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南宮謙總是想法設法告訴悠悠自己是自由行走的靈魂,千年來都在尋找她,卻一直忘記告訴她靈魂的行走是受很大限制的,如果要完成身體的願望,必須寄住在某個內,即所謂靈魂的寄主。而寄主,往往是有記憶的。
慕容夕嵐的記憶太強大,悠悠又是新手,完全控制不了她的記憶。所以她現在說的每句話都帶著慕容夕嵐對慕容朝煙的仇恨。
南宮謙還是冷冷的,但沒有再問,只甩下一句硬邦邦的話︰「如果她死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南宮謙,你這個壞蛋!悠悠想哭的非常強烈。南宮謙以前的溫柔消失不見了,他現在開始威脅她了。不僅威脅,還把她關在光線不好的柴房里。想到這兒,悠悠的眼淚就開始決了堤。
旁邊有咳嗽聲,南宮宣的聲音很尷尬的傳過來︰「我說,慕容家的二小姐……」
南宮宣居然還在這里?柴房門都從外面鎖起來,他還在這里?還有,什麼慕容家的二小姐?你才二呢!南宮家的二公子!
可見南宮宣是脾氣多麼好的人,悠悠這麼不待見他,他還是堅持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他說︰「我好像還沒告訴你,你鼻尖上的小黑痣很可愛!」
小黑痣?你以為我是韓佳人啊,我要是鼻尖上有個小黑痣,早被挖去拍《魔女幼熙》了……
不對不對!悠悠一下子停止心中的反駁。她開始冥思苦想︰有什麼邏輯被忽略掉了,有什麼邏輯被忽略掉了。
悠悠扭頭過去問南宮宣︰「你有鏡子麼?」
「 ,」南宮宣嚇了一跳,連忙擺手,「我又不是娘兒們,怎麼會隨身帶著鏡子?」
「那你有什麼可以讓我看見自己臉的東西?」
南宮宣壞笑著指了指自己漆黑的眸子︰「眼,我的眼楮可以借給你看!」
悠悠覺得有點冷,她打了個寒顫,接著說︰「那你描述一下我這張臉。」
南宮宣雖然覺得悠悠的行為怪異,但好歹按照她要求的詳細描述了一番。
「沒錯,」悠悠笑了,「南宮謙就應該不認識自己!」慕容悠悠素以臉異常白淨著稱,臉上根本沒有斑點,鼻尖上怎麼會有小黑痣?南宮宣喊慕容家的二小姐,那就是慕容夕嵐的鼻尖上有小黑痣才對!對,這是慕容夕嵐的臉,不是慕容悠悠的!所以,南宮謙沒認出慕容悠悠才是合理的。
「可是,」悠悠偏了偏腦袋,「我自己的身體呢?南宮謙說他也是靈魂,為什麼他帶著自己的身體,而我卻借用別人的身體?」
「哎,」悠悠拐了一下南宮宣的胳膊,「你跟南宮謙熟吧?」
「哈,當然熟,我們打小就認識,他是我大哥!」
既然是你大哥,當然打小就認識。如果悠悠閑得沒事的話,一定會說南宮宣強調的邏輯毫無意義,但這會兒她卻問︰「你記得南宮謙的臉嗎?他的右臉有小黑痣嗎?」。
南宮宣很肯定地搖頭︰「沒有!他全身一處斑點都沒有!我娘說他就像藍田玉一樣光滑白淨。」
就是這樣!
就在剛剛,腦海中忽然蹦出泉泉評價南宮謙的話語︰南宮謙,尤其是右臉上的那顆小黑痣,不顯得突兀,反而很性感。
在南宮謙被熊襲擊到昏迷不醒的那幾個夜晚,悠悠都是盯著南宮謙的臉睡著的。那張臉,她用手指輕輕畫過N次的輪廓,他的眉眼,鼻梁,甚至唇線,悠悠都清晰地刻在腦海里。那個時候還沒想起到泉泉說的那顆痣,現在既然提到了慕容夕嵐的鼻尖,悠悠忽然靈光乍現,將所有能聯系在一起解釋這奇怪現象的事情都記起來,解釋這究竟是為什麼。
「我看到的南宮謙和別人看到的南宮謙是不一樣的!」悠悠很肯定的下結論,「所以,如果一個靈魂想要誰看見他,那別人才可以看見他真實的面目!」
「那剛剛,南宮謙看到的是我真實的面目嗎?」。悠悠忽然充滿了好奇。如果是真實的面目,那為何他沒認出她,還在強調慕容朝煙對他的重要性。如果沒看見,悠悠笑了,那就告訴他,她是誰好了。
南宮宣是個喜歡蹲在那里觀察別人的人,也是很容易受別人的情緒感染的人。自悠悠被關進柴房來,他就每天過來看她醒了沒有。悠悠在那兒糾結的時候,他覺得好玩。悠悠哭的時候他會心疼,又想辦法來安慰她。悠悠茅塞頓開的時候,他再次覺得慕容夕嵐比慕容朝煙好玩多了。盡管慕容悠悠並不是慕容夕嵐。
不管悠悠的專業課學的多不精,她好歹也在表演系呆了三年,知道什麼時候用什麼眼神什麼語氣才能打動觀眾。這一刻,她用哀怨的眼神乞求的語氣拉著南宮宣的袖子問︰「你能帶我去見南宮謙麼?」
南宮宣蹲在那里抖了三抖,最後點了點頭。
北宋宣和年間的南宮謙是南宮世家的嫡長子,日沉閣未來的接班人。這會兒他不在日沉閣的主樓跟各位長老商量如何提高日沉閣在江湖上的聲望以及擴大日沉閣的規模,卻躲在日沉閣的後山頂上。
「山路崎嶇,你不會要走著上去吧?」南宮宣一把扯住提著裙裾就往山上跑的悠悠。
悠悠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因為明白是北宋,不可能有南宮謙派來跟蹤她的小段,更不會有小段的車子,所以想都不想就直接上山了。但是南宮宣不存在這個問題,他很認真的問悠悠︰「要白馬嗎?我們家的白馬比較溫順。」
悠悠搖頭,表示自己不會騎馬。又沒有拍過古裝劇,哪里會有騎馬的經驗?
南宮宣是很有能力的人,他不僅能輕易將悠悠從柴房帶出來,還能輕易並且迅速的安排到一輛馬車。
南宮謙在山頂的冰室門口見到悠悠的時候,著實愣了一下,隨即拉下臉來問南宮宣︰「你想做什麼?」
南宮宣嬉皮笑臉︰「我早說過,你不喜歡的我都喜歡,你不讓做的我偏要做!一切以與你相抗衡為目標。」
嚇,這兩兄弟原來不和睦啊?悠悠嚇了一跳。原以為南宮宣是真心誠意幫她,原來只是想惹南宮謙生氣。那以後還是離他遠一點吧,免得南宮謙不高興。想到這里,悠悠很身心一體的往南宮宣的反方向挪了兩步。
悠悠這一挪動,南宮謙的注意力就完全轉移到她身上,他依舊用冰冷的眼神望著悠悠︰「你來干什麼?」
悠悠的腦海里開始浮現自己對南宮謙的種種,她拒絕他,討厭他,逃離他。也許,當初自己對他太過冷漠了,現在報應來了,輪到南宮謙對自己冷漠了。悠悠用這樣的方法尋求心理安慰。
最後,她昂了昂腦袋,沖南宮謙粲然一笑︰是的,南宮謙,以前我對你不好過,現在你也對我不好!但是,我會像你對待我一樣對待你!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