具,而今天,長痣的青臉男帶著五六個痞子打手,將屋中所有家具都打壞了,屋內一片狼藉。
劉氏苦苦哀求,卻反被他們打得遍體鱗傷。
夏子語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劉氏被摔在地上磕到頭的一幕。
「女乃娘」
她失聲大叫,跑進屋里,當她看清屋內的情況時,立刻憤怒地喊道︰「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青臉男冷笑一聲,「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就是王法。這老貨不肯還錢,我們還想拉她見官,你這小娘皮回來得正好,快說,夏家欠我們東家的錢,到底什麼時候還?」
夏子語悲憤道︰「我什麼時候說過不還錢了,但是你們也要容我們籌錢呀」
「屁」青臉男隨身抄起一只凳子腿一揮,差點就打中了夏子語。
「我告訴你夏子語,賴賬的我見多了,東家已經寬限了你大半年,可你連利息的零頭都還不起再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跟要飯似的,你能還得起錢?蒙誰呀你」青臉男冷嘲熱諷地說著,還啐了她一口。
夏子語抱著劉氏,往後一縮身子。
「就算我現在還不起錢,總有一天會還的,可是你們現在把我們住的地方都砸了,分明是把我們往絕路上逼」
青臉男冷笑道︰「說什麼絕路啊,爺們兒今天可是給你們找生路來的。」
夏子語警惕地看著他。
「告訴你吧,我們東家給你想了個賺錢的門路,你要是乖乖照辦,不說還錢易如反掌,你還能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過這種提心吊膽的苦日子了。」
「什麼門路?」
青臉男嘿嘿yin笑道︰「京城醉仙樓是我們東家的產業,你只要到那里去做工抵債,以你的姿色,不消兩個月,還不就財源滾滾?」
他話音未落,夏子語和劉氏已經勃然變色。
劉氏呸了一口大罵道︰「混賬王八,我們小姐是清白閨女,怎麼可能去那種腌地方」
醉仙樓是京城最出名的青樓ji/院,青臉男分明是要拉夏子語去做皮肉生意。
青臉男臉色頓時拉了下來,獰笑道︰「我告訴你夏子語,你早就不是千金小姐了,跟爺我耍什麼清高。今兒你是願意得去,不願意也得去,來人吶把她給我拖走」
他一聲令下,打手們便紛紛怪叫著撲上去,七手八腳向夏子語的身體模去。
劉氏大叫︰「我跟你們拼了」她往前一撲,搭上了最前面一個打手的胳膊,一口就咬了下去。
「嗷~~~」那打手頓時發出一聲慘叫,甩手一個巴掌就把劉氏打倒在地,嘴角都流出血來。
而與此同時,夏子語也被兩三個打手同時抓住,身上至少有五處敏感地帶被猥褻了。
「放開我」
她只覺腦子都快要炸開了。
青臉男繼續獰笑著,伸手就在她臉上模了一把。
「這細皮女敕肉,進了樓,絕對是搖錢樹啊,哈哈哈哈」
其他打手們都跟著他一起yin笑起來。
夏子語恨不得一頭撞死在他身上。
「放開我我是簡親王府的人」她大叫。
青臉男一愣,緊接著冷笑︰「開什麼玩笑,你以為爺是嚇大的?」
地上的劉氏大叫︰「她真是簡親王府的人」
夏子語死死盯著青臉男一字一頓道︰「我是簡親王府多羅貝勒博哲的妾室,你要是敢動我一根毫毛,貝勒爺絕對會踏平醉仙樓」
她語氣之中透出一股絕決。
青臉男變色了。
難道她真是簡親王府的人?
