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衣,你過去看一看,他們都在那里吵什麼呢?」
兩邊的人說話的聲音都不大,姿蘭沒有把全部的內容都听明白,只是听到了「陳王殿下」,「憑證」等這些個字眼,對于事情的緣由也听了一個大概,心下也覺得有些不耐煩,就轉身沖著榴衣微微頷首︰「你在這宮里面人頭熟,規矩明,你就看著辦吧,只需等下稟明皇後娘娘一聲就行了。」
「是,婢子遵命。」
榴衣應聲福了一福,快步向宮門前的那幾個,就快要扭打在一處的宮女太監走去。
姿蘭站在原地,一只手握著香圓,她實在是不知道,趙元僖這個時候,遣了一個小太監過來,究竟是意欲何為?這個時候,她就要出宮回府去的這個節骨眼上?
姿柔和姿芳,早就都對趙元僖有意,有心,這是高府里面,合府上下人人皆知的事情。
但是,對于這個,這一回,燕國過大長公主和高懷德的意見,那是前所未有的一致。
姿芳身後沒有人給撐腰,又只是一個已故婢女的庶出女兒,自然在府里面的地位更為低下了。
雖說,姿芳是一個本性好強,眼里有不願意揉上一點沙子的姑娘,可是,再想要爭強好勝,再想要斗狠耍賴,那也架不住既沒有錢財支配,又沒有後台支撐的難堪不是?
所以,對于這件事情,在姿芳的心里面其實絕對不服輸的,她很想和姿柔一樣,她很想要斗上一斗爭上一爭,可是,卻沒有任何人願意給她這個機會。
再加上,姿芳對姿蘭,明目張膽的不管是背後還是當面,都捅過了不少的狠刀子,這也讓完全沒有人支持的她,既放不下臉來,又沒有條件去爭取。
姿柔卻不同了,她是燕國大長公主的親生女兒,她的高傲,她的目空一切,她的與生俱來的優勢心態,都讓她對這件事情,下定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
姿蘭這回進宮來,當趙瑩璇的伴讀,那也是因為姿柔給惹下的禍端,要不然的話,她又何須如此的絞盡腦汁,想方設法的在宮里面留下來?
誰知道,就是這個樣子,姿柔竟然還是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甚至是毫不隱晦的放段來,為的就是求著姿蘭替她把她的親筆信帶給趙元僖。
姿蘭被趕鴨子上架的推上了無路可退的境地,便就只能勉為其難的應承了這個請求。
進了宮之後,姿蘭多次關上房門,一個人留在房間里面,為的就是模仿姿柔的筆跡,她把這封信,來來回回的抄寫了好幾遍,這才仿像了信上的字跡。
之所以這樣做,姿蘭是為了給自己留一個後手,她把姿柔親筆書寫的那封信,留了下來,而把自己模仿抄寫的最為形神兼備的那一封信,找了一個機會,親手交到了趙元僖的手上。
那一日,天下著蒙蒙的細雨,姿蘭按照李皇後所吩咐的慣例,趁著趙瑩璇午睡的那一段時間,去鳳儀宮,當面匯報這邊的情況。
在鳳儀宮里面耽擱的時辰並不長,因為這個時段,李皇後一般也是要午睡的,而且,榴衣和香圓又早就事無巨細的悄悄稟報過了。
「姿蘭啊,嗯,你很好,我對你這幾日以來所做的事情,很是滿意,你要知道,能夠讓璇兒這般依賴的人,除了皇上,我,和已故的王德妃之外,就只有一個你了,我真是沒有想到,你小小的年紀,竟然真的會有這般的本事,對于你給璇兒做的那些個膳食,昨日她過來的時候,還一個勁的夸贊個不休的,我听了都快要流口水了。」
李皇後听著姿蘭簡明扼要的把翠照宮的情形敘述了一遍,臉上的笑容比先前更是深上了幾分,直到後來,竟是開口調侃戲謔起來︰「好你個姿蘭呀,你會做這麼一手好膳食,怎麼也不先想著皇上和我,你瞧瞧,這還讓璇兒到我的面前來炫耀,我們這做父母的,還沒有這麼個小孩子有口福了不成?」
「請皇後娘娘恕罪。」
姿蘭聞言自然是只能趕緊,跨上前半步,實實在在的曲下膝蓋去,再次跪倒在鋪在地上的紅色氈毯之上,李皇後的話,雖說並不乏調侃戲謔之意,也並不是真的惱了她,但是,她還是不敢掉以輕心,更何況,她還是從這些話之中,听出了些許真正的怪責之意,那就是,薄責她,為何先前沒有自請進宮來,擔下這份差事,別人沒有這份本事,沒有這份擔當,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可她明明是有的,卻沒有站出來替皇家擔下這份煩心的事由?
