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做了,就要做得干淨。
賢王之名只不過是一個面具,有奪嫡的野心,八阿哥自然少不了狠毒的決心。
九阿哥胤很快就去了。
胤卻仍然有些不放心。
「徐釗既然已經跟博哲開始談條件,勢必會供出咱們,老四傍晚就進了宮,皇阿瑪一定也已經知道了。這個時候,我們絕不能亂。」
胤沉聲道︰「可是有博哲和馬武在,九哥未必能夠得手。」
胤眼神陰狠道︰「他如果辦不成,咱們就得倒霉。」
胤沉默。
背著手在屋子里走了兩圈,胤眼神愈發冷厲。
「如果我猜的沒錯,徐釗挾持簡親王府的少福晉,一定會要求交換他家人的平安。我們關押那母子三人的地方,說不定已經暴露,你趕快去,把他們轉移到其他地方。」
胤擔憂道︰「可是老四既然已經稟報了皇阿瑪,皇阿瑪一定也會懷疑我們,這個時候我們是不是得做點別的。」
胤擺手︰「這個時候,不管做什麼,都會讓人起疑。動靜越大越容易露出破綻,咱們只能以靜制動。听我的,你先去把那三個人轉移了。」
「好,我這就去。」
胤點頭,正待出門。
外面就又響起了突兀的敲門聲。
「怎麼回事?」
胤蹙眉,略顯煩躁。
門外進來的是府里的管家,也是他的心月復。
「爺,雍親王來了,帶著皇上的口諭。」
「……」
胤和胤對視一眼,同時露出了憂色。
…………
…………
回春堂所處的一整條街,都籠罩在烈焰火光之中,風助火勢,獵獵作響。
博哲帶著親軍營和步軍營,剛到街口,就被一陣熱浪給轟了一跟頭。
「爺,火勢太大了」
阿克敦嘶喊著,眼中劃過一絲驚恐。
博哲眉頭皺得更深,臉上是壓抑的憤怒和震驚。
他們竟然這樣狠毒這樣大膽,只要隨便放眼一掃,他就看出,著火的絕不僅僅是回春堂一個地方,可見那些人為了掩蓋真相,不惜讓更多無辜的人成為冤死鬼。
「刀山火海也要闖」
博哲大聲吆喝著,帶頭揮動馬鞭,往那火焰中飛撲而去。
阿克敦自然不敢落後,緊緊跟隨。
親軍營和步軍營的眾軍士,對于火勢之大,也十分駭然,但博哲貝勒帶頭闖進火海,若是有個什麼萬一,他們難辭其咎。
更何況,听說富察馬武已經身處火災中心,他是親軍營的長官,親軍營當然不可能任由他在火中掙扎而見死不救;還有簡親王府的少福晉,更是此次營救的重點,提督衙門是負責保護和監視回春堂的,現在起火,他們也逃不月兌責任,步軍營當然也不可能放著同僚不管。
所以大家都跟在博哲和阿克敦後面往火海里闖。
馬武正在火海中大聲地叫喊,指揮眾人救火,刺鼻的煙味嗆地他喉嚨發干,眼楮發澀。
「動作快點」
「水呢」
「你們幾個,跟老子進去救人」
他一面嘶喊著,一面跟幾個親信,各自抓起一個水桶,將滿滿一桶水從頭淋下,然後用一塊濕透的毛巾捂住嘴,一頭扎進了火海之中。
這個時候,博哲和阿克敦帶人趕到了,親軍營和步軍營立刻撒開,投入了救火隊伍之中。
獵獵火光映在博哲臉上,火光跳動,他雙眸之中也跳動著火焰。
「這火是怎麼燒起來的?」
他抓過先前在這里守衛的一個提督衙門的軍士,劈頭責問。
回春堂原本有二十多個軍士守衛,馬武親自坐鎮。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後院屋子里的徐釗和凌波,都沒有出什麼意外,吃晚飯的時候,還能听到他們平和的交談。
然而意外總是不期而至。
馬武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有人會這麼喪心病狂,企圖燒死徐釗,並不惜讓凌波陪葬。
他們關注的焦點徐釗並沒有做出試圖逃跑的小動作,他們這些守衛卻落入了有心人的算計。
所有人的晚飯都是從附近的酒樓訂來的,包括徐釗和凌波的晚飯。
飯後一開始,並沒有什麼不妥,但是在大約半個時辰之後,軍士們便開始接二連三地打盹犯困。
馬武很快便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然而不等他發出預警,突入而來的一場大火便讓他們亂了手腳。
火起得很突然,起火點不止一個,明顯是有心人的縱火。
馬武第一時間就想到是有人想殺人滅口,這場火的目標一定就是徐釗,他立刻帶人想去把徐釗跟凌波救出來。
然而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一批蒙面人,闖進了回春堂,二話不說便對他們下死手。
雙方的戰爭開始得很突兀,而且完全是拼命的打法。
