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甜美的夜晚未能如願的繼續下去,兩個雋逸的「男人」一起手拉手所路過的途徑,定是非一般的受人矚目,行蹤自然不是秘密。
叩門聲在空靈淡泊的古箏旋律中響起,唐福貴起身開門,是一個穿著白族服裝的漂亮女人——相思引的東家。
她是個渾身上下散發著憂郁和灑月兌氣質的女人。不大愛說話,可舉手投足,一顰一笑,無一不干淨利落,給人很好的視覺感受,「三爺,抱歉打擾你們用餐了。不過侍應說外面有人找你,有急事。」
「相思引」實行的是類似于會員制的場所,不是每個人都能進來的。里面侍應也不多,走到哪個角落都是安靜和干淨,它的最高領導人不僅會兼顧傳話這種活,偶爾也會送菜端水。
她說是急事,那一定就是急事。唐福貴的心又莫名其妙的一緊,就如之前在桂花園听見那一聲「救命」時的感覺一般。只是不安的預感更加的濃郁和清晰。
沒有多一句的寒暄,他拉著藍瑾兒跑下了樓。
酒樓外是莫靈卿的小廝莫海在焦灼的張望和等待,不停的徘徊在門前,身子瑟瑟發抖。一見唐福貴下來,連哭帶訴的說了一句驚天動地話,「三爺,我可找到你了……你快去看看,我家二爺錯手將你大哥殺了」
猶如五雷轟頂,天地翻轉,唐福貴眼前一黑,踉蹌欲倒。
「相公……」藍瑾兒支著他,亦是被這個消息震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腦中晃過莫靈卿從靜謐恬然倏地變成錯愕驚異的臉,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他怎麼會殺大哥他們都親同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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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福林胸口有致命的一刀,當場斃命。
莫靈卿當即被收押進了天牢,皇上當即憤懣下旨,殺後日午時,滿門抄斬
趙構的憤怒不是因為莫靈卿錯手殺了一個唐福林。而是,他親眼看見心愛的女人被扯的衣衫襤褸,淚眼婆娑的指著莫靈卿,聲嘶力竭的喊出那一句,「你這個禽獸」
殺人是死罪,可即便是謀殺,不過是一命償一命。但侵犯皇帝的愛妃,就是玷污皇家的威嚴……足以株連九族只定他滿門之罪,已經是皇恩浩蕩了
不錯,那個被非禮的女人正是皇帝新寵的妃子,徐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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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要去哪?」
等他們趕到桂花園案發現場的時候,莫靈卿已經被帶走,唐福林的尸首也已經運回了唐家。可唐福貴卻並未往唐府的方向走。
「我要去見靈卿,我要他告訴我事情的經過……」唐福貴受此沉重打擊,傷心欲絕,悲慟萬分。一個是親哥哥,一個是比親哥哥還親的好兄弟。眨眼之間,他們竟然成了一對有著生死糾葛的冤家。這叫他情何以堪如何承受
「我不相信,靈卿就是自己死也不會殺大哥。他一定有苦衷,我要去弄清楚……我不能讓大哥死的不明不白,我不能讓靈卿一個人承受如此大的罪狀……」他手扶著額頭,喃喃的碎語著,言辭悲戚。兩行清淚從紅了的眼角溢出,卻並不能流瀉掉內心哪怕是一點點的悲慟。
心在痛,被利刃猛的劈開成兩半。來不及流血,又被架到了烈焰之上,燒的滋滋作響,卻逃不掉,捂不了……
因為出了人命的關系,所有的人都匆匆離去,路上再沒有剩下的轎子,也沒有馬車。藍瑾兒跟在他身旁,束手無策。也不知道該這樣去安慰他,怎樣才能減輕他的痛苦。
「可是相公,你現在去能見到莫公子嗎?」。
唐福貴的步伐越來越快,越來越急,藍瑾兒跟在他身後小跑。听旁人議論,趙構當時也在場,親自下旨捉拿的他。這會肯定正在氣頭上,深更半夜的,誰敢放他進天牢見一個死犯,誰就是挑釁皇帝的威嚴
「相公,你先別急,事已自此。我們該先理一下頭緒。」藍瑾兒小喘著,小月復隱隱作痛。追他不到,喊他不停,遂只好蹲在地上,「我覺得事情不簡單。皇帝的女人怎麼可能獨自一人跑到那麼隱秘的林子里去?莫公子更不可能在那種地方對一個陌生的女人做出非分的舉動……」