李皇後所說的話里面,一點這樣的字眼都沒有,可是,那蘊含其中的意味,卻是相當的明白的,姿蘭自然不能裝傻,這本就不是可以裝傻的事情。
所以,李皇後的話音一落地,原本已被允許不用行跪拜大禮的姿蘭,當然只能乖乖的跪倒在紅氈毯之上請罪了︰「姿蘭原本只是想著,皇上和皇後娘娘,還有各位王爺和公主殿下,那都是金枝玉葉之身,身邊的御廚的廚藝自然是最了得的,對姿蘭的這點小伎倆,又怎麼可能入得了眼?再說了,姿蘭也只是一個尚未及笄的孩子,這廚藝也本就是剛剛才看著學了一些皮毛而已,所以,所以就一直都沒有敢拿出來獻丑,皇後娘娘既然覺得姿蘭做的膳食,尚且還可以入得了娘娘您的鳳目,那麼,姿蘭回去自當是馬上就著手準備,下回來見娘娘的時候,便當帶來給您嘗一嘗的了,只是,皇後娘娘您到時候,莫要嫌姿蘭粗手笨腳的,姿蘭也就心滿意足了。」
「嗯,這麼說來,倒也是情有可原的,你也不用誠惶誠恐的,我又沒有真的怪責于你,如你這般心思玲瓏,又良善機敏的姑娘,我愛還愛不過來呢,又怎麼會舍得責怪于你?」
李皇後微笑著伸出手來,虛虛的扶了一把姿蘭,這就已經是最大的寬宥了,早有一旁的宮女,眼明手快的扶起姿蘭來.
李皇後還是一臉慈善的笑容︰「好了,我也有些乏了,你陪伴著璇兒那個小磨人精,也夠累的,只要你有這份心思,能想著皇上和我,那也就夠了,這會兒時辰也不早了,你就早些回去歇一會兒吧,要不然的話,璇兒醒來了,你又沒得消停的日子過了。」
「是,姿蘭遵旨。」姿蘭聞言自是屈膝行禮,躬身退出了鳳儀宮。
走出了鳳儀宮,抬頭看看時辰還尚早,昨兒個一夜睡得也還好,這會兒覺得精神頭十足的,最要緊的,是這個時候,榴衣和香圓另有事要去辦理,沒有跟著姿蘭一塊兒過來鳳儀宮,所以,她便想趁著這個機會,把姿柔的那件事情給快些辦了。
只是,就這樣貿貿然的前去尋找趙元僖,在這宮禁森嚴的皇宮里面,還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就算姿蘭先前一時想過了很多種的可能性和應對之策,但是,真的了事到臨頭的時候,卻又有些躊躇起來,她可以設法應對很多突發的情況,但是,卻沒有辦法躲過,那些個安插在暗處,卻從來都不會露面的耳目。
想到此處,姿蘭禁不住伸手悄悄模了一模,藏在自己繡籠里的那封仿抄下來的書信,心里面七上八下的,一個勁的躊躇了起來。
誰知,天下竟然真的會有那般巧合的事情,姿蘭正獨自一人站在那里,感覺進退維谷一籌莫展的時候,從前面不遠處的長廊那邊,突然出現了幾個人影,那為首的走在前面的那一個,卻正是她此刻想見又不知如何去相見的陳王趙元僖。
「姿蘭參見陳王殿下。」
此刻,趙元僖正帶著幾個太監,急匆匆的往鳳儀宮方向趕著,看來,很有可能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急著趕去見李皇後。
但是,姿蘭這個時候卻只能上前冒一次險了,這件事情總是要辦的,眼前的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當然不想就此放過,反正,她也只是耽誤趙元僖一會兒的功夫就行了。
「你,就是高四姑娘,高姿蘭?」
趙元僖正一門心思的往前趕著路,卻沒有想到,姿蘭突然從一旁跑了出來,還偏偏就攔住了他的去路。
依照他一貫的行事作風,突然被人莫名的攔住去路,就算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趙元僖那也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可是,今日卻又有些不同,姿蘭進宮來之後所做的一切,還有趙瑩璇這幾日以來的明顯變化,這些全都在整個皇宮里面就傳遍了。
其實,不要看皇宮里面整日里都是規矩嚴謹,防衛不輟的,但是,在這里面所發生的事情,卻向來都是很難保守秘密,向來都是傳播得最快的。
因此,高四姑娘的名頭,高姿蘭的名字,當然就成了這幾日以來,這皇宮里面,每一處宮闈之中,談論最多的了。
不過,這個,每日里都在絞盡腦汁,想著如何討好趙瑩璇的姿蘭,還真的就不是很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