對方是有備而來,每一個都是好手,而馬武等人,卻因為中了對方的算計,個個都失去了戰斗力,雙方武力值的對比懸殊,局面可謂一邊倒。
不過眨眼的功夫,馬武這邊就死了十幾個人。
幸虧幾個親信拼命保護,才保著馬武退出了回春堂。
但是回春堂的後院,卻完全落在了這批蒙面人的手里。
徐釗和凌波還在里面,在不知道他們是否一樣中了藥物的情況下,馬武當然是心神俱裂。
然而己方所有人都精神渙散,手腳發軟,根本沒辦法組織救援工作。
幸虧馬武還保持著冷靜,他估計自己這些人中的應該是江湖上下三濫的蒙汗藥,如果是別的凶猛的毒藥,只怕早就倒地不起了,所以當機立斷,所有人先灌了一通冷水,果然很快便都恢復了清醒。
附近的民居里都有井水,清醒過來的軍士們反應都很快,一面派人去求救,一面立刻開始組織這條街上的居民,展開了救火工作。
而馬武,則帶著幾個親信闖進火海之中,去救徐海和凌波。
博哲很快就把這些過程問了清楚,對方的手段拙劣和卑鄙,但由于馬武等人完全沒有防備,所以才這麼容易就著了道。
來不及震怒,博哲厲聲問道︰「馬武進去多久了?人救出來沒有?」
那軍士滿臉黑灰,大冷天卻一頭大汗,他在臉上一抹,被煙嗆壞的嗓子,嘶啞著說道︰「目前還沒有一個人沖出來。」
現場一片混亂,軍士和老百姓混在一起,用水桶、木盆、陶甕等一切可以盛水的東西在救火。所有人都是衣衫不整,面目全黑。
博哲目眥盡裂。
「阿克敦,跟老子沖進去救人」
「是」
阿克敦大吼著,從救火的軍士手中搶過兩桶水,跟博哲一起往頭上一淋,不顧眾人的阻攔,撲進了火場。
北風呼嘯,回春堂所在的這條大街,已經出現了許多圍觀的人群。
住在京城的人,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麼大的火災了。
帶著一絲新鮮,更多驚懼的心情,有的人站在遠處指指點點,有的人則牽著家里的孩子不讓他們亂跑,有的人更加熱心,很快地加入到救火的隊伍當中。
京城今夜注定不眠。
身邊發生這樣重大的時間,自然很多人都不能像往常一樣安睡,復雜的人心在這一刻得到了淋灕盡致的體現。
置身于火災中心的博哲和馬武,已經在濃煙籠罩的回春堂打了一個來回,竟然都沒有發現徐釗和凌波的蹤跡。
「火太大了」
博哲和馬武最終匯合到了一起,雙方所帶的人都已經有些受不住了,眼淚鼻涕齊流,有兩個不停地咳嗽,听得出嗓子可能已經被燎壞了。
後院中間有個井,大家身上大多帶了一些燒傷,沖到井沿,爭相喝水換氣,重新將身上淋濕。
博哲和馬武難得地進行一次順暢的交流,雙方竟然都沒有找到人。
「我去那屋子看過了,兩個人都不在,門鎖已經壞掉,看得出是從里面突圍出來的。」
由此可見,至少徐釗和凌波沒有中蒙汗藥,否則就不可能有突圍而出的能力。
然而,這一點也同時說明,策劃這場火災的人,對回春堂里人質和守衛都很清楚,至少他知道,徐釗是個很仔細的人,所以不敢對他下藥。
「再分頭找一遍,兩個大活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失蹤生要見人,死……也要見尸」
博哲嗓子發澀,馬武認同他的意見,雙方正要分頭行事。
就在這時,後院牆頭上躍下一批蒙面人來,每個人手中都是明晃晃的刀片,照面無話,冷厲的刀風便向博哲等人撲過來。
博哲和馬武早料到這場大火是人禍,這時候出現一批敵人,分明是對方的後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所以二話不說,出手都是狠辣的招數。
跟博哲對戰的是個身材瘦削的男子,博哲跟對方幾次生死過招,總覺得此人有點熟悉,想到這火災的突兀和詭異,也推斷出最有可能的幕後嫌疑人,對這個男子的身份就起了猜疑。
「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一面打一面厲聲大喝。
對方卻一語不發,刀刀往他要害襲來。
一股刀風撲面而來,在這熱浪之中竟挾帶著絲絲寒意,博哲僅憑直覺將腦袋往旁邊一偏,耳邊一涼,肩膀上一陣劇痛。
這一刀直接削掉了他肩膀上的一片肉。
巨大的痛楚和撲鼻的血腥味,激發了博哲心底最狠厲的一絲決心,他大喝一聲,手中劍反手一削,對方竟也傳來一聲悶哼。
就在這時,一聲淒厲的女子驚呼,劃破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