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女冠 第一卷 神都日暮 第二十六章 恕不能苟同

作者 ︰ 雁舞流年

「為什麼?玉環,你這是真心要與我和離嗎?我做錯了什麼?還是做得不夠好?」李瑁茫然地問著,眼中盡是惶惑不解。讓楊玉環也不禁露出一絲苦色。

在旁的李持盈卻看得不禁抿唇冷笑。原本,前往壽王府的事,根本用不著李持盈出面的。可是礙著楊玉環一再軟語相求,她又很想看看自已這個佷兒到底是怎樣的反應,這才隨之而來。

可是不想,在听到聖人的詔令後,李瑁竟然還是這樣一副茫然不解之態。難道他之前竟從未起過半分疑心嗎?

「阿瑁,玉環一心想為你阿母祈福,度為女冠,乃是一樁大善,你該為她開心才是啊」

回頭望了她一眼,李瑁低語︰「便是要祈福也不必真要出家為道啊就是在家里一樣也可以……玉環,你便是度作女冠也可以,只是莫要再提什麼和離,你——就在壽王府中為冠也是一樣的」

楊玉環垂下頭去,沉默許久,才哽咽著道︰「阿瑁,你不要再勸我了,我心意已決。你還是放我走吧……」

李瑁不肯,抓著楊玉環的手悲泣︰「難道你竟忘了你我夫妻結發之情,忘了這五載朝夕相伴之樂嗎?玉環,你真的舍得下我嗎?」。

楊玉環又是內疚又是惶惑,抬起頭來望了眼站在不遠處來傳旨的小黃門。她忽然猛地甩開李瑁的手︰「阿瑁,我實言相告,如今我心中已有了別人,斷不可能再與你在一起了你……是我對不起你,你盡管怪我就是,不關旁人的事……」

如遭雷擊,李瑁又氣又急,忍不住喝問︰「你心里有了旁人?是什麼人?這些年來你所接觸的男人都有限,怎麼可能突然間就變了心呢?」聲音突然一頓,李瑁的臉色變得發青。怔怔看著楊玉環,他澀聲問出︰「他是誰?他到底是誰?……不,你、你不要說了……我不想听……」

身體搖晃不定,李瑁跌坐在椅子上,呆怔了很久,才提起筆來。在那份早就寫好送到他面前的和離書上,他顫抖著手寫下自己的名字。在遞出的那一剎那,甚至手抖得有些拿不穩。

「玉環,」在楊玉環轉身要離去之時,他輕聲低喚,在她回頭相望時,澀聲道︰「你,多加保重……」

「阿瑁……」楊玉環低喚著,垂下頭去,眼淚已經滴落在地面上︰「你也是……」哽咽著,她再也無法面對李瑁,唯有轉過身匆匆逃似地離去。

靜靜望著低垂著頭的李瑁,李持盈說清心里是什麼滋味。如果武貞兒看到自己最心愛的兒子現在這副模樣,又會如何?這天下,子以母貴的,遠遠不及母憑子貴來得讓人舒暢。

「姑母,」李瑁的低喚,讓李持盈愕然。

望著她,李瑁突然身子一矮,竟是躬身施了一個大禮。鄭重道︰「既然姑母欲收玉環為徒,那還請姑母以後多多關照她。不管——是什麼時候什麼事……」

李持盈挑起眉來,定定地望著李瑁。有些驚訝。他明明是已經猜到些端倪,為什麼竟還如此……

突然間,她覺得楊玉環其實很幸運。一個女人,最難得的大概就是一生能遇到一個一心為她的男人了。可惜,到底福薄,才不能與這男人相守一生。

離開壽王府,李持盈並沒有把李瑁對她的拜托告訴楊玉環。既然現在事已至此,那她的心里最好以後再沒有李瑁的半分影子。

才至車上下來,秋眉便已迎了出來。壓低了聲音道︰「大家來了。」

李持盈皺眉,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看著露出驚喜之色的楊玉環點點頭。得了她的允許,楊玉環再也沒有顧忌,竟是提起裙擺就這樣沖進去。

李持盈暗暗搖頭,覺得現在的三郎哥哥竟好似回到十幾歲時,這樣的熱切而又莽撞。竟連半分嫌疑都不知道避嗎?

