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歆得到消息趕到宣慶宮的時候,楚昀和柳玥也正好從對面走來,那一瞬,楚昀臉上的笑容灼花了她的眼,原來他的笑容也可以這麼溫柔這麼毫無心機
兩人身邊遠遠地跟著一些宮人,楚昕兒因為馬上及笄,所以已經離宮回府去了。
楚昀一手攙扶著柳玥,一面低頭說著什麼,柳玥臉上也是久久不見的溫柔笑容。
洛歆冷冷收回投向兩人的視線,轉身率先走進了宣慶宮,而正當她轉開視線的時候,楚昀也正好抬頭,看到她冷漠地轉身離開。
心里竟突然一陣歉疚與煩躁,攙扶著柳玥的手也松了兩分。
柳玥自然是了解楚昀的,見他神情突然有了變化,當即溫聲問道︰「陛下?你沒事吧?」
楚昀轉回頭,看著她關切的目光,微微一笑,答道︰「朕無事你如今有了身孕,不能再胡亂走動了。」
「臣妾听說妹妹出了事,心中不安,怎麼坐得住?」
「再不安,也得顧及著月復中的孩兒。」楚昀的聲音略略下沉。
「是,臣妾以後會注意的。」柳玥溫柔地笑道。
兩人一同走進宣慶宮時,滿滿一院子都是人。見到兩人同行而來,皆躬身行禮,「陛下,娘娘,萬福金安。」
楚昀攜著柳玥從人群中走過,直直走進殿中,而此時顏姝已經躺在床上由太醫整治,她臉色泛紅,緊閉著雙眼,睫毛不停跳動,好似很痛苦。
楚昀一見,轉頭大喝道︰「怎麼回事?」
柔嘉身子略略一顫,她如何不知道自己掉入了一場陰謀中,可是她向來不屑于使這些手段,遇上這等時,她又如何應變?
她臉色發白,面對楚昀的質問,她咬牙不敢吭聲。而站在她旁邊的洛歆卻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讓她心中的那些焦灼害怕慢慢地緩解下來。
楚昀的目光在屋子里轉動了一圈,最後落到洛歆身旁的柔嘉身上,「柔貴妃,你是否應該解釋一下,珍妃為何在你殿中中毒?」
柔嘉苦著一張臉,她怎麼知道怎麼回事,想要做烏龜縮頭,可旁邊洛歆卻突然湊近道︰「別怕,把你看到的事實說出來,要是不說,別人只會認為你心虛」
听了洛歆這話,柔嘉才轉頭看了她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又深吸了一口氣,才抬起頭來朝楚昀看去。
「陛下……臣,妾也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她就喝了一杯茶,然後就這副模樣了。」
「茶?」楚昀皺了皺眉,視線落到桌上的杯盞之中,東西沒人亂動過,還保留著最初的樣子,「這茶是誰沏的?」
小蘭也很是害怕,可此時此刻,她也不敢否認那茶不是她沏的,于是站出來,顫著音兒道︰「是……是,奴婢」
楚昀臉上沒有特別的反應,只是繼續問道︰「這茶是否只有珍妃喝了的?」
楚昀這一句話就點到了關鍵,柔嘉猛地抬頭,慌亂解釋,「當時我不渴,是珍妃,珍妃她說要喝茶,我才讓小蘭去沏的,」柔嘉看來是真害怕了,一口一個「我」地急急解釋。
洛歆見此事情形對柔嘉非常不利,于是立即說道︰「陛下,沒有人會傻到下毒害別人,自己來抗罪,看似顯而易見的真相往往都不是真相。」
楚昀的視線轉到洛歆的臉上,見她激動地為柔嘉辯解,卻也不由驚嘆她思維之敏銳,面上不露聲色,卻又繼續問道︰「可宣慶宮里只有他們三人在場,按你的意思分析,柔貴妃不是真凶,那麼相對的,珍妃就是凶手,可有凶手下毒毒害自己的嗎?這一條也不通」
的確,正常思維都不會有凶手下毒毒害自己,可是在保證自己完全不會死亡,還能傷到對方根本時,這卻是一條極妙的計策,她當時不就用過了?可是卻沒想到顏姝會用這招來對付柔嘉
楚昀分析過後,視線轉向柔嘉,「來人,先把柔嘉關入大牢」這皇宮中唯一一所牢獄,是用來關押犯錯後妃的,而犯錯的宮人另有其他關押的地方,條件卻艱苦慘厲許多。
「陛下,事情還未定論,就把柔貴妃押入大牢,未免太過。」洛歆揚起頭,直直地盯著他的眼。
「目前她嫌疑最大,自然要先收押看管起來,你放心,朕會見證據說話,不會冤枉了她」說罷,他朝門外的侍衛招了招手,「押下去。」
柔嘉一听這個結果,臉色大變。
