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雲歌 第二卷 第七十四章 換我守護你

作者 ︰ 嘉沐

這一番說辭完全是他們在自說自話,沒有半點實證為佐,雲芷知道其中緣由,自然明白這不過是推月兌責任,為了堵住悠悠眾口,而這件事本來也是她自己做出來的,對方欲就此平息,她目的達到,自然也不會繼續追究。

冷姝小產是她預料之外,當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也顧不得那麼多,這並不是她下的手,也不會因為其小產而將事情一筆勾銷。

幸好,她賭對了。

另她沒有想到的是,對冷姝下手的,竟然是蒙謖。

肚子里孩子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所不容,冷姝是知道的,而蒙謖之前已然懷疑她與青峰山一系列事情有關,于是在小產之前,她將她請到府中,事情發生之後,作為唯一與七皇妃親近的人,定然會被懷疑是造成七皇妃小產的罪魁禍首,這時冷姝為她開月兌,蒙謖多多少少會對其有所慚愧,懷疑也會消除不少。

冷姝沒有算到的是,一出苦肉計將她的計劃打亂,便是蒙謖沒有對此事愧疚,對其也不會有太大的改觀。

總的說起來,她這次的冒險沒有白費。

蘭簡兮告訴她的時候,她實在沒辦法相信,即便是蒙謖不喜歡冷姝,又恐冷家勢力太大,日後造成外戚之患,但那畢竟是他自己的孩子,如何能下得了手?

「皇家最是尊貴,也最是冷血,骨肉殘殺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兄弟間生下來就是仇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何況一個尚未成形的孩子。」他說這話的時候笑容淡淡,眸底卻是一片冷清。

被他這一番話驚了一驚,不由想起在雲國,她這具身體的血緣上,有兩個同母異父的弟弟與妹妹,即皇長子雲玨,二公主雲瑾,今年七歲。

雲玨的外戚一直想將他送上儲君之位,如果回了國,她與雲玨勢必要有一場儲位之爭。

看出她的擔憂,蘭簡兮笑得散漫︰「如果你再答應我一件事,到時候我便幫你。」

她一個白眼飛過去,沒將他的話當一回事。

因為答應了他暫且放下報仇一事,這次的風波也就此平息,沒想到的是,無辜的素蘭被牽連其中,而素蘭在事情發生的當晚,已跳湖自盡,其間的真相已經不得而知。

雲芷乍然听到素蘭死訊的時候,怔了怔,嘆息與酸澀未嘗沒有,卻在也生不出太多的情緒。

也不知何時,生死似乎不過是瞬息之間,無法抗拒。

乞巧節的時候,本來想與蘭簡兮一起過,然而他的戒嚴要到下個月才解除,偷偷跑到她的府里尚可,要去街上風險太大,如若被逮到,指不定又要關幾個月,她也忙著為他準備第二天的生辰,便索性沒過乞巧節,在府里呆了一天,哪里也沒去。

到了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她開始緊張起來,將東西一一準備好之後,坐立不安的等著夜晚來臨。

先前曾與他說戌時初相見,不到時候不許過來,當時他笑得像一只狐狸,讓她預感這家伙會不守時,非要他發了誓按時過來,才放下了心。

然而,她一直等到戌時三刻,也沒有見到他的影子。

按捺住心底的焦急,心疑是他故意捉弄她,可一直等到戌末亥初,依舊沒有見到他來。

他便是要開玩笑,也不會這樣不守時,直覺告訴她,定是他發生了什麼事。

急急忙忙的跑出去,卻遇到了許久未見的九月,登時心頭一緊,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九月的臉色不大好,看到焦急得有些慌亂的她,目光閃了閃,聲音低得發沉︰「殿下今晚有事,請芷公主不必再等他。」

說著轉身欲走,卻被雲芷一把拉住,只听她緊繃著嗓音質問︰「發生了什麼事?」

九月本不欲說,來這里並不是殿下的吩咐,如若殿下知道他這麼做,定然不會讓他說出來。

可看到她期盼而擔憂的眼神,九月壓在心底的話打了幾個轉,還是說了出來,「殿下舊疾復發,現在還沒醒過來。」

一字一句,宛若千斤巨石砸在胸口,雲芷的臉色變得雪白,跌跌撞撞的退後了兩步,驀地撞進一個人的懷里。

她怔怔抬起頭,望見訾衿一雙深幽的眼眸,宛若花瓣的唇動了動,低聲說出一句話,叫她心底酸澀不已,連忙別開臉,生怕別人看見她眸底的淚水——

「如果你想去看他,我帶你過去。」

為何要對她這麼好?為何這麼容忍她?他可知這樣的他,叫人有多心痛?

