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個日子在陽歷上看來也許沒什麼實際意義,但在陰歷上一定很有講究,絕對的,查查看呢。
也算是沒經驗沒閱歷沒眼光沒運氣的余久洋活該倒霉,沒預兆的就這麼一團歡喜一頭霧水的撞上了這座意料之外的浩瀚冰山。
一向以好脾氣沒心事著稱的蘇維今天偏偏很不爽,正好是極難得的淤積了一肚子的攻心悶火,簡直就是座隨時都有爆發傾向的活火山。
在這個時間段里誰若是不長眼楮招惹了她,那就活該誰倒霉,余久洋是第一個,接下來會是誰呢?
剛給了余久洋一個冰冰涼透心涼的隔夜冷臉,待踏進辦公區,又一個沒眼色沒頭腦的人飛蛾撲火般主動撞了上來---
偏偏是那個很有點近視的貼心小姐妹焦小魚,頂著個濕漉漉的刺蝟頭,粉著張白女敕女敕的嬌俏臉。
這師徒倆嘿,一致!有趣!
遠遠的嬌滴滴連喊了幾聲蘇蘇蘇蘇,也沒見那個步伐飛快的女人有點什麼回聲,竟然不理我?怎麼可以?
不死心的傻妞又不甘心地撒腳追了上去,自以為聰明的繞到了蘇維的前面,嬉皮笑臉的配合著她的步伐連連倒退著。
才撒嬌般的游走了幾小步,焦小魚就忽的停住了顛來倒去的笨重腳步,使出全身的氣力勁拉住了蘇維的手,帶著關切的眼神看著她。
別嚇我啊,你這是怎麼了?
蘇維那雙本來就不大的眼楮此時紅紅腫腫的像個爛桃,一看就知道一定是長時間的哭過,這個一直樂觀開朗的女人遇到什麼傷心事了?
心虛的焦小魚心里忽地一陣狂跳,沒來由揪起全身一陣緊張,靈敏過度的腦子里刷刷刷的閃過無數個念頭,定格,哎呀呀,該不會是為了那筆吳龍的私房錢吧。
心底的擔心很快就演變成了鐵一般的事實,帶著火氣極力掙月兌了焦小魚的手後,蘇維從皮包里拿出個鼓鼓的信封遞給她。
「你的一萬塊,要不要數數?」
當然不數了,怎麼能數?
見臉色慘白的焦小魚木頭似的瞧著她沒了反應,蘇維也不再和她多嗦半字,把那信封往她手里重重一塞,拭著那怎麼擦也擦不干的淚,扭頭就走。
完了,完了,完了!
叫我如何來解憂?
整整一個上午,辦公室里就沒有片刻的消停過。
心里煩躁得坐立不安的焦小魚亂了陣腳也亂了分寸,嘴里就像突然失了約束的閥門似的,把那個哪哪都沒得罪她的徒弟憑空罵了個痛快,並且是絞盡腦汁挖空心思地給他連連戴上了莫須有的罪名。
看著坐在角落里不敢吱聲余久洋,看著他那一臉莫名奇妙的神情,她又覺得很是過意不去,怎麼可以無名著落的欺負自己這個傻徒弟呢,他一個小孩子家家的知道個啥呀。
這樣一想,不由得心軟了,心虛了,心里覺得特過意不去了。
想了想,便從抽屜里拿了根巧克力味的棒棒糖硬塞給他。
「嘗嘗吧,味道很不錯的!」
心底里還有句話沒說出口︰乖乖的一邊呆著去,這只是作為對你的精神賠償。
這打一下揉一下的厲害手段讓余久洋徹底糊涂了,今天到底是什麼節日啊?
應該好好去查查老黃歷,估計上面一定說要離女人遠點。
焦小魚如魚得水地活了近三十年,一向拎得清的腦子里此時如同灌滿了漿糊,到底該怎麼向蘇唯解釋呢?