洛歆此時也沒了對策,此時殿里殿外這麼多人看著,她也不敢太過逾矩,沉了沉眸,她又道︰「陛下,是否有嫌疑都要收押?」
楚昀自然知道她什麼意思,當即轉頭看向顏姝,片刻後又回頭對著洛歆道︰「你也看到了珍妃這副模樣,你忍心?」
洛歆盯著顏姝那副慘樣兒,心里卻是想著自作自受,當即搖頭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有錯就該罰,沒有忍心不忍心」見楚昀臉色在急劇變化,洛歆又道︰「若陛下不忍心,那麼為了公平起見,柔貴妃也不該入獄。」
柳玥見楚昀怒氣漸盛,趕緊出來打圓場,拉著洛歆的手小聲道︰「妹妹,陛下正在氣頭上,你別再激怒他了,柔貴妃只是暫且委屈兩日,之後事情明了,無罪的話,誰也冤枉不了她。」
柔嘉冷靜了半晌,心緒也漸漸平和,既然陛下都說了兩人嫌疑均等,那麼結果未必有她想的那般壞而見洛歆為她與陛下鬧成如此模樣,心底不由感動了幾分,她拉了拉洛歆的手道︰「算了,那大牢不是什麼龍潭虎穴,你都去過了,我就當換個環境住上兩日,只是你……一定要把這件事查出來,還我清白啊。」
洛歆重重點了點頭,看著柔嘉強撐笑容的臉,知道她只是害怕自己鬧得更凶,反倒害了自己。
柔嘉被侍衛帶走,房中沉入了靜寂之中,那些妃嬪們也都不敢插嘴,甚至連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敢說。
這時,床上中毒已深的顏姝輕「哼」一聲幽幽醒來,入眼便是楚昀站在床邊不遠處,當即用那虛弱無比的聲音喚了聲,「陛下……」
楚昀緩緩走近,低聲囑咐著什麼,顏姝臉上綻開一抹幸福的笑容。
這夜,洛歆與小桃回到永慶宮,小桃點上燭火,洛歆坐在凳子上不動,直直地看著天空,驀地出聲道︰「小桃,你在這後宮里高興嗎?」。
小桃一愣,「小桃不知道什麼高興不高興,小姐在哪里小桃就在哪里。」
洛歆收回視線落到小桃臉上,微微搖了搖頭,「你應該有自己的生活,」小桃的年紀也有十七八了,在古代也算是大齡未婚女了,她不能為了自己而斷送她一生的幸福。
小桃面色微微一僵,「小姐是想把我指人嗎?」。
洛歆搖了搖頭,「我不會左右你的人生,只是我會求陛下放你出宮,到時候你找個對你好的,你又喜歡的人,在外面好好生活吧。」
小桃猛地搖了搖頭,「小桃不要出宮,小桃要跟在小姐身邊。」
小桃這樣的婢女是從小被洗腦過的,想要一時間改變他們的思想必然不可能,看來還是只是先奏請楚昀,待她出去後遇上自己喜歡的人,定然就不會有這種思想了。
這個後宮真的令人窒息,她也想離開,可是似乎永遠也離不開了那麼就讓小桃去完成自己的心願吧
小桃見洛歆不再言語以為是她听進了自己的話,趕緊去打水,非常乖巧貼心地伺候洛歆洗漱睡覺。
小桃離開後,洛歆才掀開被子,坐起來,緩緩走到窗前,打開窗戶,斜倚著牆壁抬頭看那明淨的月亮,微微一嘆,想著這些日子來,每日里都計量著怎麼去算計他們,以及不被他人算計,她真的累了,可是眼下,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她不得不去做,那就是洗刷柔嘉的罪名。
突然的,房頂一個黑影閃過,片刻間來到她的窗前,洛歆一愣,看著滿頭是水的鐘離,笑道︰「你這是去哪里做賊了?弄得這滿頭大汗的」
月光下,她斜倚在床邊,微笑著看他,那一瞬,他的心不小心漏了兩拍。
「沒……」他突然結巴起來,不知道該怎麼接口。
「先進來吧,在外面讓人看到了可不好。」說完,洛歆轉身朝里走去。
鐘離點了點頭,頃刻間便進到了房中。
洛歆坐在桌旁的凳子上,回頭看他,「你怎麼這時候過來?」
鐘離抹了抹臉上的汗珠子,「我听說今日的事情了。」
「你還真是丘離的忠心臣子,到現在還暗中保護你的舊主子。」洛歆打趣道。
鐘離卻正色道︰「太子殿下對我有恩」一句話就解釋了他的立場,說起來,她也好久沒見到昶灃了,不知道上次那事過後,昶灃現在可好?
「論計謀我不及你,所以這次公主遇難,要拜托你幫忙了。」鐘離難得開口求助,為的卻是別人,這個陽光般的大男兒,似乎一直都在為別人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