她還沒有說話,九月先開了口,「先生正在為殿下診治,情況並不大好,芷公主還是不要過去的好。」

見雲芷張著嘴,許久沒有說出話,九月心底也焦急得很,便道︰「九月告辭。」話畢便一個閃身,消失在夜幕里。

恍恍惚惚的回到自己的寢房,訾衿不放心她一個人,跟在她的身後走進來,而後一眼見到桌上擺滿了一個個五顏六色,形狀奇怪的紙燈。

想來她將自己關在屋子里兩天,做的便是這些東西,他也知道,這些是給那個人過生辰用的。

心中惻然,目光一轉,只見雲芷已經抱著那些紙燈走出去,只是東西太多,她一下子拿不完,訾衿見狀,連忙上前去幫她。

她抬眸望了望他,又轉開目光,眸底的慚愧一閃而過,旋即被憂傷與擔心取而代之。

走出去,來到庭院前的空地里,將紙燈一個個的擺開,回房取了筆墨來,提筆在紙燈上寫了幾個字。

訾衿在一旁靜靜的看著,看著她寫到最後一個的時候,突然停下來,拿著筆望著他。

她淡淡的笑了笑,烏黑的眸子里卻沒有半點笑意,眉宇間憂愁浸染。

訾衿心頭一痛,只恨能撫平她心中所憂的人不是他,隨之又是一陣黯然,只見她又埋首提筆,在紙燈上寫下幾個字——

願訾衿一生無憂無痛,舒心自在。

身子猛地一震,深幽的眼眸里流露出復雜的情緒,似是驚喜,似是蒼涼。

她放下手里的筆,拿火折子一個一個的點亮紙燈,訾衿的瞳孔漸漸放大,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一個個五顏六色的紙燈緩緩的升起來,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這個……就叫做許願燈吧……」她看了他一眼,微微而笑,又望著越飛越遠的孔明燈,清麗的小臉在燈火映照下,交錯出道道光影,獨立的身子透出倔強的力量。

她本來想與他一起放孔明燈,讓所有的心願都傳達到天上去,可他今晚來不了,唯有她一個人將所有的祈禱都寫在孔明燈上,望他無病無憂,一生平安。

而訾衿為她所做的,她從來沒有忘記半分,這一份情要她拿什麼來補償都可以,但不會拿自己不是真心的情去還他,那樣對他也不公平。

她所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四處高飛的孔明燈引起了府里人的震驚,連青佩急急忙忙的跑過來,看到站立在庭院中央的兩人,一下子明白過來。

樹影斑駁之下,眼中的復雜一閃而過,沒人注意到。

漸漸地,莫名升起的光亮引起了附近宅院里的人注意,四周開始喧囂起來,雲芷卻恍然沒有覺察,望著孔明燈越飛越遠,直至消失在夜幕之中。

烏黑的眸子里一掃憂愁,她看了訾衿一眼,嘴角輕輕而笑,轉身回房——

她不能在這個時候給他添亂,眼下時局瞬息萬變,她要隨時留意著,防止變故發生。

這一次的復發,似乎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嚴重,蘭簡兮足足昏迷了八九日,才堪堪醒轉過來,然而情況依舊並不樂觀,墨詢嚴令他臥床靜養,連夜派人看守,叫他半點小動作也做不了。

次日,蒙京上空出現的不明燈火一事被傳得越來越神乎,傳言漸漸的變成了仙聖之光,有好事者追其溯源,又開始流傳仙聖之光是從雲國質子府升起的,一時間,各種流言不斷,有說聖人臨落雲國質子府,也有說雲國長公主得遇聖人,眾說紛紜,雲國質子府門外的拜訪者一下子多了許多,然而雲國質子府只道長公主體弱,需靜養,便將所有好事之人打發掉。

養病中的蘭簡兮得知之後,便猜到了她的用意——怪不得她不許自己過去看他,如若當晚他真的去了,這份禮物定是十分的驚喜。

也不知道她哪來那麼多奇特的想法,但他知道,這世上只有這麼一個奇特的她,以前不曾有過,以後也不一定會再有。

這一次,墨詢是鐵了心不讓他再管事,手底下的事情能緩行的緩行,不能緩行的都交給了墨詢,還有一些不能讓墨詢知道的,便暗中進行,雖然要瞞住他這個師叔並不容易,卻也不是沒有辦法。

然而最想的事,還是見到她。

但眼下沒有一兩個月,墨詢絕對不會讓他偷跑出去,好在戒嚴已經沒有多久,到時候她再過來也不遲。

沒有想到的是,戒嚴到了下旬的時候,乾文帝突然一個口諭,提前解除——

雲國與蘭國的使者已經達到蒙國,就換回質子一事與蒙國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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