每一刻她都在費力的想著這件頗傷腦筋的事情,幾次嚴重走神的後果很快顯現了出來,直到中午她也沒能寫完那份一向拿手的發言稿。
那是張廠長今天下午就要在中層干部會議上拿出來討論的內容,主要是關于上半年整個分廠降本節支成效的分析。
午間休息的鈴聲刺耳的響起時,對著電腦里那只寫了一半而且文理不清的文章,焦小魚甚至有了一種想不計後果落荒而逃的念頭,我絕對寫不出來了,我要回家。
然而,背部突然出現的劇烈疼痛讓她失去了重心,就在站起來的一瞬間,她不受控制的轟然倒地。
一時間,她的頭一下子撞到了腳邊那個主機的金屬外殼上,把那只銀色的機箱狠狠撞到了角落里,扯斷了上面插著的一大堆的線頭線腦。
咳,這明擺著是個拿著雞蛋撞石頭的效應,後果當然也只能是不自量力的慘敗---
兩個近似于尖角的大包突兀在她頭皮的左、右上角,不會游泳的旱鴨子焦小魚轉瞬間變了個形象,活月兌月兌變成了個東海龍王的三公主。
余久洋拿著碗筷正準備站起身去食堂吃飯,突然看見這個情景,一下子站在門口笑得直不起腰來,連手里的碗也 當一聲跌落到了地上。
他指著焦小魚那怪異的頭笑得一臉的眼淚,想說句話卻又笑得只能不停地搖頭,卻唯獨沒想到要去攙扶一下趴在地上爬不起來的可憐師傅,他那清脆響亮的聲音回蕩在已經很空蕩的辦公樓里,引來了一位心系此地的有心人。
馬超一行人本已經走到了樓下,一听到三樓上先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又傳來余久洋如此長久的大笑聲,他的腦子里馬上就聯系到了焦小魚的身上。
根本不理會身邊拿著碗一臉不痛快的林曼如,他飛速跑了上去,推開那還站在門口大笑不止的余久洋,他看到正是焦小魚出事了。
焦小魚這一刻正坐在地上發懵,頭上被撞出了兩個大包,她那清秀絕倫的小臉被擠兌得嚴重的變了形,一只眼楮已經張不開了。
心疼不已的馬超蹲,輕輕攙扶起似乎已經失去了疼痛感的小魚,帶著極少有的火氣扭過頭,對著那個不懂事的大男孩喝了聲︰「你師傅受了傷,你怎麼還覺得好笑呢?你也是二十好幾的人了,怎麼還跟個不懂事的三歲小孩似的?」
笑聲如剎車般的頓止,被呵斥過的余久洋低下了頭,他明顯的覺得自己的臉皮在發燙,剛才自己實在是忍不住,那場景發生得太滑稽太可笑了,師傅頭上那包怎麼就撞得那麼對稱呢。
可現在一想,自己的行為是過分了,就算是在路上遇到個陌生人摔倒,自己也應該上前去幫一把,更何況現在摔倒的是自己的師傅。
訕訕的往前走了幾步,想幫著做點什麼,卻被那氣急的馬超一把推了開,很不客氣的說了句別來添亂,走遠點別來礙事。
余久洋小朋友這一刻的日子真是難熬極了,不知道究竟該做點什麼,更不敢轉身離去,只能這麼傻站著東想西想的在心里做著自我檢討︰師傅我錯了,師傅我真的錯了。
那焦小魚卻仿佛有了感應似的艱難側過一點頭,看了看一臉窘迫的徒弟,極輕極慢的口齒不清地說了句別站在那你趕緊去吃飯吧,晚了就沒有什麼像樣的菜了。
見那傻徒弟走了以後,又極慢的說了句馬超你別嚇壞了他,又不是他讓我摔倒的,換做是我看到這樣式,可能笑得比他還起勁呢。
馬超的心里慢慢泛起了潤潤的千般柔情,看著這個善解人意的女人,他心底感慨地想,你這個可愛的小女人哪,對個徒弟都是這樣的包容和關愛,若是被你愛上的男人,還不知要享受到多大的幸福呢!叫我如何不愛你?
他可沒看到那師徒倆私下較勁的情景,外表弱弱口齒伶俐的師傅可是很少有吃虧的時候,動上一兩分的腦筋就能把徒弟噎得找不到了北,那傻了吧唧的徒弟除了年輕人特有的激情外,哪里是這聰明透頂、刁鑽狡猾的師傅的對手。
所以啊,凡事還真不能只看表面。