藍瑾兒的聲音越來越遠,唐福貴才發覺不對勁。回頭一看,見那道孱弱的身影蹲在地上,難受的皺著眉頭,忙跑回來扶起她,「娘子,對不起。我跑的太快了,忽略了你。怎麼樣?要不要緊?」
搖搖頭,看他慌亂悲傷的樣子她心疼,撫開他緊蹙的眉頭,「相公,我們回家。先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然後再作打算。莫公子已經被判了死罪,那麼至少今晚他是安全的。不管要怎麼做,要不要幫他,畢竟是大哥的一條命,我們應該先和公公商量商量。」
「不管怎麼樣,我不相信他會殺大哥」唐福貴深痛惡絕的哽咽一聲,十指收攏,指甲拽進了肉里。莫靈卿的為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大哥的性格,他也一清二楚。他們兩人都懂得忍讓懂得寬容,從小在一起就很少會起爭執,更別說是有需要動刀子來解決問題的時候了絕不為因為什麼女人而傷了兄弟間的和氣和感情
晚風拂來,清幽而神秘。欲圓的月,散發著寂寞的冷光。照長了路上的人兒,留一地蒼涼。
「從感情上來說,莫公子絕對不會殺大哥。」未免他激動,她不敢強硬的持和他相反的意見,雖事情蹊蹺,可刀劍無眼。「相公,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冷靜。我們現在回家,明天我陪你一起去見莫公子。還有,那個女人的底細我們必須先弄清。」
小手將他的大手握住,看著他,給他鼓勵,給他安定的力量。
闔上霧靄沉沉的眼,深吸氣,將悲慟埋藏在心底。他重重的點頭頭。這麼晚,總不可能帶著她一起奔走,更不能將她一個人落下。保護她,愛護她,永遠是他最大的責任。
「我背你,剛才是不是肚子痛?」他蹲關切的問道。他的確又沖動了,忘了她是孕婦。即便是有原因,那也是不應該的。
她順從的爬上他的背,溫柔的微揚著唇角,「因為剛吃的太跑,然後又急急忙忙的走啊跑啊的,是有一點點,不過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的背很寬,衣服的料子冰冰涼涼的,觸到臉頰,滑滑的很舒服。可是她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是那般沉重。他需要背負的,越來越多了……
他的親生母親,很明智的將襁褓中的他舍棄,只為讓他遠離糾葛不清的仇恨和皇室不可避免的戰爭。唐一泉很用心的保護著他,將他培育成一個優秀的畫家。不問官場沉浮,不問商場起落,不問江湖險惡,不問生活愁苦。他是個什麼都不用管只管享樂的公子哥。只是,生命注定不會永遠的風平浪靜,無憂無慮。因為一個詞,「感情」。即使什麼都不用管不用顧,獨獨感情這個詞,誰都逃不掉。一旦懂得這個詞,一旦觸踫這個詞,便真正的踏上了風雨人生路。
初相識,他只是一身輕松的大男孩,稚氣的眼眸,正義的身軀。簡簡單單的樂,簡簡單單的愁,懵懵懂懂的傷……而如今,指尖溜走的時光可數,背上承載卻多了無數。
「相公,有沒有後悔認識我?」一路無語,她突然問道。無疑,她給他帶來的負載太多了,多到她一回想就會覺得疲憊。她甚至有第六感,就是今晚的事,似乎都和她月兌不了關系。可真有什麼關系,她又想不到。或許是,以前下人們議論的,她是掃把星,是瘟神。她給唐家帶來了一波又一波災難。
「為什麼這麼問?」他被她驚醒,微微一怔。听她語氣薄薄的透著淡淡的感傷和淺淺的蒼涼,下意識的將手攏的更緊,「我怎麼會後悔?你讓我懂得了如何去愛,懂得了將責任扛上身。遇見你,是上天對我最深的眷顧。」
暖流從心底涌起,瞬間流竄到四肢百骸。
「那你相信宿命麼?」
「不信,也不懷疑。」
「我信。我覺得我穿越千年,只為認識你。和你續一段逃不掉的情緣。」
回首,除了和他相戀一場,她一事無成。
而穿越,肯定是帶著使命來的。或許她的使命,就是帶回屬于他的那半翅膀。擁抱屬于她的那個懷抱。
傳說,我們都是只有一邊翅膀的天使,只有找到另一半,相互擁抱,才能飛翔。
如此才能理解,長達八年的融洽感情,北極光下的浪漫約會,會毫無征兆的用一句「分手」來匆匆葬掉一切。
如此才能理解,多才多藝的富家子,會輕易看上穿補丁衣裳的小寡婦,窮追不舍。
如此才能理解,僅僅憑著一個愛字,可以成就一段被世俗唾棄的婚姻,不離不棄。
而緣分,就是我張開期待幸福的懷抱,而你即使閉著眼楮,也會義無反顧的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