「哼,你蒙誰呢,拿出證據來呀」他還是想試探。
夏子語道︰「你盡管去打听,如果我說的是假的,是死是活任憑你處置可是我要警告你,貝勒爺對我恩寵有加,若是他知道你敢對我無禮,甚至對我動手,要把我賣到青樓,他絕對不會放過你,就算你東家後台再硬,也保不住你」
青臉男猶豫不決,打手們都面面相覷。
劉氏從地上爬起來道︰「我們小姐從小就認識博哲貝勒,夏家敗落後,博哲貝勒知道小姐生活困頓,就帶她進了王府,你不信盡可以去打听,這北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消息。」
夏子語咬緊牙關,眼楮一眨不眨,劉氏也一臉堅毅。
青臉男最終還是不敢賭,他示意打手們放開了夏子語。
「我就信你一回如果你說的是假話,就別怪爺們兒心狠手辣」
夏子語傲然道︰「你去查就是。」
青臉男惡狠狠地點頭︰「我回去查,但是我警告你,就算你是簡親王府的人,照樣得欠債還錢」
夏子語冷笑︰「以我如今的身份,用得著賴賬麼,你放心,不用多久,我就會親自把錢給你東家送去。」
「好」青臉男重重點頭,吆喝一聲「走」,一時間走的干干淨淨。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夏子語才渾身一軟,險些摔倒。
劉氏扶住她,讓她在唯一一張還算完整的凳子上坐了。
驚魂未定的主僕兩個抱頭痛哭起來。
夏家當初破產的時候,欠了合伙人一大筆銀子,那東家在夏子語辦完喪事之後,就開始要賬。夏子語的境況,連生活都已經困難了,哪里還得起銀子。商人逐利,在發現要不回賬之後,就開始屢屢騷擾她們主僕二人,威脅、毆打,手段越來越惡毒。
而夏子語和劉氏苦不堪言,連續搬了幾次家,才終于在偏僻隱蔽的柳樹胡同住了下來。
但夏子語知道,平靜只是暫時的,只要被對方再次找到住處,他們一定會變本加厲,說不定會做出更加惡毒下流的事情來。
所以,她策劃了一場偶遇,讓自己順利地進入簡親王府,找到了強大的靠山。
她相信,這座靠山會讓她重新過上跟從前一樣安定無憂的生活。
而在夏子語進府之後,劉氏就靠著她每月帶回來的月錢生活,原以為苦日子很快就要熬出頭了,等到夏子語把她也接進府去,她們主僕就能徹底月兌離地獄。
但是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又找到了她們的住處,今日又再次打上門來。
「小姐,這可怎麼辦?他們已經知道我們住在這里了,要是過些日子,還還不上錢……」劉氏心急萬分。
夏子語道︰「不用怕,我現在是簡親王府的人,就算暫時還不上錢,他們也不敢為難我們。」
「可是,」劉氏擔心道,「可是你現在還不是貝勒的妾室,若是他們查到你說的是假話……」
「所以我一定要快點下手了。」夏子語咬了一下牙,冷冷道,「女乃娘,那香餅還在麼?」
劉氏渾身一緊,道︰「真的要用了?」
夏子語點點頭︰「不用不行,他現在對我一點心思都沒有,我只能鋌而走險了。」
「可是……」
劉氏還想說點什麼,夏子語手一擺阻止了她。
「女乃娘,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再也不想過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再也不要穿這種劣質的衣裳,吃下等的飯食,再也不要撿別人剩下的東西」
夏子語說著便激動起來,悲憤痛哭。
劉氏抱住了她,連聲道︰「好小姐,好小姐,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女乃娘再也不問了。」
夏子語哭得淒愴。
直到劉氏的肩頭全被淚水打濕,她才止住了哭聲,擦著紅腫的眼楮道︰「女乃娘,把香餅給我罷。」
「哎。」劉氏應了一聲,起身走到床前。
她掀開已經被砸爛的床板,在牆縫里模出一個小小的布包,拿來遞給了夏子語。
夏子語拆開布包,露出里面一粒圓形的蠟丸,看了幾眼後,放入了自己隨身的荷包中。
這粒蠟丸里,封著一小塊奇異的香餅,這個香餅有一種奇妙的用處,很快就會派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