她還在搖頭,秋眉已經急道︰「王公子正在伴駕。」

心里突地一下,李持盈立刻加快腳步,希望能趕在楊玉環之前趕進堂上。只可惜,到底,比不得年輕女子,她才走入堂中,便看到楊玉環縱身撲進李隆基的懷里,失聲痛哭。

她只覺心中委屈,在見到李隆基時便立刻發泄而出。卻不曾留意一旁還陪坐著王維。

見到這樣的情形,王維既是意外又是震驚,一時間竟是完全忘了反應。

李持盈在心中一嘆,緩步而入。見李隆基環抱著楊玉環,只一個勁地低聲勸慰,甚至都沒有留意到她這個妹子走了進來。便輕輕踫了下王維拉他走了出去。

腦子里一片混亂,跟在李持盈身後走出大堂後,王維才有些回過神來。回過身去,他指著大堂的方向,訥訥道︰「那、那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又與你有什麼相干?」李持盈笑著嗔了一句︰「你莫說又要效魏大夫一樣要君前直諫。」

「聖人有錯,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怎麼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呢?」王維理直氣壯地說著,又憤然道︰「這等人倫大禮,聖人怎麼可以……」

「王郎,」李持盈皺眉道︰「這樣的話,你只在我面前說便是。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以後阿楊還要住在玉真觀中,想來,三郎哥哥也會常來,你還是不要亂說話的好。」

「什麼?你,你竟讓壽王妃住在玉真觀中?」王維又驚又氣,在李持盈淡淡道︰「她同阿瑁已經和離,再不是壽王妃」時,更是臉色發青。

「真不敢相信,你竟也做出這種事來。難道你不知道這樣的事有多荒唐嗎?」。

李持盈被他的怒視也激出火來,不由得一聲冷笑︰「這世上荒唐的事何只這一件?你若是看不慣便搬出去好了」一句話說出口,她自己便先怔住。怎麼會?她竟對王維說出這樣的話來。

抬起頭,她望著黯然望她的王維,雖然有些懊悔,卻又說不出口歉然的話來。

王維靜靜望著她,忽然一聲低嘆「世事荒唐者或許很多,可我再怎樣也無法苟同今日所見之事。公主,我這便搬出觀中……還請公主保重。」

原本還在懊惱,可一听王維的話,李持盈便立刻變了臉色。恨恨瞪著他,她只冷笑︰「好,你想搬,隨便你。別以為我會挽留」說著話,便轉身負手而立。直到听到身後王維長嘆一聲漸漸走遠後,這才回眸相望。

看不到人,她低嘆一聲,頹然坐在身邊的石椅上。到底是為什麼,竟然又同他爭吵?似乎這幾個月來,她經常這樣易怒,煩躁不安,連她自己都似乎沒有辦法控制這樣的情緒無常。

或許,真象那太醫說的,她已老了?心神一凜,她忙搖頭否認。怎麼會老呢?她還未到知天命的年紀,明明還正當年才是……

不敢再多想,她匆匆起身。想去阻攔王維的離去。可還未到王維所居的雅苑,便得知王維竟是什麼都沒帶,就那樣支身而去。

又氣又恨,氣王維竟這樣連挽留的機會都不給她。又恨他竟走得這樣決絕。

因著這份氣憤,她暗在心中想道︰若他不來認錯,我這玉真觀便不許他邁進一步。

不知王維是不是知道了她的想法,接下來的幾天里,竟真的沒有來認錯,好似與她拗上了一般。而李持盈,這些日子卻也忙得很,一時也沒有時間理會王維的事情。

可能是真地急著把事情定下來。李隆基催著李持盈速速為楊玉環舉行了入道儀式,雖然一應所需準備周全,可到底顯得太過倉促。

礙于李隆基,李持盈到最後也並未收下楊玉環這個徒弟,機時是代師收徒。為楊玉環取了法號為「太真」。自此,這世上便少了個楊玉環,而多了一個楊太真。

入道為冠,楊玉環起先仍是住在玉真觀的。而李隆基按捺不住相思之苦,每天都悄然出宮,在玉真觀中與她幽會。

李持盈雖然心知肚明,卻總是故作不知,甚至避而不見。雖看似不恭敬,可卻正合了兩個正情濃愛熾的男女。

一連月余,這樣日日幽會,旁的人雖然沒有什麼,可宮中那些盯著皇帝一舉一動的嬪妃們卻暗生疑心。

就連一向冷情,不屑與人爭風吃醋的江采萍也在私底下召了高力士去打探消息。高力士何等精明,自然是不會漏露半分。可是不知怎的,小道消息到底還是傳入宮中。

「大家也是,既然是得了美人,便帶入宮中又如何?難道臣妾竟沒有那樣的福分,一見那位讓大家如何愛寵的美人嗎?」。江采萍溫言軟語,看似真的毫不吃醋。讓李隆基不由得動了心思。只是這個時候接楊玉環入宮,卻未免有些難堪。

思前想後,他便命高力士文選名門淑女,最後定下了韋氏女為壽王妃。就這樣,與妃和離不過數月,李瑁便奉旨納韋氏女為妃。而就在他納妃半月後,大明宮的三清殿中迎入了一位修行的女冠。名為太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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